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沐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周围没有人。
她浑身疼痛僵硬,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口干舌燥,她抬手去够柜子上的水杯,却看见自己左手手腕上有一块放射状、凸起的伤疤。伤疤很新,新得能看到内里血肉模糊。她的手臂已经近乎麻痹了,除了灼热的撕裂感,她并不觉得有多么撕心裂肺的疼。
她盯着这片像是腐烂发霉的肉块,不敢相信这块丑陋的伤疤是长在自己的手腕上,惊慌地把水杯打倒在地上。门外值班的护士闻声赶来。
“别动,我来捡。”护士小姐扶着杨沐悔躺好,自己蹲下身拾起水杯。
护士小姐把杯子洗干净,接了一杯水给她,“你叔叔刚走。”
“我叔叔?”杨沐悔不明白她所指。
“对啊,那个高高的男人,留着胡子的。”护士小姐边说边比划着,“他就来了这么一次,结果他刚走你就起来了,你说巧不巧?”这位护士小姐叫李佳敏,是第三医院外科住院部护士长,也是三医院出了名的知心姐姐,最爱和人聊天,病人们一周最开心的一天就是佳敏姐姐当班的那天。“不过啊,还是你爸最疼你,天天来看你。”李佳敏接着说,“对了,你爸说等你醒了让我电话通知他一声。”
李佳敏说着就拿起病床前的电话,“喂,叔叔,您女儿醒了。好好,不谢。您客气了。好,拜拜。”
李佳敏挂了电话,摸了摸杨沐悔的头,“真是个漂亮水灵的姑娘,”杨沐悔终于打断了知心姐姐的自言自语,问她,“我这疤什么时候能消?”。
“消?”李佳敏心想这姑娘可真傻,这么大个肉疤哪里能消,又不是变魔术,“自己消是不可能了,去美容医院做祛疤手术说不定行。”
杨沐悔没有说话,把拇指摁在伤疤上,使劲往下摁。她咬住牙,感受这极致疯狂的疼痛感,却立刻被护士姐姐拦下。李佳敏一记爆栗打在她头上,“疯了吗!你成心不想让它好了?好好待着,你爸爸这就来看你。”
“那我叔叔呢?”杨沐悔抬头问。
“不是刚来过了吗。”李佳敏边说着,自己走出去了。
杨沐悔受不了医院里那股马尔福林的气味,想下楼走走。
夏天已经过去,外面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原本凉爽的秋风在傍晚时分,也有些刺骨的寒意。杨沐悔迎面撞上正向她走来的Simon。
“刚醒就跑下床了?”Simon是一个人来的。
“闷,出来走走。”杨沐悔说着,把左手藏到身后。“去那边坐坐?”Simon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木椅。
两人在木椅上坐下,Simon把外套脱下,披在杨沐悔肩膀上。杨沐悔一把扯下来,“不用。”Simon给她重新披上,“冷。”杨沐悔偏不,又扯下,直接递到Simon手里。
Simon脸上很难堪,从兜里拿出那把被阿金抢走的勃朗宁,扔给杨沐悔,便转身走了。
杨沐悔却大喊一声问他,“张忌天呢?”
Simon不理会,径自朝前走。杨沐悔又大喊一声,“张忌天在哪里!”Simon不回头,“不知道!”。
“他在哪儿!”杨沐悔几乎是尖叫着喊了出来。她心里确定张忌天就是自己的梦中人,她记得那句“有缘再见”,记得那胡茬儿下面薄薄的唇瓣,她等不了了,她非得见到张忌天问清楚不可!
没料到Simon抬手一巴掌响亮地打在杨沐悔左脸上,“你就那么喜欢他?睁开眼就非要见到他?!”Simon死死盯住杨沐悔,杨沐悔用左手捂住被打红了的脸,倔强地避过他的眼睛。她瞥见,Simon眼里不止是愤怒,远大于愤怒的是一种不被选择的失望和委屈。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对杨沐悔这么好,她却从不愿意多看上他一眼。他不相信,在这个世上竟会有人对他的爱置之不理。他看着杨沐悔左手腕上的肉疤,心如刀割。
Simon上车,一脚踩下油门直到120迈。黑色的宝马车,飞驰在傍晚七点却仍然拥挤的公路上,一路上擦擦碰碰,蹭过无多辆车,还撞倒了几个侧视镜,司机们纷纷探出头来疯狂地骂街,然而却于事无补。宝马车肆无忌惮地一路飞奔肆虐,转眼便不见踪迹。
阿金被五花大绑,捆在一个十字型的木桩子上。他身体上布满了被鞭子狠抽的红印,已是皮开肉绽。这里是暗影的地下仓库,俗称,地牢。
宋青风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衣,白色长裤,还带了一副秀气的黑框眼镜,整个人高挑挺拔,气质非凡,与这昏暗、潮湿的地牢,格格不入。他推开大门,看见被绑在木桩上,狼狈不堪的阿金。
“Simon哥。”宋青风接到Simon打来的电话。
“做干净些。”Simon的声音沙哑地过分,像是喝醉了。“明天把杨沐悔送到泰国,到阿天那里。”Simon直接挂断了电话。
Simon在Max酒吧的总统包间里,灯红酒绿,身旁坐着六七个妖娆妩媚的夜店美女,他左拥右抱,满脸通红地埋醉在好些个36D的胸脯之间,像鬼迷了心窍一般。
宋青风收起电话,拿起鞭子直接抽到阿金身上,狠抽三下,“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宋青风声音还是一如平常的干净、轻柔。
阿金早就被折磨、虐打地意识薄弱,此时听到宋青风诡异的声音,仍然感到脊柱发凉。“风哥,救我啊……”阿金求救道。宋青风抬手又是一鞭子,“我没救过你吗?”宋青风逼近阿金,轻声说,“Simon让我做干净些,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宋青风拿出枪,指在阿金脑门上,阿金用尽浑身力气喊着,“风哥,我不想死啊,风哥!”
宋青风用枪口顶了顶阿金,“我也不想你死啊,我很欣赏你的,敢想敢做,很好啊!”阿金立马露出满足的表情,渴求最后一丝希望,“但是你他妈就是蠢!蠢就有错,就该死!”宋青风果断把枪上膛。
阿金心惊胆颤地哭了出来,“风哥我以后学聪明,我都听你的啊!救我啊!”宋青风第一次见一个男人,这样软弱可悲,不知不觉地竟笑出声来。
“想活?”宋青风问。阿金像哈巴狗一样点头。
“我们中国有句无聊的话叫做‘事不过三’你听过?”
“从今以后,你就做我的一条狗,我要你叫,你就叫,我要你咬谁,你就咬谁。明白?”宋青风镜框下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线,阴冷得叫人害怕。
阿金立马听懂了主人的话,开心地发出“汪汪汪”的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