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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①云屏:有云形彩绘的屏风,或用云母作装饰的屏风。

②轻翎:蝴蝶。

③弱絮:轻柔的柳絮。

④微酲:微醉。

⑤红雨:红色的雨,比喻落花。

⑥花铃:指用以惊吓鸟雀的护花铃。

摊破浣溪沙(林下荒苔道韫家)

林下荒苔道韫家①,生怜玉骨委尘沙②。愁向风前无处说,数归鸦。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③。魂是柳绵吹欲碎,绕天涯。

【笺注】

①林下:幽僻之境,引申为退隐或退隐之处。道韫:谢道韫,东晋诗人,谢安侄女,王凝之之妻。以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咏雪而闻名,后世因而称女子的诗才为“咏絮才”。

②生怜:可怜。玉骨:清瘦秀丽的身架,多形容女子的体态。

③名花:名贵的花,同名花一样的美人。

摊破浣溪沙(风絮飘残已化萍)

风絮飘残已化萍①,泥莲刚倩藕丝萦②。珍重别拈香一瓣③,记前生。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笺注】

①风絮:随风飘落的絮花,多指柳絮。

②泥莲:指荷塘中的莲花。倩:请、恳请。萦:萦绕、缠绕。

③拈:用手指搓捏或拿东西。

摊破浣溪沙(欲语心情梦已阑)

欲话心情梦已阑①,镜中依约见春山②。方悔从前真草草,等闲看。

环佩只应归月下③,钿钗何意寄人间④。多少滴残红蜡泪,几时干。

【笺注】

①阑:残、尽。

②依约:仿佛,隐约。春山:春日的山,亦指春日山中,春日山色黛青因喻指妇人姣好的眉毛,进而代指美女。

③环佩:古人衣带所佩的环形玉佩,妇女的饰物。

④钿钗:金花、金钗等妇女首饰,借指妇女。

摊破浣溪沙(小立红桥柳半垂)

小立红桥柳半垂,越罗裙缕金衣①。采得石榴双叶子②,欲贻谁?

便是有情当落日,只应无伴送斜晖。寄语东风休着力③,不禁吹。

【笺注】

①越罗:越地所产的丝织品,以轻柔精致著称。缕金衣:绣有金丝的衣服。

②石榴:石榴树。亦指所开的花和所结的果实。

③着力:即用力、尽力。

摊破浣溪沙(一霎灯前醉不醒)

一霎灯前醉不醒①,恨如春梦畏分明②。淡月淡云窗外雨,一声声。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又听鹧鸪啼遍了③,短长亭。

【笺注】

①一霎:谓时间极短。顷刻之间,一下子。

②春梦:春夜的梦。比喻转瞬即逝的好景,也比喻不能实现的愿望。

③鹧鸪:鸟名。体形似雷鸟而稍小,头顶紫红色,嘴尖,红色,脚短,亦呈红色。

摊破浣溪沙(昨夜浓香分外宜)

昨夜浓香分外宜,天将妍暖护双栖①,桦烛影微红玉软②,燕钗垂③。

几为愁多翻自笑,那逢欢极却含啼④。央及莲花清漏滴⑤,莫相催。

【笺注】

①妍暖:谓晴朗暖和。双栖:飞禽雌雄共同栖止,比喻夫妻共处。

②桦烛:用桦木皮卷蜡做成的烛。红玉:红色宝玉,古常以比喻美人的肤色。

③燕钗:旧时妇女别在发髻上的一种燕子形的钗。

④含啼:犹含悲。

⑤央及:请求、央告。莲花:即莲花漏。清漏:清晰的滴漏声,古代以漏壶滴漏计时。

天晓角(重来对酒)

重来对酒①,折尽风前柳。若问看花情绪②,似当日,怎能够。

休为西风瘦,痛饮频搔首③。自古青蝇白璧④,天已早,安排就。

【笺注】

①对酒:面对着酒。

②情绪:心情,心境。

③痛饮:尽情地喝酒。搔首:以手搔头,焦急或有所思貌。

④青蝇白璧:比喻谗人陷害忠良。唐陈子昂《宴胡楚真禁所》诗:“青蝇一相点,白璧遂成冤。”青蝇,苍蝇,蝇色黑,故称。白璧,平圆形而中有孔的白玉。

减字木兰花 新月(晚妆欲罢)

晚妆欲罢,更把纤眉临镜画①。准待分明②,和雨和烟两不胜③。

莫教星替,守取团圆终必遂。此夜红楼,天上人间一样愁。

【笺注】

①纤眉:纤细的柳眉。

②准待:准备等待。

③和雨:细雨。不胜:不甚分明。

减字木兰花(烛花摇影)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①。待不思量,不许孤眠不断肠。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②。银汉难通③,稳耐风波愿始从。

【笺注】

①疏衾:掩被而眠而感到空疏冷清。

②一诺:谓说话守信用。

③银汉:天河,银河。

减字木兰花(相逢不语)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着秋风。小晕红潮①,斜溜鬟心只凤翘②。

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③。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④。

【笺注】

①小晕红潮:害羞时两颊上泛起的红晕。

②鬟心:鬟髻的顶心。凤翘:古代女子凤形的首饰,或者冠帽上插的鸟羽装饰。

③直为:只是因为。凝情:情意专注,这里指深细而浓烈的感情。

④回阑:即回栏,曲折的栏杆。

减字木兰花(断魂无据)

断魂无据①,万水千山何处去?没个音书②,尽日东风上绿除③。

故园春好,寄语落花须自扫。莫更伤春,同是恹恹多病人④。

【笺注】

①断魂:销魂,形容哀伤、感动、情深。无据:无所依凭。

②音书:音信,书信。

③尽日:终日,整天。除:指夏历四月,此时繁花纷谢,绿叶纷披。

④恹恹:精神不振的样子。

减字木兰花(花丛冷眼)

花丛冷眼①,自惜寻春来较晚②。知道今生,知道今生那见卿。

天然绝代,不信相思浑不解③。若解相思,定与韩凭共一枝。

【笺注】

①冷眼:冷淡、冷漠。

②寻春:游赏春景。

③浑不解:犹言全不解。

一络索 长城(野火拂云微绿)

野火拂云微绿①,西风夜哭。苍茫雁翅列秋空②,忆写向、屏山曲③。

山海几经翻覆④。女墙斜矗。看来费尽祖龙心,毕竟为、谁家筑?

【笺注】

①野火:指磷火,鬼火。

②苍茫:空旷辽远。

③屏山曲:如屏风一样曲折的山形。此处指绵延起伏的长城。

④山海:山与海。翻覆:巨大而彻底的变化。

一络索(过尽遥山如画)

过尽遥山如画,短衣匹马①。萧萧落木不胜秋②,莫回首、斜阳下。

别是柔肠萦挂③,待归才罢。却愁拥髻向灯前④,说不尽、离人话。

【笺注】

①短衣匹马:短衣,短装。古代为平民、士兵等服装。穿着短衣,骑一匹骏马。形容士兵英姿矫健的样子。

②萧萧:冷落凄清的样子。落木:落叶。

③萦挂:牵挂。

④拥髻:谓捧持发髻。

一络索 雪(密洒征鞍无数)

密洒征鞍无数①,冥迷远树②。乱山重叠杳难分,似五里、蒙蒙雾③。

惆怅琐窗深处④,湿花轻絮。当时悠扬得人怜⑤,也都是、浓香助。

【笺注】

①征鞍:犹征马。指旅行者所乘的马。

②冥迷:迷蒙,迷茫。

③蒙蒙:迷茫的样子。

④琐窗:镂刻有花纹图案的窗棂。

⑤悠扬:飘扬,飞扬。这里形容雪花轻盈散落。

卜算子 新柳(娇软不胜垂)

娇软不胜垂①,瘦怯那禁舞②。多事年年二月风③,剪出鹅黄缕。

一种可怜生④,落日和烟雨。苏小门前长短条⑤,即渐迷行处。

【笺注】

①娇软:柔美,轻柔。

②瘦怯:犹瘦弱。

③多事:做没必要做的事。

④可怜生:犹可怜。

⑤苏小:即苏小小。苏小小有二,一位是南朝齐时钱塘名妓,《乐府诗集·杂歌谣辞三·〈苏小小歌〉序》:“《乐府广题》曰:‘苏小小,钱塘名娼也。盖南齐时人。’”一位是南宋钱塘名妓,清赵翼《垓余丛考·两苏小小》:“南宋有苏小小,亦钱塘人。其姊为太学生赵不敏所眷,不敏命其弟娶其妹名小小者。见《武林旧事》。”

卜算子 塞梦(塞草晚才青)

塞草晚才青,日落箫笳动①。戚戚凄凄入夜分②,催度星前梦。

小语绿杨烟,怯踏银河冻。行尽关山到白狼③,相见惟珍重。

【笺注】

①箫笳:箫和胡笳。

②戚戚:悲伤的样子。凄凄:形容心情凄凉悲伤。

③关山:关口和山岳。白狼:即白狼河,今辽宁大凌河。

卜算子 午日(村静午鸡啼)

村静午鸡啼,绿暗新阴覆。一展轻帘出画墙,道是端阳酒①。

早晚夕阳蝉,又噪长堤柳。青鬓长青自古谁,弹指黄花九②。

【笺注】

①端阳:即农历五月初五日,端午节。

②弹指:形容时间极短,本为佛家语。《法苑珠林》卷三引《僧祇律》“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名一弹指,二十弹指名一罗预,二十罗预名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后来诗文多作“一弹指顷”,表示极短的时间。黄花:菊花。九:指农历九月初九日,即重阳节。

雨中花 送徐艺初归昆山(天外孤帆云外树)

天外孤帆云外树,看又是春随人去。水驿灯昏②,关城月落③,不算凄凉处。

计程应惜天涯暮④,打叠起伤心无数⑤。中坐波涛⑥,眼前冷暖,多少人难语。

【笺注】

①徐艺初:纳兰性德座师徐乾学之子,名树谷,字艺初,江苏昆山人,康熙进士。昆山:县名,今属江苏,因境内有昆山而得名。

②水驿:水路驿站。

③关城:关塞上的城堡。

④计程:计算路程。

⑤打叠:整理,准备,收拾。

⑥中坐波涛:此处指触犯朝纲。中坐,即中座,指星犯帝座。

鹧鸪天(独背残阳上小楼)

独背残阳上小楼,谁家玉笛韵偏幽①。一行白雁遥天暮②,几点黄花满地秋。

惊节序,叹沉浮,华如梦水东流③。人间所事堪惆怅,莫向横塘问旧游④。

【笺注】

①玉笛:玉制的笛子,笛子的美称,指笛声。

②白雁:候鸟。体色纯白,似雁而小。

③华:指女子青春美貌。

④横塘:古堤名,一为三国吴大帝时于建业(今南京)南淮水(今秦淮河)南岸修筑,亦为百姓聚居之地;另一处在江苏省吴西南。诗词中常以此堤与情事相联。旧游:从前游玩过的地方。

鹧鸪天(雁贴寒云次第飞)

雁帖寒云次第飞①,向南犹自怨归迟②。谁能瘦马关山道,又到西风扑鬓时。

人杳杳③,思依依④,更无芳树有乌啼⑤。凭将扫黛窗前月⑥,持向今宵照别离。

【笺注】

①次第:依次,依一定顺序,一个挨一个地。

②犹自:尚,尚自。

③杳杳:犹隐约、依稀。

④依依:恋恋不舍。

⑤芳树:泛指佳木。

⑥扫黛:画眉,女子用黛描画眉毛,故称。

鹧鸪天(别绪如丝睡不成)

别绪如丝睡不成,哪堪孤枕梦边城①。因听紫塞三更雨②,却忆红楼半夜灯③。

书郑重,恨分明,天将愁味酿多情。起来呵手封题处④,偏到鸳鸯两字冰。

【笺注】

①边城:临近边界的城市。

②紫塞:北方边塞。

③红楼:红色的楼。泛指华美的楼房。指富贵人家女子的住房。

④呵手:向手呵气使暖和。封题:物品封装妥当后,在封口处题签,特指在书札的封口上签押,引申为书札的代称。

鹧鸪天(冷露无声夜欲阑)

冷露无声夜欲阑①,栖鸦不定朔风寒。生憎画鼓楼头急②,不放征人梦里还。

秋淡淡③,月弯弯,无人起向月中看。明朝匹马相思处④,知隔千山与万山。

【笺注】

①冷露:清凉的露水。

②画鼓:有彩绘的鼓。

③淡淡:水波荡漾的样子。

④匹马:一匹马,后常指单身一人。

鹧鸪天(握手西风泪不干)

送梁汾南还,为题小影

握手西风泪不干,年来多在别离间。遥知独听灯前雨①,转忆同看雪后山。

凭寄语,劝加餐,桂花时节约重还。分明小像沉香缕②,一片伤心欲画难。

【笺注】

①遥知:谓在远处知晓情况。

②分明:简单明了。沉香:熏香料名,又称沉水香、蜜香。

鹧鸪天 咏史(马上吟成促渡江)

马上吟成促渡江,分明闲气属闺房①。生憎久闭金铺暗②,花冷回心玉一床③。

添哽咽,足凄凉。谁教生得满身香④。只今西海年年月⑤,犹为萧家照断肠⑥。

【笺注】

①闲气: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而生的气,《春秋孔演图》谓:“正气为帝,闲气为臣。”闺房:妇女的梳妆室、卧室或私人起居室,此处代指萧观音。

②生憎:最恨、偏恨。金铺暗:萧观音作有十首《回心院词》,其一有“扫深殿,闲久铜铺暗”之句。金铺,门户之美称。

③回心:指回心院。唐宫院名,高宗王皇后及萧妃被囚之所,词牌名辽萧后作。玉一床:比喻满床清冷的月色。玉,指月色。萧观音《回心院词·其七》有“笑妾新铺玉一床”句。

④“谁教”句:萧观音《回心院词·其九》:“若道妾身多秽贱,自沾御香香彻肤。”

⑤西海:本指传说中西方神海。此处指帝京中太液池。今北京之北海、中海、南海,元明时亦称太液池,因其在皇城之西,故又称西苑、西苑太液池、西海子。

⑥萧家:指萧观音家。

鹧鸪天(尘满疏帘素带飘)

十月初四夜风雨,其明日是亡妇生辰

尘满疏帘素带飘①,真成暗度可怜宵②。几回偷拭青衫泪③,忽傍犀奁见翠翘④。

惟有恨,转无聊。五更依旧落花朝。衰杨叶尽丝难尽,冷雨凄风打画桥⑤。

【笺注】

①疏帘:指稀疏的竹制窗帘。素带:白色的带子,服丧用。

②真成:真个,的确。暗度:不知不觉地过去。

③青衫:青色的衣衫,黑色的衣服,古代指书生。

④犀奁:以犀牛角制作而成的梳妆盒。翠翘:古代妇人首饰的一种,状似翠鸟尾上的长羽,故名。这里指亡妻遗物。

⑤冷雨凄风:形容恶劣的天气或悲惨凄凉的处境。画桥:雕饰华丽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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