贺季山皱起眉头,赶忙伸手为她拍着后背,直到她不再咳嗽,才问了句:“好些没有?”
沈疏影转过身子,道:“司令请出去吧。”
贺季山收回手,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沈疏影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可不等她说话,男人的大手便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将她从床上揽到了自己面前。
沈疏影吓得一声惊呼,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处疼得厉害。两人的距离极近,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她的身子被他箍着,她动弹不得,只能与他对视。
贺季山眼底炙热,利如刀刃的眸子落在少女的脸上,一字一句道:“沈疏影,我究竟怎么你了?”
沈疏影唇线紧抿,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可她忍了下去,无论如何,就是不让泪珠落下。
“我欺负你了吗?”贺季山瞧见她眼中的泪水,眉头皱得更紧。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才会让她每次看见他,都跟见到地痞流氓一样。而她刚才对自己的冷漠,更是让他无法忍受。
“你出去!”沈疏影的话音里已是带了哭腔。许是知道自己的力气太小,她并没有挣扎,唯有眼底的神色是那般凄苦。
贺季山瞧见她眼底的苦涩,心里顿时一紧。他松开了她的肩膀,却又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
“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做?”他低首,望着怀里的小人,见到她眼角的泪水,他心里一痛,声音里是满满的无奈。
“你让我去法国,我要去找我哥哥。”沈疏影终是忍不住,泪水哗哗地往下掉。她抬起头,梨花带雨的一张小脸,更显楚楚动人。
贺季山抬起手,刚要为她拭去泪水,不料沈疏影将脑袋一偏,躲了开去。
“等西固战事一了,我就带你去法国。”男人的声音温和,大手仍向着她的脸上抚去。
少女的肌肤柔软娇嫩,而他的掌心却极是粗粝,似是轻轻一碰,就会将她的皮肤给划破似的。
“我不要你带我去,贺季山,你是我哥哥的朋友,我一直尊重你,敬畏你,也请你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不要再和我为难!”沈疏影泪眼婆娑,看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极是清晰。
贺季山闻言,却是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就在沈疏影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却感到男人搁在自己腰际上的大手一个用力,将她的身子贴在了他的胸前。接着,他俯下身子,炙热的吻便铺天盖地般落了下来。
沈疏影眼睛倏然睁大,感觉到自己的唇瓣被男人辗转吮吸,只让她的心里更是涌来一阵气苦。她拼命地挣扎,可男人只用一只手便将她的双手制住,另一只手依然是紧紧地箍在她的腰际。他的力气那样大,简直要将她融进自己的怀里似的。
她的唇瓣湿润而柔软,甜丝丝的,犹如初绽的花蕊,吸引着他一尝再尝。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竟是忍不住地加深了这个吻。少女的身子柔若无骨,散发着幽幽馨香,丝丝缕缕地闯进他的鼻息。
她的滋味太过美好,只让他无论怎样掠夺都还觉得不够。
直到沈疏影的泪水滑进他的唇里,他方才从那一片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
他停下动作,松开了她的身子,眼前的少女脸色苍白如雪,秋水般的双眼因流泪的缘故,更显得氤氲晶莹。
“小影——”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可不等他将话说完,就见沈疏影举起小手,二话没说,便向他脸打了过来。
她的力气本来就小,又加上胳膊被男人禁锢了太久,更是使不出力气,这一巴掌简直是一点儿力度都没有,唯有她的小指甲划过了贺季山的眼角,留下一道淡淡的抓痕。
贺季山动也没动地受了她这一巴掌。沈疏影柔美的面颊犹如雨中梨花,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纤瘦的脊背挺得笔直,想起自己方才的那一巴掌,她的身子颤抖着,虽然害怕,却不后悔。
晚间,玛伦萨俱乐部。
贺季山坐在包厢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着手里的烟卷。他从没有这般心烦意乱过,漆黑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半晌都没有说一个字。
陪着他坐在包厢里的也都是辽军中的一些高级将领,此时见他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众人便也只是默默喝着酒,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未过多久,只闻一阵脂粉香气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娇媚入骨:“贺司令今儿个大驾光临,怎么也不让人提前来传个信儿,好让咱们准备准备。”
说着,就见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穿一件淡紫色的真丝霓裳,修长窈窕的身材,被那精致的旗袍包裹得恰到好处,玲珑有致。
而在她身后,跟着一群正值妙龄的年轻女子,每一个都打扮得艳丽逼人,珠光宝气。
看到她们进来,何副官顿时松了口气,抬眼去瞧贺季山,但见男人依然坐在那里,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对着那女子伸出了手。
黎曼浓抿唇一笑,丽色顿生,款款地向贺季山走去,而她身后诸人自然也四散开去,陪在了其余的辽军将领身边。
这样一来,原本沉闷不已的包厢内顿时衣香鬟影,热闹非凡。黎曼浓眼尖,一眼便瞧见了贺季山眼角的血痕,她先是一惊,继而便将眼底的惊诧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司令这阵子不知是忙什么去了,曼浓可有好一阵子没瞧见您了。”黎曼浓唇角含笑,妩媚的眼睛微微弯着,极是动人。
贺季山将手中的烟卷熄灭,黑亮的眼睛向黎曼浓略略扫了一眼,见她那双眸子宛如娇美的桃花,对着你笑的时候,却又带着些许的嗔意,端的是百媚横生,秋波潋滟。
不知为何,他的脑子里忽然闯进一双澄澈无瑕的眸子,清清纯纯的样子,梨花般皎洁的小脸上噙着两个浅浅的梨涡,俏丽而温婉……
想起沈疏影,贺季山心头更是烦躁,一只手扯开了领子上的纽扣,另一只手则将桌子上的洋酒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黎曼浓十指纤纤,千娇百媚地为贺季山将酒杯再次满上,美眸里满是情意:“司令这是怎么了?喝得太快仔细伤了身子。”
贺季山不置可否,大手一捞,扣在了黎曼浓的纤腰上。女子曼妙的身子顺势一倒,让他温香软玉地抱了个满怀,鼻息间更是充斥着一股法国香水的味道。
男人的眼睛幽暗下去,只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怀里的女子。黎曼浓绝美艳丽的脸一如从前,白皙的肌肤更是滑如凝脂,可即使这样一个美人在怀,他脑子里却依然想着沈疏影,控制不住地想她!
他的手一松,将黎曼浓的身子推了出去,英气的脸上阴沉沉的,只将酒杯举起,又是仰头而尽。
黎曼浓理了理鬓发,似是对贺季山方才的举动丝毫没有在意。她微笑着,用银质的叉子挑起一枚果脯,送到贺季山的唇边,柔声道:“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老虎嘴里拔牙,将司令气成了这样?”
贺季山笑了笑,道:“若说起胆子,又有谁能大过你去。”
黎曼浓哧地一笑,唇瓣上涂着巴黎最新款的“蜜思”,那般鲜红的颜色,随着她这一笑,简直娇艳得令人心惊。
“司令这话可是错了,您就算借曼浓十个胆子,曼浓也不敢问您这眼角的伤,究竟是谁给划的呀。”女子巧笑倩兮,一面说,一面将纤纤素手抚上了男人的眼角,蜻蜓点水般抚了过去。
贺季山闻言,唇角的笑意便滞在了那里。他没有说话,只燃起一支烟,一声不响地抽着。
黎曼浓见他不快,终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使出浑身解数,一杯接着一杯为贺季山将酒杯斟满。贺季山素来酒量极大,一整瓶洋酒下肚,除了眼底有了几分醉意外,神情依然是十分清醒。
他向窗外看了一眼,但见月牙弯弯,如同女子的眼睛,就好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条红鲤,轻手轻脚地将它放回池中;她轻拭被溅到身上的水珠,笑得眉眼弯弯。
他闭上眼睛,不消片刻便站起身子。周围人见状,也连忙站了起来。
“司令——”何副官不解地看着他。
“回官邸。”贺季山拿起军帽,声音低沉而干脆。
黎曼浓望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自己的视线,她一语不发,只一口将手中的酒喝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