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抱着虎虎,门口的妞妞还探着个小脑袋准备往里面挤。云秀惊讶地说:“我那会见老徐领着一群人来你这儿来了,我过来看看,云姐,这是咋地了?这地下……咋回事儿啊?子峰呢?”
子云把云秀拉到外面,小声地说:“老徐抬来个受了伤的人,老徐说是翻车了,汽车就翻在了咱们桥那边,你赶紧回去,这里到处都是血,小心吓着孩子,赶紧回去吧!”
云秀往卫生所里看,但是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子峰掀起白色的红十字门帘也看见了云秀,云秀看到了子峰笑着慢慢走开了。
进屋后,子云又写了几样药,撕下后看着子峰。子峰被看的莫名其妙,他不知道是该说话还是该回避。其实,子云是在想,如果让弟弟去城里,他到底能不能办成这件事儿呢……
老徐开着四轮拖拉机,拖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街上缓缓而来,拖拉机的烟囱里冒着黑色的浓烟,一股接不上一股,像是发泄着长时间搁置的寂寞与愤怒,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拖拉机逐渐靠近“拴马镇卫生所”。
“姐,他们把车拖上来了!”
子云往前走了几步,便点了点头说:“应该是。这个老徐,还说没油,这么快就拉上来了。”
“什么意思?”子峰纳闷地问姐姐。
“加油也得时间,这么快的时间根本拖不上来个车,他肯定是没去加油,直接开着拖拉机去桥底下的,他分明是在撒谎。”
被四轮拖拉机拉上来的小车是一辆高架的越野车,车前面的挡风玻璃全部破碎,车的副驾驶位置已经变形,车前身的引擎盖似乎已经断裂,露出了油管等接线,前面的两个车轮子明显泄气,应该是车子掉下桥后两只前轮着地对车子起了最大的缓冲,车子后面没什么变化,车灯毫无完整,内部构造是好是坏,谁也不得而知。
老徐熄灭了拖拉机,上前对子云说:“子云大夫,我给你拖上来了,你看车都成这样了,里面的东西我们都没动,你看着办吧,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你有啥事儿来叫我一声。”老徐说完准备要走。
子云忽然想起什么,招手喊住老徐:“等等,我有个事儿要说。”
“啥事儿?”
“我想让你帮我去城里买点药,给这个人治病的药不全,本来我想去一趟,可是我现在不敢走,我怕他再出事。这里也就你最熟悉城里,而且你也帮我带过几次药,我说你要是有时间按就帮忙跑一趟,运费什么的我出,你看看行不行?”
老徐犹豫地说:“现在都下午了,要不我明天去吧!”
“不行,这个人的情况还没有稳定,我真的很担心,你越快越好,夜长梦多,要是人在我们这儿出事了,警察查到我们,咱们都有牵连。”
“嗯,也是!”老徐跟着子云进了卫生所。
子云拿出写好的药方,对老徐说:“你看好了,我今天开的这几种药,你得全部抓到,一样都不能少。”
“都啥药啊?有没有止疼片啊,我最近又牙疼得厉害。”老徐又一次贪心贪到了药片。
子云知道老徐的贪心,“止疼片我这就有,你回来拿走用就行。”
“行,多少钱你回头告诉我,我有了给你。”老徐冲着子云笑了笑。
“你看好了啊,其中有几样药也可以替换成别的,到时候真是没有前面的这个,你就说买后面的这个,就是红笔圈起来的。”子云说着用手指给老徐看。
老徐一脸迷惑地看着子云手中的药方。
子云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数了五百交给了老徐,老徐念叨着药名出了卫生所。这次子云交代的事情多,他怕忘记了,就不停在嘴里念叨。
打发走了老徐,子云还是有些不踏实,又对子峰说:“子峰,要不你跟老徐去一趟吧,这次的药太重要了,我怕老徐……”
子峰明白姐姐的意思,点了点头。
子云又把老徐喊了回来,向老徐和弟弟交代了去城里的事情。
“老徐,我想让你带着我弟弟一起去,我又想起,伤者还缺个拐,要是他醒来后,腿一时半会又动不了,没个拐又不行,镇上的家具店就关门了,也没个人会做,我想着顺便就去买一副拐,万一那人要是醒来走个路的也方便啊。”
老徐连连点头,“嗯,不错不错,子云大夫想得真是周到!”
“姐,我给小君说一声就跟徐大哥走。”
老徐乘着子峰去了后院的机会,问子云:“子云大夫,我刚去后院找水的时候有个女孩在后院,是你们什么亲戚啊,是子峰领来的媳妇吗?”
子云点了点头:“是的,你看见了?”
老徐低下头,难为情地说:“我不知道,碰上了,把她吓一跳,我当时都傻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当时着急坏了,没想太多,也没想到你们家里还有亲戚。”
“没事,回头我跟小君讲讲,你别往心里去,当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们还得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这个人可真的就悬了。”子云安慰着老徐。
“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这算不算救命啊?”
子云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当然算了!”
老徐满意地笑了。
“我们走吧!”子峰从后院回来对老徐说。
老徐离开的时候,还瞅了瞅受伤的那个男人,也没忘了嘱咐一句:“子云大夫,那你就看着这个人,我去给你取药去,回来有事了我再去。”
子云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肯定会的,谢谢你这么多年总帮我!”
“谢啥谢,我这命还是你救的,老哥我不是没良心的人……”老徐说着就要长篇大论,子云赶紧上前打断了老徐的话:“我知道,徐大哥,那点事儿您就别老提了,我留下就是给咱拴马镇老百姓服务的,谁都会帮,主要是您这人热心,没那么多事儿。我就是跟你亲,我才叫你老徐的,你快去吧,把我弟弟别带丢了啊!早去早回。”
子峰跟着老徐出了卫生所,子峰对卫生所里喊道:“姐,你看这天会不会下雨啊?”
子云从屋里钻出来看了看天空,“没准,你等会儿,我给你们拿两把伞。”
“我去拿!”小君跑进后院,拿出了自己和子峰带着的伞,交给了子峰和老徐。老徐拿着伞还不好意思看小君,急忙催子峰:“走吧,兄弟,早点去顺利的话还能赶回来,去晚了晚上还得住店。”
小君一愣,回身问子云:“姐,还要住店啊?”
子云笑了笑,上前拉住小君的手:“没事,子峰以前也是这里长大的,他俩去我放心点儿,老徐以前帮我买东西经常被人骗,再说这次人命关天,不能马虎,子峰识字儿多……老徐,能快点就快点赶回来,这儿也不敢拖太久。”
“好嘞,你放心吧,能早就早,子云大夫,我万一要是回不来,你去我家里说一声。”老徐说着就去摇动他的四轮拖拉机。
“老徐,你把你那条裤子换换,你看你那俩膝盖,俩破洞,进城多不好啊!”
老徐憨实的一笑:“嗨,我这是看电视,跟电视里的人学的,我觉得这样还凉快。哈哈哈……”
老徐走到拖拉机跟前发动拖拉机。
子峰一惊:“啊?徐大哥,开着拖拉机去啊?”
“不是啊,我把拖拉机开回家啊,我们去镇那边的公路上搭车去城里。”
弟弟离开后,子云却站在原地看着冒着黑烟绝尘而去的四轮车,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君拉了拉子云:“姐,咋了,我们回去吧,他们都走了。”
小君也依依不舍地看着早已没影儿了的四轮车,想着她的子峰。
子云再次检查伤者的时候,发现他嘴唇发白,脸色发红,“不好!”
“怎么了?姐!”小君急忙凑上去。当她看到伤者的脸色时,也不由得叫出了声:“姐,怎么这个人的脸色这么白?还有,你看他的嘴唇。”
“你把桌上的体温表给我,还有你去倒碗水给我,再拿个勺子。”子云一边嘱咐小君,一边擦拭伤者脸上的汗水。
小君端着水递给子云。
子云拿着体温表说:“在发烧,难怪脸色这么惨白。”
“他是不是感冒了啊?”
“傻瓜,不是感冒,有可能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也有可能是贫血造成的。”
“那怎么办?姐姐你有办法吗?”
子云接过水后开始给伤者用勺子喂水,“先给他喝点水,如果是伤口感染引起的炎症,那就得不停给他输液,还有就是等子峰的药了,如果是贫血造成的症状,那我们就没有办法了,也只能是不停给他补充能量,以维持他体内的能量需求。”
子云小心翼翼地给伤者喂水喝,刚开始的时候水还会顺着嘴角再次流出来,子云就拿着毛巾不停擦拭流出来的水,到后来,喂到伤者嘴里的水就不再往出流了。子云还欣慰地说:“小君你看,他喝水了!”
喂完了水,子云对小君说:“小君,你去打一盆热水,来给他热敷下额头,看能不能减轻他的发烧,我们不能等,得想各种办法让他不再发烧,我再配几种药,最好能控制住他的炎症。”
小君听着子云的安排,心里不由得一紧张,她来不及回答,就点了点头,直奔了后院。小君端了水过来后就主动拿着毛巾给伤者热敷,子云看在眼里,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小君啊,你还挺会照顾人的!”
“那是,以前子峰发烧的时候我都是给他热敷的,他每次都不让我弄,说麻烦,直接吃个退烧药就拉倒了,我说话他从来不听。”小君没有回头的一边说话一边给伤者热敷。
子云换了一瓶液体,“希望这瓶药能让他把烧退了,再烧下去就不能继续在这儿待着了。”
“姐,会很严重吗?那样。”
“如果持续高烧,肯定就是有炎症,或者是内脏还有伤,那样的话就很危险,我们再留着他就会害了他。”
“啊?那么严重啊?姐,要不现在就把他送走吧,我听着都害怕。”
“他都这样了,咋送?往哪儿送?”
两个人忙着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雨。
等小君和子云站在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瓢泼大雨,路上开始溅起小水花。尘土多的地方是扬起一阵黄土,在雨水的夹杂下显得愈加的朦胧。子云手搭额头,向远处观瞧,只见街道上的行人一个个狼狈不堪的四处乱窜。
子云说:“看来这雨刚下!”
“姐,雨这么大啊!”小君探着头还往外面看,嘴里还嘟囔着说:“也不知道子峰这会儿在哪儿?会不会被雨淋着?”
子云捏了捏小君的小鼻子:“人不大,心思还不小,走,进屋去,一会下大了估计卫生所还漏雨,你得帮我拿盆子接水。”
“啊?不会吧,姐,怎么还漏雨啊?”小君更加的惊讶起来,但还是无奈地跟着进了屋的子云再次走进卫生所。
突如其来的伤者,彻底打乱了我和弟弟的团圆,当大家七手八脚的挽救了这个没有名姓的男人后,同样欣慰的是,拴马镇的人还是那么的热情善良,善良的就像老徐的贪婪,贪婪的那么真实和淳朴。看着奄奄一息的伤者,我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又将书写着什么样的故事,因为我就是一个喜欢听故事和讲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