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皇上与段金峰大人,在清心殿,闭着门,不让任何人靠近,谈了两个时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秋斐艳也自然不知道,他们的谈话,会影响到她之后的一切抉择,她的人生道路。
之后,她依旧是她风光无限的太监总管,皇上,对她的态度也一如往常。
不到几日,肖贵妃,携带三皇子,端着冰糖雪梨汤来了。
秋斐艳传报,今天皇上得空,她们真是赶得巧。这几天,夏末初秋,天气十分干燥,冰糖雪梨汤,自然是最好的补品,算是有心了。
“皇上,臣妾来给皇上送汤了。”肖贵妃获得准许,左手搀着三皇子,一推开殿门,就媚起声音,软语说话。
“嗯,放在一边吧。”皇上对肖贵妃,自然没有生气,毕竟已经过了好几天,再摆着架子,难免宫里人会说皇上度量太小。
“皇上!”肖贵妃看到皇上爱理不理,还是在一边专心致志地批改奏折,心想:皇上肯定对于那天的事情至今不愿意见自己,事情过了许久,这才来,显然是自己态度不够好,让皇上对自己越加厌恶。
她把脑袋偏向一边站着的秋斐艳,用眼神询问。秋斐艳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天的事情自已不好插手,况且,私自猜想,皇上对于那件事,倒是未见得多上心。
“皇上,臣妾自知那天事情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冲撞了皇上,更不该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臣妾甘愿受罚。”她解释道,又跪下来,说道:“皇上那天生气离去,臣妾便病倒了,今天身子勉强好了些,才过来。”
这句话,算是给自己解围,其实,这几天,是请了个侍卫,教三皇子一套拳法,到今天才学得有模有样的,才赶过来。
“爱妃起身吧,还是要当心身体。”皇上开口。
秋斐艳在一边,只是觉得孔夫子的话对极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正好肖以然把这两样都占全了。谁会专门去查她是不是病了一场,有些谎言,无关紧要,若是专门拆穿就没意思了,皇上也是听听罢了,不会当真。
虽然皇上还是在批奏折,脑袋抬都没有抬一下,可是这话就是说不怪罪自己,肖以然傲然高兴起来。马上,她又恢复了她平日里的娇宠状态,身姿婀娜地走到皇上身边,捏起粉拳给皇上轻轻地揉肩膀,说道:“皇上,您已经忙了半天,也该休息一会儿了。”
“无妨!”所谓皇帝,一般都是既多情又绝情的男子,对于这种温柔的糖衣炮弹,自是抵挡不住,手上的羊毫也就停下来。
秋斐艳在一边,不由得感慨,也不知道皇上是为了后宫和睦着想,还是真的不介意那天肖贵妃的恶语,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了她,实在太出人意料。本来还大费周章,想了那么多主意,现在看来完全不用上了,只要肖以然再嗲一点,皇上的心就融化了。
肖贵妃眼明手快地赶紧把冰糖雪梨粥拿出来,现在,凉得差不多了,正好喝。
“肖贵妃啊!”皇上在一边的暖塌坐上,看着她忙活着,粘着胡须,满意地笑了,说道:“今天真是有心了!”
又转过来对秋斐艳说,说道:“小秋子,给肖贵妃娘娘换一杯凉茶,这么远走过来,肯定都热坏了。”
“是,皇上!”秋斐艳点头出去,去准备肖以然的茶点了。
准备凉茶,也不过片刻功夫,可是,再进来,这满室的温柔缠绵之音就不见了,肖贵妃和三皇子跪在地上,皇上正在斥责。
“肖贵妃,你作为三皇子的母妃,教导孩子一定要严苛,不能让孩子恃宠而骄。适当的挫折可以磨砺三皇子的性格,男孩子将来要上沙场,怎么能像公主一样娇弱?三皇子现在还小,可以慢慢教,可以慢慢改,若你今后再教不好,朕只能把三皇子送到皇后那里,让皇后严加管教!”
说到底,皇上对于那天的事,还是得有处罚之道的,之前见到的和气,也只是为了这番训斥做的一个铺垫。
“娘娘,凉茶来了。”秋斐艳上前,打断了皇上的斥责。
“也罢,你们起来吧。”皇上叹气,看到三皇子一直躲在肖贵妃后面,不曾说一句话,也不敢看自己一眼,怯懦没本事的样子,让皇上看着就来气。
秋斐艳看着皇上不满意地打量着三皇子,心里明白了。皇上所说的,把三皇子送给皇后养,估计不是假话,心里肯定有这个想法,现在见到三皇子衣服不成器的态势,不仅失望,而且厌弃。
“皇上,您也消消气!”秋斐艳上前,端来一杯清茶给皇上漱漱口。刚刚喝了甜甜腻腻的雪梨汤,皇上历来都是要再喝点清淡的茶水的。
“朕怎么能不气?你看,肖贵妃都把三皇子教成什么样的了?畏畏缩缩的,哪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皇上生气地拍着桌子。
“皇上,三皇子不过八岁,还小,您别吓着他了!”这时候,秋斐艳只能安抚皇上,轻声细语地说话。
“八岁?朕八岁的时候,都可以和众皇子一起,论辩群雄了。”皇上回忆起峥嵘岁月,自然越来越不满意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
“皇上此言差矣,您天赋异禀,但是三皇子也不差啊,前阵子小奴才路过宣竹殿还看到三皇子在里面练拳呢!”秋斐艳说着,用眼神示意肖贵妃。
肖贵妃赶紧把儿子推到前面,对皇上说,说道:“皇上,靖儿一直身子比较弱,他主动想学武,练了有一段时间了,今日个让他给您演示一套拳法吧。”
三皇子肯定在来之前,被肖贵妃教了一遍,被妈妈一推,往前走一步,停下来有抱拳作揖,架势倒是有几分练家子的感觉。只是还是个粉娃娃,说话还是奶声奶气的,说道:“父皇,儿臣自知天资一般,但是勤能补拙,最近请了师傅,学了一个套路,希望父皇赏脸观摩点评。”
小家伙到底只是练了几天,虽然脸上神情严肃,可是,步法慢了些,有些站不稳,出拳的时候也是软弱无力,花架子空好看。
不过,秋斐艳看着皇上的眼神,倒还是满意,也就知道个大概,这回,皇上对肖贵妃母子,有了改观。
其实孩子很无辜,他知道什么呢!自己母妃怎么待他,让他学什么,他就学什么,皇上这次指责,怕是严厉了,将来三皇子只会更怕他父皇。
“嗯,好!靖儿这套拳法演得不错!”皇上拍手,肖贵妃在一边,看到皇上脸色好了,自然也放下心,高兴地笑了。
肖贵妃向秋斐艳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秋斐艳看在眼里,笑了。虽然自己不打算真的和她姐妹情深,可是宫里还是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
“谢父皇夸奖!”小皇子收势站定,躬身谢恩,说道:“儿臣今后会勤加练习,将来上战场杀敌!”
这句话一说,皇帝笑得更开心,说道:“好!孺子可教,将来有出息!”
肖贵妃面子上却不自然了一下。
秋斐艳心里也惊了,自己姐姐,绝对不会教孩子将来去战场,这句话,怕是三皇子自己的想法。看来,这孩子的思想,也与众不同,将来,可能真成大器。
三皇子也笑了,这是今天来这里,秋斐艳看到的这孩子脸上第一个表情。这宫里,孩子都不是孩子了,每个人都被窥伺和权利压缩得没有一点私人空间。这孩子的笑,是真心的,也只有她思想单纯,只是想学武罢了。
送肖贵妃母子出去的路上,秋斐艳站在清心殿的院子里,对肖贵妃母子说道:“肖贵妃娘娘,奴才在这里就不远送了,只是想送娘娘一句话。束缚在高墙,苦已经尝尽,何必让下辈在重蹈覆辙?既然学武是三皇子的真兴趣,那么,武学之中的那片天地,才是他的自由和快乐,还望娘娘掂量。”
肖贵妃点头,领着三皇子和几个宫女,慢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