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幢靠近市区的高级公寓,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就寸土寸金的A市来说,价格绝对不低。
三年没有回来,守门的老头已经换了一个年轻人,没有任何阻碍的进入小区,明雅掏出钥匙是看了又看,好不容易电梯到了楼层,人却不敢动了。
站在楼梯口,她的手心正不停的往外冒汗,黏糊糊的怎么擦也擦不去,她也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回自己家有什么好紧张?哪怕是卓然出钱买的房子,她好歹也住了两年……
最后明雅做出她这辈子觉得最窝囊的事,就是偷偷摸摸的躲在角落里,掏出手机拨通家里电话,直到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也没人接听以后,才敢把钥匙插入钥匙孔里。
也幸亏卓然没换锁,她很顺利的进了门。
屋内没开灯,明雅也没打算换鞋,她放轻了脚步踏进去,很快便融入了这片隐晦不明的黑暗当中。
砰——
借着窗外仿佛要照亮黑夜的烟火,她隐约能看到屋内的摆设,是与当年一模一样的布置,就连杯子碗筷的位置,也不曾变过。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年,可在她自欺欺人的记忆中,只要能与卓然在一起,就是什么也比不上的幸福。
她蹑手蹑脚的把门带上,而后留恋的抚摸过家里的每一样物品,走进回忆里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卓然时常办公的桌子、电视、电脑,甚至是两人曾经共同躺过的大床。
此情此景,她的举动与其说是迷恋,倒不如说是在祭奠,祭奠她逝去的青春,与那段无法挽回的过去。
推开卧室的大门,偌大的双人床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个枕头,她摸了摸自己曾经睡过的位置,并没有太过留恋,因为她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她离开以后,是否还只属于她一个人。
但是停驻在卓然这边时,她忍不住躺了上去,脸部深深的埋入枕心,嗅着他遗留下的味道,闭上眼轻轻的吁出口气。
其实她就是个变态吧,在这个大过年的时候偷偷摸摸闯进卓然家,做贼似的摸遍他的家具,看着他喝过没洗的水杯,她甚至有上前亲一口的冲动……
她有病,还病的不轻,但是没关系,仅此一次,也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小小的满足一下她的心愿,再往后她会变得更坚强,变得哪怕没有卓然,也可以很好的生存下去。
晚上十点,带着一身疲惫的男主人终于归来。
今晚是年三十,他应邀出席顾家的家庭聚会,想到如今孤身一人,年后与顾氏又有一个合作项目,他欣然前往,却没想到宴席开到一半却出了乱子,原来是主人家的两位公子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听着顾老爷子的语气,那两少年也是个不省心的主。
拿出钥匙他打开公寓的门,看着漆黑而冷清的四周,“啪”的一声拍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伴随着灯光乍现,也照亮了男人刀劈斧削般深邃的俊颜。
他疲惫的揉揉眉眼,俯身换鞋,正打算放水洗澡的时候,茶几上被稍微挪动过茶杯吸引了他的注意。
卓然是一个心思细腻且极其注重隐私的男人,而“家”这种相对私人的地方,除了他本人和妻子,他并未邀请过任何陌生人踏足。
连清洁工作都是亲力亲为的卓然,屋子里稍稍有过移动哪怕是地板上多了一根头发,也难逃他双眼。
当然这点明雅是不知道的,她只晓得她的丈夫有轻微洁癖,喜欢跟在她屁股后边收拾烂摊子,有时候跟他闹别扭了,她什么也不用干,光是把屋子弄乱就能达到惹他生气的目的。
卓然僵直着背脊站了许久,想到门锁并没有被撬开的迹象,暗自琢磨一阵,猜测是小偷的可能性不高。
何况小区附近的治安向来很好,从买房至今也未曾听说哪家哪户遭了贼,进了偷儿。
排除一切可能性以后,卓然眸光一凛,迈开步伐,循着轨迹一间间的将房门打开。
他仔仔细细的将整间房子搜索了一圈,哪怕一丝缝隙,一块角落也不曾放过。
终于,在靠近床边的时候,卓然停住脚步。
冷飕飕的目光在室内逡巡一阵,随即落在了微皱的枕芯上。
虽然女主人在离开的时候已经将其细心的抚平,可以卓然那好到变态的记忆力,不过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端倪。
而当他摸着枕边的余热,并从枕下捏出一根乌黑的发丝时,浑身不由的一震,来不及细想,攥紧五指便冲了出去。
随着人来到玄关,搁在阴影中的一枚钥匙瞬间夺去了他的目光,看着孤零零躺在鞋架上的金属物体,卓然虽然表情沉静,内心却起了一阵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心如擂鼓,呼吸越发急促,眸光深处流露出的冷厉好似跟钥匙的主人有着多大的仇恨。
砰——
关门的巨响淹没了窗外嘈杂的爆竹声,没多久,停放在地下车库的银色宾利又一次飞驰而去。
明雅没有在卓然的屋子里呆太久。
一是害怕主人家突然回来,抓她个现行。
二则害怕自己再呆下去,意志力会越来越薄弱,最终舍不得离去。
朦胧的灯光下,她沿着路边一直往前走,停下身用力地缩了缩脖子只觉四周寒气逼人。
果然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门,冰天雪地还是大过年,街上空荡没几个人。
如果她现在还窝在被窝里多好,暖烘烘多么惬意,虽然寂寞是寂寞了点,但也犯不着出来晃悠瞎受罪呀!
把外套又往里拢了拢,明雅摸摸口袋,少了一根的钥匙扣如今攥在手心里,空落落的,就像她的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原本车水马龙好不热闹的A市如今一过年,人全跑回家吃年夜饭去了,仅剩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路边行走。
天上飘落的毛毛细雪铺得满地花白,而过于安静的四周使得她的脚步声在这个夜里显得越发清晰。
明雅心里有些慌,她特意走在路中央,就等着哪辆车经过给她按几声喇叭,否则太安静的环境实在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