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爸爸告诉他到了大车班,潘多娜一直到坐上返校的车,心里都还是沉甸甸的。她说不清楚自己的这种情绪为什么老也挥散不去,她知道爸爸以前是不喜欢开大车的,可是爸爸为了她却主动要求到大车班去,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将来送她去电影学院。唉,电影学院,那样一个遥远的梦无时无刻地萦绕在潘多娜的心里,潘多娜的全部生活都是为了这样一个梦的实现。而爸爸,也在为她的梦而努力着。
潘多娜坐在车上昏昏欲睡着。
车停站的时候潘多娜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到一个人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那人在坐下来的时候还很惊讶地“咦”了一声。潘多娜勉强地微微睁了睁眼,她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她模模糊糊地想,这个并不大的城市之中,人和人相遇是太频繁了,频繁到不认识这个人却认识这张脸。
潘多娜听到售票员报站的声音,她的意识里明白已离她下车的地方不远了,她强迫自己睁开眼,可又很侥幸地以为自己可以在车到达师范学校那一站时醒来。她就那样沉沉地睡过去了。
潘多娜被人推醒的同时听到一声“醒醒,你到站了!”她睁开眼朝外面一看,看到车正好停在学校的门口。她赶紧起身,坐在她旁边的人很温和地说:
“别急,下的人挺多,我也是要在这里下的。”
潘多娜听出这个声音正是刚才喊她的那个声音。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轻轻地说了声:
“谢谢你把我叫醒!”
那人笑笑:“举手之劳!”
下了车,潘多娜往学校里面走时,发现那人也在往学校里面走。
潘多娜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你……”这时她才看清楚他的脸,这是一张很年轻很帅气但是看上去却又比她的那些男同学要成熟的脸,在初冬的阳光下,这张脸上绽满了笑意,像一朵盛开的野菊花,灿烂而又生动。
“咱们见过面的,你忘了?”这人看着潘多娜,说,“是在图书馆里。”
潘多娜想了想,摇摇头。
这个人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失望,但很快又重新绽开了笑容:“不记得没关系。不过现在我们认识了,是吧。我叫况儒,是刚分到这个学校的老师。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系的学生?”
潘多娜犹豫了一下:“我……我叫潘多娜。是声乐系的。”
况儒高兴地说:“原来你是声乐系的学生,难怪你的气质这么好。”
潘多娜也笑了:“老师,你真有意思!”
况儒偏过头来说:“是吗?我倒觉得你们真好,虽然是在师范,但一个个仍像个孩子,有着孩子的天性,真好玩!哎,上次和你一起在图书馆的那个女孩是你的同学吧?她也很有趣的。”
这一说,潘多娜忽然想起来面前的这个人了,他就是那个被潘多娜瞪了一眼的人。想起这个来,潘多娜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她问况儒:
“老师,你是教哪个班的呀?”
这下,轮到况儒不好意思了:“我……我还没有正式的任课呢。我现在就在教务办做些琐碎的工作。可能要到下个学期,学校才会正式确定我授课吧。不过到下学期,我可能又不在学校了,那时我也许已经到市里的报社去上班了。”
潘多娜一听,心里更好奇了:“老师,他们为什么不让你授课呀?你又为什么会到报社去呢?”
况儒笑了笑,说:“我在大学里本来就是学新闻的。原来想毕业以后留在北京不回来了,可是我家里人觉得我在北京没有固定的单位,一个人在北京又很孤单,非要我回来不可。我就只好回来了。学新闻的当然要去搞新闻了,那样才有意思嘛,你说是吧,所以我在努力往报社调。”
潘多娜问:“那你怎么到师范来了呢?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接到报社去呀?”
况儒挠挠头,很为难的样子:“这个……跟你一时也说不清楚,这种人事关系是很复杂的,我自己都还没有搞明白,就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了。”
潘多娜对人事关系方面的事更是一窍不通,所以,她也不好再往下问什么了。
潘多娜是从方小华的口中知道有人传她有了男朋友的。
乍一听到这话,潘多娜还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在学校很少跟男同学说过话,也从来没有单独跟哪个男孩子呆过,怎么莫名其妙地就传出了她有男朋友了呢?
方小华一见潘多娜光顾着笑,也不说清楚情况,就急了,她推着潘多娜:
“笑什么呀,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都没听你说过,你竟然还对我保密,不够朋友,不够哥们!”
潘多娜止住笑:“方小华啊方小华,咱们可都还未成年呢,哪里就有什么男朋友。再说了,我从来都没有跟男生联系过,哪儿就崩出来个男朋友来,我到哪里去谈恋受?真是无稽之谈!”
方小华紧盯着潘多娜,怀疑地问道:“你真的没有男朋友?”
“当然没有!”
“那你回校的时候,是不是和一个长得很帅很酷的人在一起?”
潘多娜平静地说道:“是啊,那个人叫况儒,是分到咱们学校不久的老师。”
方小华:“我说嘛,无风不起浪,你还不承认,咱班都有人看到你们了。”
潘多娜:“你记不记得咱们在图书馆被老师过来干涉那回,你叫我看坐我们对面,有个人老盯着我们笑,那个老笑的人就是况老师。”
“噢,就是那个傻呵呵的人,我倒忘了那人长什么模样了。他真的很帅吗?”
“哈,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方小华,你真的很色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对,我只是好奇,我问下都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