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愣,凉风吹着泛白的小脸逐渐染上红晕,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竟像山间三月纷飞的桃花映雪绯然。
默默地抬头望了眼湛蓝的天空,朱梓言极无奈地说:“外婆,现在大二的学业很重,根本没时间谈恋爱。何况,交大的学生都是来自五湖四海。
若真谈到男朋友,免不得毕业各奔前程时,分道扬镳的多,相濡以沫的少,为了避免一场肝肠寸断的离别,我选择避免一切伤感的开始。”
汪雨蕊思忖片刻,缓缓地说:“听你这般说,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这好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挤进交大,是该好好读书,免得儿女情长影响学业、耽误前程。”
朱梓言刚舒一口气,却听汪雨蕊又自顾自地说:“但对象还是要谈,我即舍不得将你远嫁,又当心你这养了十几年的好白菜,被犄角旮旯里杀出来的花脸猪拱走。
就寻思着在梨花坞里带你牵牵红线,我瞅着隔壁冯大婶家的儿子、李大妈的侄子、何大爷的孙子都还不错。不仅,老实敦厚,还都不抽烟、不喝酒,你哪天得空回来见上一见?”
朱梓言无力扶额,顿觉,心累无比。
只好,采取缓兵之策,极温和地说:“外婆,这几个月我恐怕抽不开身。要不等端午节放假,回家再细谈也不迟,何必急在这一时三刻。
何况这婚姻之事,本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自是讲究缘份二字。外婆,你就不要太过操心,免得劳心伤神。”
说完,瞧着不远处,高高挂着“老字号钱记忠孝丧事一条龙”的金字招牌,抿了抿唇,眸色微微黯然起来,很是内疚地想:
外公,看来不肖外孙女,今年清明节是无法若往日一般回梨花坞,为您折金元宝,折小金条,烧大把银票,供您挥霍了。
可您老也别终日花天酒地,麻将牌九一身推,赶紧在那边活络、活络关系,让阎王老爷子带外孙女查查,我到底何年何月才能遇到真命天子啊?
免得,你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外孙女,总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究要被那班爱管闲事的七大姑八大姨、村前村后爱八卦的老太太们,拉倔驴一般拽出去相亲。
光一想想,我都能哭成猪叫声!
汪雨蕊心知被灌迷魂汤却受用至极,她将日记本上记着冯大婶、李大妈、何大爷、齐家老四等数十个电话号码的一页折起个角,笑眯眯地说:“还是我家言言贴心懂事,有你这席话,外婆就放心了。”
说完,合上日记本,一脸满足地想:
这几个远亲近邻、往日老友家里都有适龄的儿子、孙子或侄子,皆是些条件不错的青年才俊。到时,我要好好带言言物色物色,给她安排一场流水相亲宴。
不知情况的朱梓言只失落地站起身,看了眼马路对面,缓缓驶离车站的201公交车,懊恼地跺了跺脚,佯装抱怨地说:“哎呀,外婆,刚才只顾着听你训话,居然忘记赶公交车了。”
汪雨蕊望了眼,前院里给茂盛的龟背竹浇水的朱清煜。
闷闷地哼了一声,略带伤感地说:“我这黄土都快埋到脖子梗的老婆子,还能啰嗦几年,没想到现在身子骨还硬朗。居然,都遭你们这俩个小白眼狼的嫌弃,真是想想都难过。”
朱梓言额前挂上三道黑线,她抽了抽嘴角,连忙安抚地说:“外婆,我方才只是说笑,你可别当真。毕竟,你在我的心里,可永远是霸气侧漏的女王。
岁月的年轮只是在你和蔼慈祥的脸上划了几抹痕迹,但那并不是老,而是时光沉淀下的端庄与优雅。而你的谆谆教诲又怎能是啰嗦,明明是……”
汪雨蕊及时打住,眉眼带笑地说:“得,再被你这张甜嘴说下去,我都能飘到找不着东南西北,家门口在哪了。”
说到这,似是想到什么般又陡然一脸严肃地说:“对了,言丫头你过马路可要注意些,别学人总低头玩手机,知道了没有?
你不在梨花坞,自是没听到前几日孙家的小儿子,就因为低头玩手机游戏,过西村的那条小路,不幸踩到牛粪。这不,好巧不巧地滑进自家刨的粪坑里,到现在还臭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