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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二十八年十一月,缅人犯猛笼。莽纪觉既兼并诸土司,东之景线、整卖、孟艮、整欠,皆以力战,迫胁附从。复言普洱之十三版纳原隶缅甸,遣播定<思乍>寄缅文于车里宣慰司,索其贡献。率贼众至打乐隘口,猛遮拨练御之。遂犯猛笼,劫掠村寨,猛笼不能御,土弁刀乃占、召彝等被害。普洱镇刘德成领兵至思茅,遣兵前赴九龙江,吴达善饬调元江土练未至。次年春,缅贼始退。时复分兵至我遮放边外,扬言来索木邦官,吴达善畏葸,惟戒官兵不与之战而已。会莽纪觉病死,贼乃退。三十年,莽纪觉死,其弟懵驳嗣,时贼势愈肆强横,其西之结些,南之白古、大姑拉、小姑拉悉为其所据。是年贼犯普洱。普洱在省城之西南,幅员辽阔,与缅甸之孟艮、猛勇、整欠接壤,南通南掌,所属有九龙江、车里宣慰司及倚邦土守备、六困土守备,猛遮土千总、普藤土千总,猛阿、猛笼、猛腊、猛旺、整董、猛乌、乌得土把总,大小十三土司,俗称十三猛,又称十三版纳。其间九龙江、猛遮、猛阿、猛笼、猛腊并猛遮所属之猛海,及九龙江所属之橄榄坝、小猛仑、猛搦、补角等处,均逼近外域。上年九月,匪酋召播率众一百三十余人至九龙江,要车里宣慰司前赴阿瓦会盟。时吴达善已调陕甘,总督为刘藻,老儒也,不识事体,以“王者须正疆里”为言,命驱逐之,明年春,贼人饱始去。五月,贼众复由整欠渡九龙江至猛腊、乌得、猛乌、整董、猛旺,各土弁率众驱逐。贼踞猛腊、猛搦,普洱镇刘德成遣土目擒获贼目叭信、波半、阿等,解审正法。是时缅酋虽恣肆,亦不敢抗官兵,实遣人于十三猛索赋。十三猛系雍正年招降,而亦输赋于缅,叭信三人传为在十三猛之贸易人,悉歼之,贼因愤而恩逞。十月,缅贼复由整欠入猛搦。整欠头目召教、其子召渊与车里宣慰司为一族。车里所辖之猛搦头目叭先搦,召教恶其不逊,遂纠缅贼攻之。孟艮头目召丙、召散以同祖弟兄分掌其地,召丙逐召散,召散约头目召猛照同攻召丙。召丙逃入内地之镇沅府乞降,召散遂有孟艮之地,后结缅贼追逐召丙,于是缅贼益出入九龙江一带矣。十月,提督达启由会城巡阅赴普洱,十一月抵普城,即闻贼耗。普洱镇刘德成率本镇兵八百名前往思茅一带弹压,提督移知总督亦前往,刘藻即移兵茨通,提督达启亦进驻思茅。刘藻闻缅人入犯,先遣后营游击明浩赍银三千两备犒,复遣标兵八百人以甫抵任八日之参将何琼诏及员弁三十八人率之前往援剿。时缅贼西由孟艮入打乐,至猛遮、九龙江;东由整欠至整哈渡至橄榄坝,猛阿之整控渡亦复有贼。达启分兵四出堵御,何琼诏、明浩及守备杨昆带兵一百人前赴猛阿。何琼诏等素无备,止于江干,守备杨昆率四十人于子刻先济整控渡,何琼诏等从之。至午刻,官兵悉渡,甫行数里而杨昆兵已覆,琼诏兵猝遇贼,各仓皇避匿。

刘藻遂以何琼诏阵亡入告,而何琼诏及军众等后先由威远所属蒙撒江归。刘藻复以闻,上察其诈,切责督臣,命鞫琼诏等。

三十一年,总督刘藻自杀。刘自遣标兵后,屡接提镇启禀,知贼势已猖,欲躬往,按察使良卿复从臾之,止挈丞令陈元震、唐思等数员,午夜猝发,于除夕抵普洱,进驻思茅,乃檄调各营兵数千。是时琼诏等已失事,贼势日炽,传烽逼近思茅城,刘乃退于普洱府治。刘本懦弱,既已前奏失旨,时分调各路兵之檄时发时止,人莫知所从,以致漫无经画。会上以陕甘总督杨应琚调任,而降刘为巡抚,刘益惧,无所措手足。因于三月癸酉中夜,挑灯默坐,驱侍者出,自刭不殊,宛转于床榻间,七日乃死。三月,所调兵已集。楚姚镇华封具报以召丙为向导,率兵由猛遮克孟艮,召散逃遁无踪。普洱镇刘德成具报以叭先搦为向导,率兵由橄榄坝至猛搦。副将孙尔桂具报由车里至猛笼,会攻整欠,克之,召教降。提督达启由猛笼攻猛勇,召齐降。时瘴疠大作,贼众亦退。是月丙戌,总督杨应琚至普洱。是日以捷闻,请赏给召丙、叭先搦三品指挥使职衔,管理土务。孟艮、整欠各留兵八百名,猛散留兵二百名驻守。五月,提督达启卒于军。启捍御边城,颇有劳绩,时在孟艮,受瘴疠卒,滇人思之,宾从无一存者。以李勋代,李至数月,亦受瘴卒。九月,猛龙沙人暨猛勇、补哈、猛撒等相继内附,而总兵华封复招抚景线、整卖、孟艮小头目等诣军门投诚。是年四月,杨应琚既缓定普洱回省城,以前巡抚常钧有“莽案事毕即办木匪”之奏,爰饬调文武及习熟外域情形者至省商办。腾越副将赵宏榜首陈木邦、蛮暮各土司愿内附,缅酋势孤易取状。腾越之西南为南甸、干崖、盏达三土司,是即所称三宣者,为腾越之屏翰。三宣之外为蛮暮,蛮暮之西为戛鸠、猛拱、猛养,东为猛密、波龙。自腾越关外复有止丹、弄种各山寨,野人族类甚繁。是时闻各土司乐于内附,又传言懵驳之母劝其子臣服,时有机可乘。赵宏榜,楚人,少为波龙厂丁,习缅事,野人头目皆与之善。总督杨应琚初弗听,曰:“吾官至一品,年逾七十,复何求而以贪功开边衅乎?”赵宏榜复怂恿之,杨信其言,于是令道镇府州官各议。迤西道陈作梅、永顺镇总兵乌尔登额、永昌知府陈大吕皆议以贼势甚大,边衅不可开,腾越知州陈廷献则锐意进取。杨应琚怒阻议者,陈大吕惧,改初议。乌尔登额阻益力,书凡七上,杨滋不悦。而陈大吕、陈廷献革职。开化同知陈元震即驰檄缅甸,号称合各国精兵五十万,大炮千尊,有大树将军统领以震慑之,又密布牒,分遣通事至各土司说降。初,杨应琚议檄调官兵八千人,至是只调三千人,俟八月到永昌,蛮暮、木邦降后,其附近各土司再相机办理。六月,赵宏榜带兵五百名抵铁壁关,陈元震遣人至蛮暮。时土司瑞团赴阿瓦未归,其母、妻及弟坤商以所属五六十寨三千余户请降。宏榜遂率二百人袭蛮暮之新街,一鼓克之。坤商率头目于七月甲午赴永昌,途次为赵宏榜要至军营。宏榜于关外抚止丹、弄种、六醋喇痛邦领蚌林暮习鲁缅喇同草朵习董各山寨野人。八月乙卯,陈元震以戛鸠、允冒投降,头目线蔑、猛猛、捧瓮撒老安等男妇五人解报。陈廷献报猛密土司亦欲乞降,遂关请永顺镇调集兵马,欲领赴猛密,未行而赵宏榜先于七月内赴新街。瑞团自缅甸回至速帕请降,猛密所属之猛连坝头目线官猛赴新街军营请降,赵宏榜又遣人招抚猛拱、猛养。九月,木邦降。先是木邦既屡遭兵而属缅酋,立困相为头目,又执木邦土司罕宋法之弟罕蟒立于阿瓦城以为质,复立者皆以监之。者皆者,缅官名也。既而罕宋法杀困相等三十余人乞内附。会罕宋法即死,时者皆尚在木邦,木邦夷众请立其弟线瓮团。缅酋不允,又执其土舍法坤象,传闻于内地,缅宁通判富森招之,然瓮团亦未敢骤降。未几,其侄线五格为质于阿瓦,闻木邦变,杀守者窜归,瓮团于是内附。富森并招抚缅宁以外佧佤,带其长至永昌,俱加褒奖。

时缅酋已调遣贼众数万,分道四出,一由蛮暮,一由猛密、猛育,一由木邦,一由滚弄江,于木邦之猛樟、大视罕、锡箔、宋寨等处皆驻有重兵,我兵定议以御之。是月,总督杨应琚赴永昌受降。时陈大吕等以蛮暮之新街踞缅甸水陆之冲,自新街下速帕,水路四五日可到缅甸,自猛密、波龙陆路七八日可到缅甸,计日可望成功。赵宏榜兵前已在新街,新街在铁壁关外江干,为互市之所,兵丁受暑者多。缅贼于八月中旬遣头目觇军营为乞降状,赵宏榜不察,犒而遣之。时新街兵少,各路警报时至,杨应琚乃饬永顺镇都司刘天佑、腾越都司马拱垣领兵四百余自翁冷出关,于九月庚午到新街。丁亥,赵宏榜方祭纛飨士卒,缅贼乘船猝至,帆樯衔接,倏忽蜂拥蚁屯者数千人,登岸攻栅。翌日,贼势益张,都司刘天佑死之。赵宏榜力战,相持者两日一夜,官兵被困不能御,赵宏榜收病伤各兵同军械,于草房内焚烧,乃与马拱垣等溃围,间道由野人寨退驻铁壁关。瑞团至铁壁关,赵宏榜安置于陇川,其族属人民,遁出关外野人村寨。时总督杨应琚方行次永平县之太平铺,闻警报即遘疾,乃加调官兵分剿。十一月,永北镇朱仑进攻楞木,不克,退守陇川。是时东路永顺镇乌尔登额带兵至宛顶,欲进攻木邦。西路永北镇朱仑带兵驻铁壁关,欲进攻蛮暮以复新街。南提督李时升于十一月甲戌自永昌起程,辛巳,至铁壁关。缅贼自新街至林冈固守,我兵四千余人亦于楞木山头分布七营。壬午,朱仑出铁壁关,癸未,至楞木。缅贼请于次日会战。甲申卯刻,贼约二万众喊叫前进,我兵营栅踞山之巅,向下施放枪炮,杀贼甚众。贼复缘箐盘绕,向上仰攻,我兵施放连环枪炮,杀贼数千而不退。朱仑见贼势猖獗,至丁亥相持者四日,请援甚急,提督李时升拨宛顶兵七百名赴援。是日我兵出栅下攻,贼佯败,山腰炮火起,官兵受伤者二百余人。戊子,贼张象皮挡牌,自辰至午,方放连环枪,挡牌忽撒,已立营栅一座,益逼近大营。李时升告急于杨应琚,不应。己丑,官兵坚壁不出。庚寅,贼诈为乞罢兵,杨应琚乃以楞木之捷入告。是时贼甚众,又限于林谷阻深,朱仑既不能克复新街,而缅贼先犯万仞关,竟入盏达矣,蔓延遂至户、腊撒。贼氛四炽,烧劫村寨,李时升又调楞木之兵二千名应援。万仞关在腾越西,与神护、巨石二关并列。时神护、巨石每关仅兵一百余名,万仞驻兵二百名。都司马拱垣领之,马拱垣以拿解奸犯回至干崖。十一月己丑,缅贼约二千余众由戛鸠遂犯万仞关而入。时都司张世雄领兵四百名驻盏达,赴铜壁谋与驻守之游击班第会攻贼众,贼益近至盏达,焚掠土司城及太平街民居。壬辰,贼抵铜壁关下,班第等于翁冷立栅抵御,贼众仰攻,相持者竟日,贼旋纵火焚烧,官兵撤回关上。甲午,贼众潜逾关,在山岭架炮于树下击,火光四起,官兵溃散。班第出关外,贼兵蹑其后,死之。张世雄间道回营,贼遂踞铜壁关。时李时升驻铁壁关,闻警。临沅镇总兵刘德成领曲寻镇兵七百、寻沾营兵二百,游击清泰领抚标兵四百,游击郝状猷领督标兵八百,已于丙戌出曩宋关至南甸。李时升遣游击马成龙,守备马云、沈洪等带兵九百名由户撒前攻,檄催总兵刘德成等从后夹击。刘德成即既兵干崖,迁延不进,马成龙等复迟回海巴江外,不能径渡,李时升差把总田荣督战。戊子,马成龙等始渡江,水没腰,火药皆湿。伏贼突起冲杀,游击马成龙阵亡,守备汪纪亦于坝尾阵亡,兵丁伤亡者众,仅存未及渡江之七八十人。十二月丁酉,贼渡江至户撒,李时升遣游击邵应泌、守备刘世雄等带官兵一千二百名前赴户撒救援,贼连营扎驻于平原。壬寅,李时升遣副将陈廷蚊、都司陈斌抽拨楞木官兵六百名,甲辰,李时升又遣游击刘国良,都司张璋、周印,守备程辙等带兵一千名均赴户撒山头,树立营栅,贼众来攻,我兵随枪炮拒敌。时刘德成尚驻干崖,饮酒高会,掳妇女纵兵淫虐,取富户赀以为缠头费,李时升连檄七次,刘德成拥兵不进,作跋扈语。总督杨应琚闻之,遣缅宁通判富森持令督战,不从则以军法从事,刘不得已,始于乙巳日领兵抵盏达。贼既见户撒兵渐加添,而又惧刘德成之击其后也,是夜于营外添设号火,散放马匹,仍作疑兵,贼已潜退。我兵不知,尚枪炮竟夕,至晓践入其栅,皆空垒也,始觉其遁。总督杨应琚遂以大捷奏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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