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子峰起来去上厕所,他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雪山,闭上眼,深呼吸,将自己陶醉于雪山之中。原本作画的他,也许已描绘出一幅美丽的画卷,在脑海中铺开,洁白的雪,冰清的雪莲花,也许还有前来采摘的佳人。子峰短暂的惬意感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他站在院子中间愣了愣神。
子云在厨房里忙着准备饭菜。外面有急促的敲门声,子云停住了手里的活,撩起围裙准备去开门。
“我去!”子峰以为又会是云秀。可是,门打开后发现根本不是云秀,而是由一群人抬着一个血淋淋的人站在门外。
没等子峰反应过来。站在最前面的人就问子峰:“子云大夫在不在?”
子峰呆滞地点了点头,冲着后院喊了一嗓子:“姐!姐!快,快来啊,快点!”
子云没来得及脱掉围裙就冲出了后院,来到前面卫生所。“怎么了?”话也问出来了,她也看到了门口的这群神情慌张的人。
其中刚才问子峰的中年男人对子云说:“子云大夫,这个人快不行了,你看咋办?”
“快抬进屋啊!”子云不容分说,把子峰往旁边一推就掀起门帘,让这帮人抬着这个不知名的伤者进屋。
说话的中年男人还有些迟疑,子云又喊了一嗓子:“老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抬进来,愣着干啥?”
老徐有些为难,“人快不行了,你说万一要是……我怕……要不……”
子云拍了一巴掌老徐的肩膀,“你去死吧你,快,赶紧抬进来,救人要紧!”
众人用一块破旧的门板抬进了受伤的男人。
“老徐,你从后院给我打水来,子峰,你给姐拿剪子来,还有多找点纱布,其他人都闪开。对了,谁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好下手……”子云一边吩咐,一边拿过旁边的听诊器,蹲下身子用手撕开了重伤男人的衬衣,将听诊器放在了男人血迹斑斑的胸膛。
后院一声尖叫,子峰急了,他扔下手里的东西往后院跑。
后院,老徐手里拎着一只暖瓶,傻站在院里一动不动,小君在屋里歇斯底里地呼喊:“子峰,子峰……”
子峰急忙问老徐:“怎么回事?”
老徐颤颤巍巍地说:“我……我……”说着,他指着小君叫喊的房间,不停摇手。
子峰对老徐挥了挥手,自己去敲小君的门:“小君,你快开门,这个人不是坏人,外面出大事儿了,你没事儿吧?”
“子峰!”从卫生所里又传出子云的喊声。
“小君,你别害怕,你关好门哪儿也别去,外面出事儿了,我去给姐姐帮忙!”子峰简单的安慰了小君,也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就直接跑着去了前院儿的卫生所。
卫生所里,子云已经给伤者吊上了液体,并小心翼翼地剪开了伤者的裤子和上衣,仔细检查伤者身上的伤。
“姐,你看腿,是不是骨折了,你看!有点肿。”
“应该只是轻微的骨裂,快找几块木板,截成几段,老徐,你按住这儿,别让他在流血,咱们这儿可没法输血,流血太多了就麻烦了。”
子峰跑到后院找了一圈,无功而返,“姐,什么也没有啊。”
子云情急之下对老徐说:“老徐,让这几位乡亲帮我把他抬到我的那张病床上,把这个门板劈了。”
老徐一惊:“啊?这块门板是庙门,不太好吧!”
子云先是一愣,“不管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于是,子峰拎着血迹斑斑的门板出了卫生所。子峰知道,凡是带血的东西最好别在住人的地方出现。由于门板年代久远,已经接近腐朽,子峰三两脚将门板大卸八块,他拿着差不多长短大小的门板跑进了卫生所:“姐,快给你门板!”
大家在子云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帮助清理了伤者的上口,该包扎的包扎,该缝合的缝合。一切就绪后,受伤的男人依然昏迷不醒,大家不由得个个长吁短叹。老徐说:“哎呀,子云大夫,幸亏小镇上有你,要不你真走了,这个人可真不好说。”
“现在关键是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子云有了后顾之忧。
子峰凑上前,“姐,你说他不会出事儿吧?”
“你看他,流了太多的血,脸色很难看,幸亏及时止住了血,可惜咱们这离大医院太远,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担心仅靠我们这样的医疗水平会影响他的康复,唉!希望他能早点醒来。”
子峰端详着伤者说:“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物,不过从脸型来看,长得还可以。”
这时,老徐凑上前,为难地说:“子云,你看这庙门是情急之下拆了救人的,现在都拆了,会不会……”老徐面露难色,其他几人的脸上也泛起了疑云,一一看向了子云。
子云看了看大家,“这样吧,我知道庙上的东西不能拿,但是救命要紧,我想山神老爷也能理解,他老人家也能看到我们在救人,如果怪罪下来,就让他怪罪我吧,回头我去庙上烧个香跟山神老爷说说,求求情,回头花钱给他老人家安个好门。”
“子云大夫,这个可不能随便说,说了就得做到,话说出来就当是泼出去的水,跟神可不能撒谎!”老徐急忙提醒子云。
子云点了点头:“老徐,我也是这儿长大的啊,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哎,对了,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刚才我紧张的也没听清楚。”
“唉,我也不认识,你知道咱们拴马镇的那个石桥吧。”
子云看了看老徐,又看了看其他人,其他几个人的目光又落在了老徐身上。
“我路过的时候见桥底下有一辆小汽车,看样子汽车是翻下去的,我下去发现车里有个人,全身是血,他们几个是路过,等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人救出来后,已经成这样了,我又怕三折腾两折腾就给折腾坏了,一摸这人还有气,首先就想到了你。有人情急之下就说要不先把庙门拆下来抬着吧,因为桥上离庙上最近,我想着庙也拆得差不多了,我们几个就真拆了庙门。这不……”老徐说着又从地上站了起来,并用手指了指躺在病床上的伤者。
子云点了点头:“这么说是他开车掉下了石桥,然后才受伤的?”
老徐也点了点头说:“应该是这样,他那辆车还在桥底下呢,子云大夫你说咋办?”
子云若有所思,“你们看能不能把车拖上来,我们也算救人救到底。”子云看着老徐。
“差不多,这几年拆迁,桥底下倒了许多垃圾,桥的坡度也不算太陡,我估计能拉上来。”
“老徐,把车拉上来,等他醒了咱们也好有个交代,你说是不是?”
老徐没有想到子云会要自己把那辆躺在拴马桥下面睡大觉的汽车拉上来,原本还想着回头去车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子云这么一说,看来自己是没希望了,他迟疑的做出无奈的手势。挠着头想了想,“我的四轮车也没油好久了,桥那边的加油站也不赊账了,我……我……光靠人力是拉不上来的。”
子峰听到这里,从兜里掏出钱包,然后拿出两张一百的钞票不由分手就塞给了老徐:“这点儿够加油吗?你赶紧去加油,然后把车给拉上来,帮帮忙,就算积德行善。”
老徐看着子峰,直瞪眼。
“老徐,他就是子峰啊,我弟弟。”
老徐这才恍然大悟,“够了够了,都用不完。是子峰啊,你长的可真不一般呐,像是电视里的人儿啊。”老徐打量子峰。
子峰觉得别扭,就对老徐说:“徐大哥,剩下的钱你给乡亲们买盒烟,你们辛苦辛苦,赶紧帮忙给拉上来吧!”
“好说好说,那我们走了!”老徐乐呵呵地带着大伙就往外面走。
临出门前,老徐看了看伤者,笑着说:“还是子云的医术高明,要不是你,这个人真的怕是要见阎王爷了。”
老徐刚出去,子云就想起什么事儿:“不好!”
子峰疑惑地问:“怎么了?”
“老徐这个人爱贪小便宜,我怕他把人家车里的东西给顺走一样,那样多不好啊,不行,我得给他提个醒……”子云说着就起身往外走,正好碰上又返回的老徐。
老徐进门又问:“子云,拖上来放哪儿呢?”
子云想了想,“放我卫生所前面吧……老徐,你检查检查桥底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东西,都收集全了,我们还对这个人的身份不掌握,万一要是个大人物,缺点儿啥的到时候赖到咱们头上就说不清了,我比较放心你,其他的人我也不认识几个,你操操心!”
子云说完,老徐还挺乐呵的应着声就出去了。
子峰听了不禁竖起大拇指:“姐,你真是厉害啊!”
“他这个人爱贪小便宜出了名的,你说万一缺点啥的到时候影响太不好了。”子云说着又坐到伤者的床前,看了看掉起的输液瓶。
“要不我去盯着点儿?”
“不用了,有些事不用刻意去做,提醒提醒就行了,也给他一个空间改过自新。”
“姐,这……这怎么办?这个人……”
“唉!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等他醒了再说吧。”子云又检查伤情,又听心脏,又量血压:“还好,流了那么多血,血压还算正常,不过最好是能给他输点血,唉,你说咱们这里也没有这个条件。”
子峰也凑了上来,看了看受伤的男人,又看了看姐姐:“姐,你确定这个人能活吗?”
子云不是很理解地看了看子峰,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对了,子峰,我这里的药不够用了,而且纱布都用完了,我想去城里买点好一点的消炎药,要不然接下来没了,他的伤口可能会感染,下午的时候你盯着点,我想去一趟城里。”
子峰急忙摇了摇头:“姐,还是你留着吧,我可不是大夫,出了啥情况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再说了,这人还没醒呢,啥情况你不是也不知道嘛,你让我看着万一真出啥事儿了,我们还脱不了干系。”
子云觉得有道理,“我写点需要的药,回头想办法去城里抓药,时间不等人。”
这时,从后面蹑足潜踪地走过来一个人,她扫视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和纱布,一声尖叫,“啊!”小君捂着嘴看着病床上的人,惊恐万分。
子云停下笔,对子峰说:“子峰,你快让小君去后面去,这几天别出来了,回头你把这些东西都点着烧了,扔到后面的沟里去。”
子峰按照姐姐的意思安抚着小君去了后院。
还没等子峰收拾屋里的垃圾,从外面又进来一个人,子云以为是老徐回来了,头也没抬地问道:“咋样了?”
回应的不是老徐,而是又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