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大夫申繻带着世子同到郊外迎丧车,在灵柩前举行了丧礼,然后让世子同继位,称为庄公。申繻、颛孙生、公子溺、公子偃、曹沫等一班文武官员现在重新治理整顿鲁国。庄公的异母哥哥公子庆父,异母弟弟公子牙,亲弟弟季友都一起参政。申繻推荐施伯,让他作上士的官职。把第二年定为庄公第一年,这时也正是周庄王四年。
鲁庄公召集众大臣商议,怎样为齐主婚一事。施伯说:“我们国家现在有三个耻辱,君主知道吗?”庄公问:“三个耻辱是什么?”施伯回答:“先君虽然已经去世,可是坏的名声留下了,这是第一个耻辱;君主夫人留在齐国不回来,使人们议论纷纷,这是第二个耻辱;齐国现在成为我们的仇国,而且君主您还在守孝之中,却是他们的主婚,推辞不去违反王命,不推辞则被天下人所耻笑,这是第三个耻辱。”鲁庄公忙问:“三个耻辱怎么能想法去掉呢?”施伯回答:“想要让别人不恨自己,必须自己先有美名;想要人家不怀疑,必须先自己相信自己。先君继位,没有获得天子的承认。如果乘主婚之机,向周王请求承认先君,使先君在九泉之下也名正言顺地瞑目,这是去掉第一个耻辱。夫人在齐国,应该按礼节去迎接她回来,促成主公尽孝的圆满,这是去掉第二个耻辱。只有主婚一事,最难于两全其美,但也有办法。”庄公问:“什么办法?”施伯说:“可将王姬的公馆建在郊外,让上大夫去迎接并去送她,君主以丧事原因就可推辞掉了。这样上不违背天王之命,下不断大国之情,中不失守孝之礼,三个耻辱自然去掉了。”庄公说:“申繻说你智慧超出一般人,果然如此!”于是逐项按他说的去办。
先说鲁君派大夫颛孙生去周国,去迎接王姬,同时送给周王昂贵的礼品,请求让先君获得正式命名,以在九泉下瞑目。周庄王答应了他提出的要求,派人去鲁国赐先君为桓公称号。周公黑肩想要去,庄王没同意,另派大夫荣叔去了鲁国。原来庄王的弟弟王子克,很受先王宠爱,周公黑肩曾接受了先王的临终嘱托。庄王怀疑黑肩有外心,怕他私自与外国结交,让王子克一伙人得天下,因而不用他。黑肩知道庄王怀疑自己,夜里跑到王子克家中,商议如何利用王姬出嫁的那一天,聚众造反,杀庄王立子克继位。大夫辛伯听说这个消息,告诉了庄王。庄王于是杀了黑肩,驱逐了子克,子克只好去了燕国。
再说颛孙生送王姬到了齐国,然后奉鲁侯之命,迎接夫人姜氏回国。齐襄公真是舍不得让文姜回去,但碍于公众的脸面,只好放手。临行之际,彼此难舍难分,说有千遍:“相见有日!”然后挥泪而别。姜氏一来贪图与他哥哥淫乱,不愿离开;二来违背天理人伦,羞回故里,因此行一步,停一会儿,简直就不像回去的样子。车到了禚地,见到旅馆十分整齐,心里说道:“这地方不属于鲁也不属于齐,正是我的家啊。”告诉跟着的人,回去告诉鲁庄公:“我这未亡人天性喜欢清闲,不乐意再回宫。要我回去,除非死后。”鲁侯深知她没脸回国,便在祝邱为她建一公馆,让她住进去。姜氏于是就往来于齐国鲁国。鲁侯届时问侯,四季不断。后来史官们评论,认为鲁庄公对于文姜,论情是生身之母,论义则是杀父之仇。如果文姜回到鲁,反倒是件棘手的事,只好住在两地之间,这样也保全了鲁侯的尽孝之礼。髯翁有诗写道:弑夫无面返东蒙,禚地徘徊齐鲁中。
若使靦颜归故国,亲仇两字怎融通?再说齐襄公谋杀了鲁桓公后,齐国人议论纷纷,都说:“齐侯实在无道,干这种淫乱又伤天害理之事。”襄公心中也觉惭愧,急忙派人去迎王姬到齐完婚,可人们并没有终止议论;便打算做一两件好事,以收买国人之心。心想:“郑国杀了君主,卫国驱逐了国君,这都是大事情。而卫公子黔牟,是周王的女婿,我刚与王姬结婚,一定不能与黔牟作对。不如先去讨伐郑国的杀君之罪,诸侯必然因害怕而服从我。”但出兵攻打郑国,他又拿不准胜败。
便派人给子亹送去一封信,约他到首止,说要与他签定盟约。子亹看信后很高兴:“齐侯竟然与我小国结交,我国这下子稳如泰山了。”打算让高渠弥、祭足一同前往,祭足说有病不能去。原繁偷偷地问祭足:“新国君打算和齐国结交,您应辅佐而一同前往,为什么不去呢?”祭足回答:“齐侯强悍而残忍,凭借是大国,大有推翻新君主的意图。况且先君昭公对齐有功,齐侯很怀念他。大国的事很难预测,大的同小的结交,必有鬼。这次去,君和臣能不被杀了吗?”原繁说:“您的话言之有理,那么郑国应当属于谁的呢?”祭足说:“只有子仪才可以。他有君主之相,先君庄公曾经说过这话。”原繁说:“别人都说您足智多谋,现在我相信了。”到了那一天,齐襄公让王子成父和管至父两将,各带敢死队百余名在左右服侍,力士石之纷如跟在齐襄公身后。高渠弥领着子亹一起登上立盟的土坛,与齐侯见面行了礼。近臣孟阳这时手捧装满血的玉盂,跪着请二位君主喝下。襄公看了孟一眼,孟马上站了起来。襄公一把抓住子亹的手,问道:“先君昭公,因为什么而死?”子亹脸马上变了颜色,惊呆得说不出话。高渠弥代替回答:“先君因病而死,君主有什么好问的呢?”襄公说:“听说在冬祭的时候碰到坏人,根本不是得病。”高渠弥看到掩饰不过去,只好说:“原来就有受寒的病,又遇坏人而惊吓,这才暴死。”襄公说:“君主行动都有警卫人员,这坏人是从哪来的?”高渠弥回答:“正房偏房儿子争做世子之事,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
他们各有自己一伙人,乘机发难,谁能防备呢?”襄公又问:“抓住这个坏人没有?”高渠弥回答:“至今仍在追查之中,还没有线索。”襄公大怒道:“坏人就在眼前,还用追查什么?你接受国家的爵位,却凭私仇而杀君主。
在我面前,竟还振振有词!今天我要为你先君报仇!”向力士喊道:“快给我下手!”高渠弥不敢再争辩。石之纷如先把高渠弥绑起来了。子亹这时叩头哀求说:“这事与我没有关系,都是高渠弥一人所为。望您饶我一命。”襄公说:“既然你知道是高渠弥所为,为什么不绳之以法?你今天自己到地下去分辨好坏去吧。”把手一招,王子成父和管至父带着百来名敢死队员,一拥而上,把子亹砍死了。随行的人虽然不少,但见齐人的势力太大,谁敢动手,一下子就跑散了。襄公对高渠弥说:“你的君主已死,你还想活吗?”高渠弥回答:“自知罪大恶极,只求赐死!”襄公说:“只给你一刀,太便宜了你。”便把他带回齐国,命令在南门外对他使用车裂之刑。——车裂是将犯人的头与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放下的绳子上,五辆车奔五个方向,一车一牛,然后用鞭抽牛,牛走车行,犯人身体裂开为五。俗话有:“五牛分尸”,这是最重的刑罚。襄公打算以此好名声而赢得诸侯们的信任和尊敬,因而用这刑罚,这是要扩大影响。——高渠弥已死,襄公命令把他的头挂在南门上,贴出榜文:“凡叛逆造反的人就看看他!”另外让人把他的尸体残肢埋在东城之外。同时派使臣去郑国报告:“对贼臣逆子,周天子早有处置的刑罚。
你国高渠弥主谋杀害先君,擅自立偏房的儿子继位,我君主为郑先君遇难身亡而深感悲痛,为此而把他们杀了,为你们除了害。希望改立新君,使我们两国重归于好。”原繁听到这消息后,感叹地说:“祭足的智慧,我是永远也比不上啊!”众大夫现在只好共同商议立新君之事,叔詹说:“我们的旧君还在栎地,为什么不去把他接来呢?”祭足说:“出逃的君主,不能再有辱宗庙了。不如立子仪。”原繁也赞成。于是到陈国去接子仪,让他继位。
祭足做上大夫,叔詹为中大夫,原繁为下大夫。子仪继位后,便把国家的军政全部交给祭足处理,并安抚百姓,想办法让国富民强。同时派使臣到齐陈等国,告诉子仪已经继位。又接受了楚王的命令,答应年年向楚进贡,成为楚附属国。厉公现在已无机会可利用,郑国从此安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