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斐艳站在宫门口,等了许久。两个时辰之内,有七八个大臣求见,有两三个妃嫔过来送糕点,秋斐艳都果断拒绝,皇上下令,谁也不见。
好在,趁着没人的空档,皇上轻手轻脚进了清心殿的院子,把秋斐艳吓了一跳。她这才知道,皇上原来是会武功的,而且功夫不错,能避过宫里的高手。
“皇上,您急死我了!”秋斐艳迎上去,可是说话却不敢大声,怕隔墙有耳。
皇上还没有走近,秋斐艳就闻到一阵铺天盖地的酒味。这个,她心里一惊,有了疑问,皇上出宫喝酒了?借酒消愁?所为何事?
“小秋子,伺候朕沐浴更衣!”皇上一向温吞的性格,今天做事又任性又急躁,走过自己身边,他根本没有停留,直接推门进去,往里面自己的寝宫走去。
“是!”秋斐艳跟上,又吩咐太监们准备热水,皇上要沐浴。
她眼尖,看到皇上进院子时,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着绛色衣服的伟岸男子。可是,在皇上进屋之后那人就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担负什么职责,尽显神秘。
这一点,她自然留心,放在心里。
“皇上,这水温合适吗?”她轻声问。
“嗯,你先下去吧,朕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你在门口候着就好。”皇上在水池里泡着,慢悠悠地开口,语气之间充满了疲倦和酸涩。
她看到这样,心想,不会真的是因为肖贵妃的事情吧?于是壮着胆子问道,“皇上,小奴才知道有些事不该多问,可是还是忍不住说。肖贵妃娘娘的事情,您也别太放在心上,您气坏了身子不好,借酒消愁更是伤自己。”她本来转身出去,把帘子放下来,可是,又站在那里,说了这句话。
这段日子和皇上的相处,虽然皇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棱角被磨平,性子显得温和起来。可是,骨子里的孩子气和年轻的意气风发犹在,加之自己也算是尽心服侍,对皇上,也算是像兄长之礼对待。
“滚出去!”这句话刚落地,皇上在里面大怒,向秋斐艳咆哮道,水池里溅起重重的水花,显然这句话又说得不好。
秋斐艳慌忙退出来,不知道有什么得罪他的,还是自己只是又恰巧撞在了枪口?她在外面站立,听得到里面的水花响动,心里悲催的默念,希望皇上一会出来不会罚自己。
“小扇子,去查一下,看看皇上有什么亲密朋友在宫外的,想想皇上可能今天去了哪里?”她低声对小扇子说,音量只有两人听得见。她明白,弄清楚这些事,对自己比较有利。
秋斐艳悲哀地发现,自己到了这里之后,生活就是围着一个人的生活琐事,甚至公私八卦开展。自己比以前,更具有发掘精神,尤其是对八卦新闻的探究兴趣,无比膨胀啊!
“小秋子进来!”过了很久,里面皇上的声音传出来,没有什么语气,看不出有惩罚自己的预兆。
“是,皇上。”她回答,又掀起帘幕,走进去,低着头,乖乖地,说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在一边站着吧。”皇上接着说,语气不咸不淡。
秋斐艳抬头,皇上现在还闲闲地泡在浴池里,脑袋靠在池子边,脸上搭着毛巾,不知道这是什么造型。
“皇上。”她迟疑。
“朕有话有对你说。”皇上急着开口,说道:“平日里你不是最有主意的么,今天,朕想听听你的主意。”
“皇上请说,小秋子也不过是粗人,若能替皇上分忧,是奴才的福气。”
“你说,什么样的人,才配坐上在王座?”皇上那边没有变化,还是维持那样的动作。
可是,秋斐艳却吓了一大跳,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可是大逆不道。而一个君王来问自己的小奴才,更加让人惊奇。
“奴才不敢回答。”秋斐艳诚实回答,这个问题,恐怕自己如何也无法回答满意,皇上的心意,她完全揣测不到。
“朕既然问你了,就想听你的真实看法。”
“那么,奴才就直说了,皇上莫怪罪。”秋斐艳看了皇上一眼,皇上的心思,都放在肚子里,自己也只能按固有思维作答。
“奴才以为,既然皇上没有说‘能’,而是说‘配’,那么,自然是配做君王的人才能做君王。”
“何为配做君王?”
“有君王之才,有君王之志,负君王之责。”她简单回答,这也是她心中认为的,所有领袖必须具备的。无论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还是这穿越千年的雍国。
“何为有君王之才?”
“熟读经书,文韬武略,地理、治水、兵法、用人、刑责,样样熟稔。”
“何为君王之志?”
“周边几个如狼似虎的国家,对我们领土财产虎视眈眈,是否应当平乱?国内百姓仍旧苛捐杂税,富者愈富,贫者愈贫,是否让人民安居乐业?”
“何为负君王之责?”
“舍小家保大家,心意国事为重,民为贵君为轻,先天下之忧。”
“小秋子,这几句话,朕不得不对你另眼相看啊!”皇上哈哈大笑,把脸上的毛巾拿下。由于这里蒸汽大,皇上的脸,微微泛红,他坐在水池里,眼神中有深深的赞许之意,说道:“好一个君王之才,君王之志,君王之责!”
“皇上谬赞了!”她低笑,这是中国古人的思想结晶,自己在这里,窃取了个彻底,不知道那些古人知道会不会对自己吹胡子瞪眼,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朕突然觉得,一个太监总管,是不是太委屈你了?”皇上问。
秋斐艳有些惊恐,看着皇上的眼睛,里面尽是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说道:“皇上吓到奴才了。”
“朕觉得,我们雍国,缺少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朝中的大臣,太过顺从,没有自己的观点,只知一味地遵从,整个朝堂,都是死气沉沉的。”
“若是因为这个缘故,皇上大可不必太忧心。朝廷不是死气沉沉,只是选官模式僵化,官员们固步自封,没有危机感罢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也有解决之道?”皇上忍不住乐了,看来,今天没有意气用事,没有责罚小秋子是对的,否则,哪里能听到那么多鬼点子。
“皇上改革选官之道,让平民百姓也可以登堂议事,集中民智,自然能募得人才。奴才这些想法,也不过是以前在民间的时候,听一些书生们集会的时候说的。”
“看来,改革吏治,势在必行啊!”皇上语重心长地说,这件事,也不能说说而已,真正实施又是一个浩大的事情。
“皇上心中自然有了计较,奴才也不敢多说。”秋斐艳轻轻说话,把自己悄悄地从朝中纷扰中撤出来。
现在皇上是沉浸在自己刚刚给他的启发之中,在构想之后的措施。等到皇上想清楚,回想起来,倒会觉得,自己是个不简单的人,要好好查一番自己的底细了。自己说得越多,越离经叛道,越让皇上注意,皇上心中的疑心更大,不知道将来自己的老底会不会被皇上给翻出来。一会儿自己回去之后,得亲自去人事那里,看看自己留下的登记资料,免得露馅。
“伺候朕更衣,朕一下午没有批奏折,没有和大臣议事了,不能偷懒。不然,事情只会越积越多。”皇上也不追究那些事情,在池子里伸了个懒腰,准备起来。
“是,皇上!”秋斐艳还是黄花大闺女,对于伺候一个男人更衣,她脑子只能冒出一排黑线,不忍直视。
“奴才去准备衣服。”说完话,秋斐艳便离开浴池旁,脸微微发红,一会儿,直接让其他小太监来伺候皇上算了,自己还是在外间候着吧。
皇上在里面,暗暗想着,自己一定要做一个“配”的君王,也要好好想想小秋子给自己的一些建议。不得不说,这古灵精怪的小奴才,还真是招人喜欢。
秋斐艳在外间想着,这皇帝,果然不是因为肖贵妃才不正常。只是,究竟是什么事情让皇上突然想起“配不配”做皇帝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