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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中西藏(2)

李远星倚老卖老,摇头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体谅父母的心情,他们也不知道该有多着急啊!怎么样?你现在有女朋友吗?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吧。”

陆毅磊暗道不好,本想说“有了”,可是顾虑到李远星和局里很多人都熟,万一他提前问过,反而不好,只好皱着眉头说道:“倒是没有,不过我现在确实不想谈,而且救灾的事正忙,现在说这个事也不太好。”

李远星热情地一拍手,小眼睛眯得更小,笑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啊。西藏那么远的地儿,又是地广人稀,受灾应该影响不大。我给你介绍个好姑娘,我们胡副主任的女儿,家里条件好,人也漂亮,硕士毕业,今年三十一岁,还没有对象,家里人急得不得了,老领导就找到了我帮忙,我一想,身边的青年才俊首选就是你啊,怎么样,你们抽空见个面吧?”

陆毅磊身材挺拔适中,眉目细长,神色淡然,有些书卷气,又是博士毕业,在国家机关要害部门当处长,确实当得起青年才俊之称。

只是他自从听到西藏受灾起就有些心神不宁,现在又莫名其妙地遇到强推对象的,心里更是烦闷,可是人家毕竟是好心,又是领导,也不好太撅了面子,只好强笑道:“救助西藏灾情也很重要,要不,等这事处理完了我们再说?”

李远星人老成精,听出陆毅磊话中婉拒的意思,忙道:“救灾当然重要,关系到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嘛,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应该重视。陆处长真是敬业,怪不得进步这么快,值得我们学习啊。不过成家立业,立业重要,成家也很重要啊。要不这样,等这事忙完了,你们抽空见个面,都是很优秀的年轻人,见见也没坏处,实在不行就当交个朋友嘛。”

陆毅磊连声应是,随口又应付了几句,却连女方姓名、电话也没问,就起身告辞道:“李主任,你工作忙,我就不打扰了,我回去还要把今天会议情况赶快给局领导汇报一下,我就先回去了。”

李远星心中有些不快,却也不好说什么,起身将陆毅磊送到门口。看着陆毅磊离去的身影,用手又捋着头发往上一抹,自言自语道:“这个陆毅磊,别人都说他单身多年没有女朋友,可介绍对象他却从来都是拒绝,什么情况啊?莫非他是个同性恋?哎呀呀,小伙子看着不像啊,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呐,实在是搞不懂。”

回到单位,陆毅磊先去陈副局长办公室汇报了会议情况。陈双城瘦小枯干,但是一双小眼睛光芒四射,精神极好,听完汇报立刻提了几条处理意见,然后说道:“早上局里接到通知,干部考核又要开始了,你回去让处里先准备一下,具体安排近期下发。”

陆毅磊愣了一下,接口道:“又要考核了,好快啊。”陈双城有些莫名其妙,抬头问道:“快吗?不是离上次考核已经三年了吗?你们回去好好准备吧。”

陆毅磊应了一声,回处里通知了考核的消息,安排了几件急办的事务,又开了几个专题性的小会,然后拿了几份文件坐回办公桌前看了起来,只是一直静不下心,直到下班也没有看完那几份文件。

又是等到办公室只剩下他最后一个人,陆毅磊才关了灯走出了空空荡荡的办公楼。

站在停车场上,夏天傍晚的气温依然闷热。陆毅磊抬头看了看威严高耸的办公楼,情绪有些低沉。

在别人眼中,陆毅磊年轻有为,事业有成,让人羡慕,可是他其实并不快乐。机关里工作刻板、严谨、枯燥,做什么都要循规蹈矩,让他觉得十分压抑。每当走进那座高大、明亮、威严的办公楼,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皱下眉头。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坐在车里,陆毅磊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儿。原本晚上局里有个应酬,可是他情绪不高,就找个借口推了。在机关工作多年,平日里饭局不少,热热闹闹,也不觉得什么,突然今天一个人到了吃饭的当口儿,竟然一下子想不出应该吃些什么了。

陆毅磊干脆直接开车回到住处,停好车子,溜达着出了小区大门,向西走了三四十米,进了一家川菜馆。小店老板一见陆毅磊进来,很热情地上来打了个招呼。这家店他经常光临,菜的味道好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这家店的四面墙上贴着一些在西藏拍摄的照片。是谁拍的,他从未问过,但他却因为这一点爱上了这家小店。

随便点了两个菜,等菜的时候,陆毅磊抬头看着对面墙上的几张照片,那是纳木错、扎什伦布寺、珠峰的照片,他从第一次来就一眼认了出来,因为他去过那里,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些地方。

菜很快端了上来,只是小饭馆的空调不太好,加之这时店里的人又比较多,越发显得闷热无比,陆毅磊没吃几口就出了一身的大汗,心绪愈发烦乱,更加没了胃口,就随便扒拉几口,吃了个半饱,起身结账出了小店。

回到家里,陆毅磊打开空调,换了一身家居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手摁开了电视,只是从头调到尾,再从尾调到头,电视里播放的都是些无聊的节目。他关了电视又起身进了书房,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书,翻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陆毅磊的朋友不多,平时晚上如果没有应酬,一般也就是回家上上网、看看书、听听音乐之类,只是今天他心烦意乱,好像干什么都没有了心情。

书房面积不大,布置得很紧凑,一个多功能书桌靠墙放着,旁边倚着一个一人高的小书架。陆毅磊呆坐了一会儿,突然起身来到书架前,书架的顶层放着两块盘子大小椭圆形褐红色石头,上面刻着一些藏族文字,旁边是四块拳头大小的海螺和鱼的化石。

陆毅磊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些石头,自己好像也变成了化石。那几块石头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是啊,放了好久了。

他轻轻抚去那些灰尘,拿起了放在最角落的化石。那块化石花纹清晰,是一个完整海螺的样子。陆毅磊迟疑了一下,用手一分打开了化石,原来这块化石竟是一大一小合在一起的。只见海螺化石里面中空的位置放着一块白色的小石头,温润如玉,上面还刻着一些花纹,显得古朴而神秘。

陆毅磊取出那块白色小石头,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些花纹,他以为他已经忘了这块三生石,其实他记得,一直都记得,只是他不愿想起、不敢想起。

三年了,他一直避免想起西藏的那些日日夜夜,可他总是会在不经意中想起,每当想起总有一丝心疼。

陆毅磊拿出一包烟,取出一支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希望能够平复一下混乱的心情,可是谁知不仅没有起到效果,心情反而愈发低落。要不出去走走吧。陆毅磊想着猛吸了一口烟,用力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熄,起身穿好了鞋,一身家居服也没有换就出了家门。

夜晚天空晴朗,明月高悬,居然还有几颗星星闪烁,这在北京很是难得。走在小区的小路上,夏夜里的微风带来了一丝凉爽,也送来了一丝花香,陆毅磊慢慢地走着,看着路面婆娑的树影,心情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自己这是怎么了?陆毅磊自嘲地一笑。

那里太遥远了,是啊,遥远得让他以为已经忘记了。可是今夜的思念,却如惊涛拍岸,一波又一波,直击心头。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片神奇的雪域高原,又想起了那个美丽的藏族姑娘,他突然觉得心里很疼,疼得他在这个安静夜里似乎都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这一夜,陆毅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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