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在学校,和刘沐紫关系不错。
刘沐紫正巧是张玲玲的女儿,和快人快语热心肠的张玲玲一样,沐紫也是个挺爽快的姑娘。而且张玲玲和老公、省人民医院肝胆科大夫刘永福对她的教育,一贯比较随意放任,只当平常孩子,从没抱什么大希望,这孩子明显比暖暖活得潇洒。
邱天是班里公认的帅哥,和暖暖一样,也喜欢学设计。新学期开始,他给每个同学做了一张祝福加油的卡片送给大家,自己绘画,自己写词,像模像样,一点也不比外面买的差。
暖暖拿了这卡片,心里特别高兴。虽然里面的句子,与沐紫和其他同学的都差不多,但她总觉得这卡片对自己是有特殊意义的。她喜欢邱天,是的,非常之偷偷地喜欢。
于是,她决定回他一个祝福,也画一幅画,或是做张卡片送给他。她把这想法告诉了沐紫。
沐紫说:“哎呀,你是不是爱上他啦?”
暖暖脸红红的,赶紧否认:“别胡说啊。我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人家好心好意,送你卡片……”
沐紫说:“得得得,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了不起的。喜欢又不是仇恨,挺美好的心理活动,干嘛不好意思承认?要我说,你也别写什么卡片或是画什么美少女的画了,那多傻多酸啊。你啊,整个四幅漫画,调侃调侃他吧。他保证开心,而且对你印象深刻。”
这点子出的,让暖暖顿时心花怒放。对啊,画个漫画多好啊。就拿邱天送卡片这事当素材:他特认真地忙碌着,剪刀都用坏了,词穷意尽,半夜睡觉都在琢磨,最后卡片到了她暖暖的手里,暖暖泪奔。
想得挺好,可是一提笔,就犯愁了。暖暖没画过幽默漫画,线条一出来,总是没那种爆笑的效果。她着急地咬笔,笔头都咬烂了,还是画不出来。
突然就想到了袁二元,那天他来敲门,不是给妈妈说,自己是个画家,晚上熬夜,早上要睡觉吗?得,去找他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正好苏兆红晚上下班迟了,暖暖利用上晚自修前的十几分钟,赶紧去敲袁二元的门。
袁二元正在吃晚饭,很是丰盛:一只烧鸡,半瓶红酒,半盆沙拉,两根玉米,还有几条烤肋排。
晚饭几乎是他一天吃得最多最扎实的一顿,毕竟要工作到大半夜,一天的营养都在这顿饭上。
暖暖害羞地叫了他一声老师。他像很多搞创作的人一样,时不时地会犯糊涂,看着眼熟,嘴里嘟嘟囔囔着:“你是你是……辣(那)锅(个)……辣(那)锅(个)谁,最近我没带学生了呀……是要来学画的?”
暖暖小声又害羞地主动说,我是楼上那个弹琴的,我想请教老师个问题。
袁二元终于想起来了,这是楼上那小丫头。他抹把嘴巴,把门打开,问暖暖:“辣(那)你吃饭了没有,进来跟我一起吃点?”
暖暖摇头又点头:“吃了,不吃了。”
说着忐忑地进了袁二元的房间。
袁二元的房间和苏兆红家上下楼,都是三室两厅,但格局却有些不同。
袁二元装修时将书房和小卧室打通了,又加大了饭厅,客厅就变得比较小。放了一长一短两个沙发,便满满的了。他接待客人多在画室里,那里搞得是比较空旷。
暖暖下意识地去坐客厅里的沙发,沙发上还放着没叠的被子。袁二元一瞧这乱劲,就叫暖暖出来,带她直接进了画室。
暖暖一闻到油彩味,就激动起来;再看顶到屋顶的画,简直要顶礼膜拜了,两眼放光,手足无措。
袁二元发现了暖暖这苗头,立刻紧急刹车:“不要,不要这样,盲目崇拜最最要不得。小姑凉(娘),你可千万别当回事。我画画就是为了点点糊口钱噻,和大街上千千万万赚钱活命的人一样。你必须拿我当手艺人,千万不能当画家。OK?好了,你说吧,是什么事要我帮忙?我能做到,保证不含糊。”
暖暖就把画拿了出来,坦言说自己没学过绘画,但一直特别喜欢。漫画是送给一个同学的,可是画得太像日本卡通了,想画成花生漫画的那种风格,所以就想到了老师。
袁二元又摆手:“噢,别叫老师,叫大叔就可以了。来,我来看看。”
拿过纸,又拿枝笔,就在暖暖的画背面,直接两笔,便将画风扭了过来。又叮嘱暖暖几句,告诉她这类漫画的用笔窍门。
果真,暖暖一试,就有了那么点影子。
她高兴地直跳,袁二元露出一脸狡诈的表情,说:“是给喜欢的男生的吧。”
暖暖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摇头。袁二元说:“就唆(说)是也没得什么的,不就送幅画吗?对不对?”
暖暖点点头:“谢谢大叔。”
袁二元说:“辣(那)你以后有僧(什)么问题,或者想学画等等,直接来找我就括(可)以喽。你也别谢谢我,我也不收你的钱。唯一的要求,就是你把弹琴时间箩(挪)一箩(挪),别那么早成吗?”
离刘艳华住的地方不远,就是东湖公园。
好早以前收费,进了门,要想参加其他项目,比方参观玉器馆啦,进茶园喝茶听戏啦,还要另收费。现在门票一律免了,就成了老头老太太们的乐园。
东边角还成立了一个特别的组织,有人开玩笑是老干部活动中心,其实就是老妈妈相亲团。
现在的孩子实在太不让人省心,不仅大把的剩男和剩女,还有像于大海这样结了又离的。转眼两年了,于大海没一点再婚的意思,也没见他交女朋友,刘艳华急得团团转。
这个妈妈相亲团,她早知道。第一次进来,颇为忐忑,担心儿子年龄偏大,又是二婚。谁知人家早有准备,一见来了生面孔,知道进了“新货”,直接就问:“儿子还是闺女?”
“离异还是头婚?”
“房子存款可有?”
“有没有孩子?”
问完,一挥手,让她领表填写,一点也没为难的样子,还直说:“条件不错,这里三十多岁的女的,多了去了。正好。”
什么就叫正好了,又跟谁正好?
刘艳华是新手,还搞不清楚状况,正在发呆,一个不怎么看得出年龄的老太太,就走了过来。只见她相貌清秀,穿着整洁,瘦瘦小小的,声音也低,对刘艳华说了声“你好”,就站在了她的旁边。
刘艳华有点紧张,老太太却像是老手,眼睛示意,自己想看看她手里的表。刘艳华把表交给她,她却不跟刘艳华交换自己的表格,而是仔细看于大海的个人情况。嘴里一边小声念叨着,眼神挺专注,一看就是在认真分析比对。
突然停了声,把表凑过来,指着一栏问刘艳华:“有带孩子没有?这栏你怎么没写清楚。”
刘艳华赶紧拿老花眼镜,果真,她是没填。老太太口气严肃地说:“这是多么关键的一点啊,你怎么没有填呢?”
仿佛没填就意味着欺骗似的。她的口气可让刘艳华太不痛快了,心里也添了更多的紧张。
这离异已是劣势,再拖个油瓶——虽然童童很可爱,说他油瓶真不合适——但在别人眼里,孩子那可不就是油瓶吗?
她摇了摇头——天知道她干嘛要摇头,她可没一点嫌弃童童的意思啊,可她摇头了!摇着头,又拿过表,从包里掏出笔。
老太太却一脸高兴,挡住了她:“好啦好啦,你不用填了,那我就知道情况了。你也别再给别人换这张表了。我呀,我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啊你这里。对上了对上了,我们俩的孩子,一定是绝配,肯定特别合适。你这张表,就交给我吧。现在让我们来商量商量怎么让孩子见面的事!”
刘艳华见老太太这么高兴,自己也高兴起来。
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那她应该早就来这里了,何苦徘徊在外面犹豫了两年呢?甚至,她还可以在于大海离婚前就来这里的,多看看多聊聊,遇到个特别合适的女孩,再同意他离。哎……
老太太将刘艳华拉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先不着急介绍自己闺女的情况,而是将旁边的其他老太太“诽谤”了一下:“我在这里两三年了,对这些人都比较了解。别看那些闺女,大多是没结过婚的,但因为相亲相得多,谈对象的次数也特别多,当然,受伤害的次数也相应就特别多。对男人都挺有经验的,心气也越来越高,很难搞定。要说找老婆过日子,真还不如离异的女人哪。婚姻失败过一次,女人会特珍惜下一次家庭生活,加上曾经吃过离婚的苦头,和男人接触就会很小心,只要是彼此看对了眼,保证会死心塌地的。”
刘艳华听她这么说,也觉得特有道理,加上于大海就是离异的,情况还真差不多。她点点头,表示同意,同时猜测这老太太的女儿是个什么情况。
老太太先介绍自己:“我叫陈湘惠,退休前在冶金设计院工作。”
刘艳华正好有认识那个单位的人,就说出名字来。陈湘惠便欢呼道:“认识认识,是很好的朋友。昨天还见到了,真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你是哪个单位的?”
刘艳华说,自己是气象局的。陈湘惠绞尽脑汁也没想起认识气象局的谁,这个话题就不了了之。
两人又问了问各自住的地方,房子都是曾经的单位集资房,都不算大。刘艳华老伴十年前就去世了,陈湘惠也说自己是一个人。
“不过,我女儿自己的房子还蛮大的,是二楼,还送了一个大阳台呢。她种了很多花,每天下了班,哪里也不去,就侍弄她的花,要么就看书做饭。我真替她发愁,这样下去,怎么能再婚呢?”
刘艳华也赶紧表示,儿子也是一样,除了忙工作,个人的问题再也不想。另外,儿子的房子也挺大,虽然没有种花,但阳台也挺大,楼层又高,视野特好。夏天的时候,在阳台上烧烤都可以。
“我女儿不知道我在给她找对象。她要是知道我来这里,非生气不可的。所以,我很想跟你商量商量,用什么方法让他们见面最合适。”
刘艳华听陈湘惠这么笃定的语气,心里有稍稍的不快。她还对她的女儿一无所知呢,就要这么见面了?这个老太太是不是也有点太不懂事了?
她眉头刚皱,陈湘惠就明白了,立刻爽声笑道:“你看看你看看,是我糊涂好吧?我还没有对你介绍过我女儿的情况呢。”
果真,陈湘惠的女儿也是离异的。离异四年,三十六岁,比于大海小个几岁,没孩子。在省里某个质检机构工作,算事业编制,刚提了高工。
离婚的原因是前夫工作调动,去了南方,两地分居时间长了,男人就不规矩了。
“女儿傻啊,他说离,她就答应了,什么都不要,房子还是自己单位集资的。不过傻人有傻福,大家都说她心眼好。”
刘艳华听了这话,对陈湘惠的女儿,也增了几分好感。离婚都不闹不要,至少说明性格不虎。她见识过苏兆红的说一不二,处处较真,真是怕了。
刘艳华就也说了儿子离婚的内幕,前儿媳妇性格太刚,巧的是儿子又特男子汉。两人就是因为处不来,总吵架,就离了。
这话让陈湘惠听得有点感慨:“第三者都没一个,就离了婚。那真的是过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