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想继续睡一上午再起来的,可是因为睡得不是很舒服,所以就醒了。她趴在吊床上面,望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看着那条马路被照得明亮明亮的,由于有充足的光线她睡在这儿也能看到小草的模样。10点多的时候,她起来了,把窗帘拉上,呆呆地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一分钟,她感觉自己昨天晚上醒了好几次,现在就像梦游一样,全身轻飘飘的,缺少支撑力。
还是不如睡在硬板床上舒服,她总结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可是又忘不了那种美好的感觉,她决定让自己慢慢习惯,任何事只要习惯了就好。当她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的时候,大门敞开着,吴宇和一个大叔正坐在那儿下象棋,这个大叔穿着一件白褂衬衫,看起来是本地人。张海清没有留意,她走进去洗脸刷牙了。
过了一会儿,她脸色温润地走了出来,吴宇看得出来她睡得不是很好,心里乐了一下。那个大叔抬起头对张海清笑了笑,露出一颗黄掉一半的牙齿还有眼睛周边扯着皮的皱纹,他握着象棋的那只手指甲里透着泥,张海清也冲他笑了笑。
她站在一边出神地盯着他们的棋盘,看着他们下棋。“睡得怎么样?”吴宇问她。
“美极了。”张海清带着娇气回答道,她的脸上满是阳光。
她冲着他们打了个呵欠,然后搬来了一张椅子,反坐着看他们下棋。
“你快要输了。”她对吴宇说道。
“要你管!”吴宇对她说。
“我也来下一盘。”她说,然后又开始摇动着椅子。
“你小心摔倒。”
“要你管!”她也回他道。
那位大叔扑哧地笑了,他用带着乡音的浑厚嗓音说:“现在的孩子都这样,你越说她她越不听。”
“她已经二十岁了。”吴宇说道。
张海清很得意,高兴地说:“对,我已经二十岁了。”
她继续在椅子上摇着,人生在她心中是如此甜蜜,这一切在她心中是如此新鲜,没有回家而在这边享受快乐的日子又让她开始得意。
“你也会下象棋?”那个大叔带着些瞧不上的语气问。
“当然,我有时候可是很厉害的!”张海清趾高气扬地说。
“那有时候呢?”吴宇走了一步问。
张海清觉得这样的问题问得一点意思也没有,简直是明知故问和搬弄是非。有时候男人搬弄是非起来也是很厉害的,他们主要是太自大了。为了和这种自以为是对抗,张海清故意呆看着棋盘,没有回答。
她又偷偷打量了一下吴宇,看他受到冷落后怎么样,他一张无味的脸装作正在下棋上集中精力,就好像刚才没有说话一样。她觉得有点对不起吴宇,他肯把房子借给自己住又给她饭吃,好像也不太喜欢说是非,只是因为无知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她决定给他个面子。
“也许我还下不过你呢。”她说。
而吴宇呢,也根本不把她刚才的表现和现在的话放在心上,他的棋马上就要输了,他便将就着说:“所以下棋有好坏嘛,我比你好,可是却下不过李叔。”
“嘿嘿……”这个被他称作“李叔”的大叔笑了起来,他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我来一盘。”看到棋局已分胜负,张海清马上嚷道。
吴宇给她让了个座,他也像张海清那样反坐在那张椅子上,两手搭在椅背,偶尔晃动两下。
“千万不要让我哦。”张海清说。
李叔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又嘿嘿一笑。
其实张海清是想要输就输得干脆,不要到时候输了还被说让了她还输掉,可是万一赢了她也能赢得心里痛快,是她真真实实地赢的。
他们一起摆着象棋,李叔摆完了,张海清才摆一半,李叔便开始帮她摆起来,张海清感觉到一阵温馨,这更加使她想要下赢。
“下完这盘我就回家了。”李叔说。
张海清走了一步棋,说:“还早啊。”
“我们也要出去一趟。”吴宇对她说。
“出去干什么?”
“我们今天出去吃饭,再到超市去买菜。”
“好啊,你别跟我讲话了。”张海清说道,她开始认真地下起了棋。
李叔走动“马”她就走动“车”,李叔要是动了“车”她就用“炮”去轰他,她自以为聪明,却中了李叔的连环计。她不知道那些下象棋的人是怎么把那一步步都设好的,她最多只能想一步。她抬头看李叔这个人,表面上看他好像没什么,可是却聪明着呢。吴宇对她批评、讽刺了几句,可是她觉得无所谓,她并不觉得吴宇的批评、讽刺有什么不对,她最后还望了一眼他,带着责备的语气说:“死掉了。”
“呀呀,死掉了!”
“呵呵……”李叔得意地笑了起来,“你这小姑娘还得练练。”
张海清对李叔说的“小姑娘”也并没有理由去反驳,她只能噘着嘴坐在椅子上,眼睛横在一边。
“我走了!”李叔站起来,振振精神说道。
“再见。”张海清对他轻声说了句。吴宇把李叔送走了,她仍然留在座位上,她把棋面拨乱,然后把棋子装进罐子里去,等吴宇回来时,她又打了个呵欠。
“好想再去睡一觉。”她诚实坦白地说。
“我就说在那个上面睡不好觉的。”吴宇见缝插针说道。
张海清无趣地别过了头,这家伙只会说扫兴的话,从来不会说一点好听的,难道他会不知道虽然在上面睡不怎么踏实,但那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吗?她感觉到无趣极了,所有人都这样。她把棋子装进罐子后,又起身摆放着椅子,吴宇则把那些东西拿进了房间里去。
她睁大眼睛望着马路上方的那片天空,她在想,天空中的那些白云什么时候出现一朵花的样子,什么时候又出现一只兔子的样子。她突然惊讶得浑身热涨了起来,她伸出手指指着天空中的一朵云大声喊道:“鲸鱼!鲸鱼!”
她转过头朝房间大喊道:“鲸鱼!鲸鱼!”
“什么?”吴宇有些不知所措地走出来。
“快来!快过来!”张海清又喊道,她用手指向那一片大云朵,对走过来的吴宇尖声说:“鲸鱼。”
吴宇望了一眼,注意看的话天空中还真有一片特别大的云,它的形状有些凹凸,要说是一只鲸鱼还差太远,他只看到一片云,他轻轻“啊”了一声,表示并没有什么新奇的,然后便重新走回房间去了。张海清在他背后连声喊道:“鲸鱼哎!鲸鱼哎!”看到吴宇没有理她,她就一个人呆呆地又充满欢喜地在那儿看着,心里想着:“我幼稚吗?”
她只是觉得为什么不可以把它看作是一只鲸鱼,为什么不能在一些平常的事物中获得快乐,他们都没有眼睛、都没有心吗?为什么在世俗眼中这种快乐是一种幼稚?她是一个那么成熟的人,这些都是真理,可是仅仅因为这些,人们就说她幼稚。
张海清看得出来吴宇的头发理了一下,他的头发本来就不乱,再打了少许啫喱膏使头发看起来更精神,脸也更清爽了,她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他换了一件黑色的衬衫,显得皮肤又更黑更健康了。
张海清跟着他来到他们房子的后面,那儿有一堵围墙,后面相当于一个小院子,但是只有一堵围墙而已。吴宇的车子停在那儿,像刚洗没多久,它的轮胎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其余的地方则像新的一样。
吴宇给她开了门,让她坐在后座上,并提醒她系好安全带。“路上有交警,抓到了要罚钱的。”他说。
“哦。”张海清低下头侧着身子去系安全带,然后吴宇把前门也关上了,他踩动油门,车子驶动了起来,围着他们的房子转了半圈,便开到马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