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家小姐连气都没有了,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温新凉小声嘟囔了一句,她倒是想死者为大,但是旁人不给她这个机会,非得让她来做这个黑脸不成吗?
“你到现在都不知悔改吗?少庄主,小姐临死前说的这些不止奴婢一个人听到了,先进来的几人都听到了,不信可以问他们。可奴婢倒是想问问少夫人了,我家小姐犯了什么错,您非得下此毒手?”漪婧咬着牙质问道。
“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温新凉深呼了口气,继而又道,“你家小姐和我是有点矛盾,不过,我也不至于因为矛盾就杀人。人生在世不称意之事十有八九,难道每个得罪我的人我都要下手杀害吗?更何况,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房间里,哪里会有空来对付你家小姐?”
漪婧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去看慧鱼。
慧鱼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了,连忙应道:“奴婢可以作证,少夫人和小少爷在凉亭见过面之后就回房休息了,一直到出了事情才出门。”
有了不在场证明,温新凉的心才缓缓落下一些,只是她仍旧想不明白,为什么何芸黛在死前会提到她。
何芸黛虽然有些任性,但她不可能不明事理,在关键的时候故意说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东西来。
一时半会儿没有线索,韦东时吩咐下人们都撤下去,叫了贺彬来商量,又让人好好保护漪婧,先送她去休息。
贺彬还未到,温新凉先叫了韦东时到边上,说道:“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怎么了?”韦东时问道。
“其实,我没有在房里。”见韦东时脸色一变,温新凉急忙又道,“可你放心,我是易容之后才出门的,而且我没有去找表小姐的麻烦。”
“你这么说,就一定发生了什么。”韦东时淡淡说道,“你的易容术,我放心,不过,在雪域山庄出现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一笔带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懂。我想说的是,我好像被你爹盯上了。”温新凉不安道。
“什么意思?”听到这里,韦东时的脚步猛地停下,诧异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温新凉撇了撇嘴,无奈笑道:“我也想知道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是我碰上这样的事情。如果少庄主日后知道了,千万记得告诉我一声。”
韦东时大约也发觉了自己态度奇怪,清了清嗓子,侧过脸才又问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新凉将今天的事情一一道来,包括了她见到的黑衣人,包括了在她房中发现的那把匕首,只是,没有告知韦东时,她是为了找贺彬才出来的。
本来这段时间温新凉就很积极地查询账本下落,整天换了容貌就在山庄里瞎晃悠,也不止一次这么跟韦东时报告过小道消息,所以韦东时对她出门一事没有多问。
“除非是有人跟踪你,否则怎么能够把你的行踪掌握得如此确切?”韦东时说着,斜眼看向女子,像是希望对方能够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可惜,温新凉说的只有一句:“我武功真的不好,没开玩笑。”
原先温新凉要是说这句话,韦东时可能不会怀疑。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她就是“千面郎君”,在她上头,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师兄贺彬,哪里能够武功不佳?
盯了好一会儿,韦东时长叹了口气,不禁感慨道:“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同一个师门出来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韦东时的意思,温新凉非常明了,她嗤笑了一声,忍不住反驳道:“我做的事情都是靠脑子的,又不是靠武力就可以完全解决了。更何况,师傅没教会我就走了,我哪里有机会去学?”
韦东时摇了摇头,留下一句:“等贺彬来了再说吧。”
听了这话,温新凉心里怪不舒服的。她不清楚韦东时到底在想什么,可她有一种被鄙视了的感觉。她堂堂“千面郎君”,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难道以为她是女孩子就好欺负吗?
不过,到底是在韦东时的地头上,温新凉也不可能太去计较,安安稳稳地便跟在了后面走。
两人在何芸黛房间后面的空地上转了一大圈后发现地上没有被人为破坏的痕迹,也就是说,杀害何芸黛的凶手不敢留下任何的脚印,且武功不差,轻功尤其好。
最后两人又回到了温新凉的房间,等温新凉上房梁去把匕首拿下来的时候,还弄了一身的灰尘。
“你说的就是这个?”用绢子把匕首包了起来,拿着匕首的柄,韦东时的目光沉了一沉。
“恩,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人进来过,所以搜了一下,在衣柜底下找到的。我觉得不对劲,就先放到房梁上去了。”温新凉应道。
“为什么会是你……”韦东时蓦地抬起脸,郑重其事地问道,“你和我爹之间,还有什么事没跟我说过吗?”
“我现在是在帮你,如果有事的话,怎么可能不和你说?现在我的处境很危险,你也看到了,表小姐的事情就是针对我的。”温新凉咬了咬唇,忽然伤感起来,“其实……她除了任性一点……真的没有什么地方不好。”
“你又不是没见过死人。”韦东时微微摇头,轻声说道。
“不过,她不该死,不是吗?”温新凉声音轻颤着,有些彷徨地问道。
何芸黛是什么样的人,温新凉没有心情去了解,但她需要时间来整理一下所有的事情。对于她的安排,都显得太过随意了。从蒲玉筠的事情开始,她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掌控着整件事情的走向。
温新凉不知道她还能够相信谁,相信韦东时吗?可他说到底,都还是韦风任的亲生儿子。
都说虎毒不食子,父子有亲,哪怕做爹的真的犯下了滔天大罪,做儿子的难道会袖手旁观吗?
至于贺彬,温新凉就更加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了。她的心中,是想要信任那个男人的,因为她迫切想要这么一个人来作为她的亲人。她以前受过的那些苦痛,她都可以不在乎,因为没有人会和她一样在乎。
不过,就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天,就在温新凉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人和她有关系的那一天,她是那么想要得到所谓的关怀。
再怎么孤独的人生,走过了十年,也不会因为习惯而喜欢。温新凉,更不想就这样把自己的一生都埋葬。
沉默过后,屋外传来天顺的声音:“少庄主,侍卫长来了。”
“请他进来吧。”韦东时轻声说着,扫了一眼温新凉,却没有再多有照顾。
那种怪异的心情蔓延全身,温新凉觉得,她大概要没有勇气继续查下去了。
贺彬推开门进来,轻蹙了一下眉头,淡淡说道:“少夫人是受伤了吗?”
温新凉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脸上刚才被漪婧划伤,抬手抚摸了一下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她半开着玩笑说道:“烦劳师兄挂怀了,没什么大事,等会儿我会处理的。更何况,这张脸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要紧?”
“谁做的?”贺彬追问道。
“贺彬,我找你来,不是让你关心她的。有什么事情,你们师兄妹要说,就等说完正事以后再谈。”韦东时冷冷发了话,将匕首放在了桌上,又问道,“今天庄中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
“启禀少庄主,暂时没有发现。”贺彬回答道。
“加强戒严,有人要对你师妹不利。”韦东时说道。
“怎么回事?”贺彬疑惑问着,“我方才去过表小姐的房间查看情况,但还没有什么线索。”
温新凉淡笑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虽然她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是谁,可有的东西,不需要去揣测,大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就不必遮遮掩掩。至于如何洗脱冤屈,她倒是不太担心,反正她没做,就是没有错。
温新凉说完之后,贺彬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匕首,不由说道:“这是想要栽赃嫁祸,只是,如今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也难以查找凶手到底是谁。”
温新凉点了点头,应道:“确实是如此。哦,还有一事我不明白,关于表小姐最后说的关于我……”
“少庄主,漪婧来了。”天顺在外禀报着,打断了屋内人的说话。
天顺的性格,在场的人都有几分了解。即便是刚来不久的温新凉,也清楚,他不是那种无礼的人,这从她上一次去书房找韦东时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来了。
韦东时既然已经交漪婧去休息,漪婧再来,自然就可以挡回去。可天顺却选择来禀报,只能说明,有非常要紧的事情。
“让她进来吧。”
房间内,温新凉不禁往旁边走了两步,将匕首又藏到了房梁之上,她已经被弄得满身嫌疑了,要是被漪婧看到这匕首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呢。
漪婧进门,先是风轻云淡地看了温新凉一眼,彬彬有礼地请安:“奴婢见过少庄主。”
韦东时应声道:“有什么要事?如果是为你家小姐而来,你还是先回去等候消息吧。我说过,不会让你家小姐含冤而死,你信我一次。”
“奴婢不是信不过少庄主,而是奴婢找到了证据,可以证明杀人凶手是谁。”漪婧抿了抿唇,跪拜在地上,扬声道,“奴婢还是那句话。奴婢别无所求,只希望少庄主能秉公处理,以祭小姐在天之灵。”
“是什么证据?”韦东时正色问着,其他二人的神经也立刻紧绷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漪婧手上到底握有什么样的证据,以至于她会这么信誓旦旦地找来,说一定可以,不过,要是她手上的证据真的能够帮助找到凶手,事情就会明了许多。
但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漪婧的目光却缓缓落在了温新凉身上,她的唇边绽开一抹无法预计的笑容。那样的笑容,让人胆战心惊。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