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这个行当里哪会有什么真正的专家,只有输家和赢家。只有潮落之时才知道哪些人还在裸泳。
贺大智、上官青云、吕菲菲三人回到宁海后,新的一周又开始了。
在他们离开宁海市的这几天,潘卫国等人就跟放了大假一样,闲得没事。
老总回来后,他们自然是收敛了很多。鲁海波还主动跟上官青云汇报东海发展这几天的情况。在过去几天东海发展的股价最高冲到了7.40元,对此上官青云并未感到奇怪,他们做股票的风格就是,卖完了就扔了,不再去想它。
吕菲菲回到宁海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在,她重新改动了“策赢智通分析”和“策赢智通分单”系统的源代码,给它俩升了级。这样,他们用的这个升级版系统与吴建国用的系统在功能上就略有些不同。
因还没有得到指令,贺大智就只能先待着。虽然吕菲菲的系统里显示宝利科技(1008)和西科建业(2048)有些小小的异动,但在没有得到新的指令前,也就只能静看。联合行动就是这样,什么时候进入,什么时候撤退,什么时候拉抬,什么时候打压,都要听从主操盘手的命令。他控制全盘筹码的分布与价格之间的关系,更掌握着舆论造势的节奏。
等待是最无聊的。贺大智看了看办公桌上的台历,今天是周四,明天就是周五了,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安排,就打了个电话给刘水生让他约“涨停板敢死队”的成员。刘水生在电话那头自然是满口答应。
周五,天气有些闷热,空气中弥漫着慵懒的气息。下午股市收市后,贺大智带着上官青云来到了宁海华新证券营业部。
在刘水生的办公室里,客服部的邓伟强将魏军和徐建领了进来。起初贺大智还感到奇怪,堂堂“涨停板敢死队”怎么只有两个人。后经邓伟强介绍才得知,原来魏军和徐建只是其中两名骨干成员。而刘水生则把贺大智说成是华新证券上海总部自营部的经济顾问,把上官青云说成是华新证券上海总部自营部的高级分析师。
“现在‘涨停板敢死队’的名气真是很大呀。”刘水生说。
魏军笑了笑,并未说话。
“邓经理好几次跟我提起你们想融资融券的事情,我一直在向总部汇报此事,这不刚好总部派人来检查工作,也顺便回复你们的要求。”刘水生的官腔打得真是到位,跟在上海时的表现判若两人。
“感谢刘总对我们的关爱,我们只想融点资,对融券不怎么感兴趣。”魏军客气地说,“我们现在虽说也积累了一些资金,但跟我们自己的预期还相差很远。”
“魏队长,说吧,你们想怎么个融资法。”刘水生问。
魏军说:“我们只想在要买某只股票资金不够时,得到快速的融资资金补充,帮我们完成当天涨停时的交易。当然,这种资金的利息可以把它当成短期借款来算,但不能是高利贷的那种。”
“原来是这样,这个好说。也就是说在你们的融资账户上给你们随时留着一笔款项,你们需要动用时会及时通知我们。”刘水生说。
“差不多是这样。”魏军说,“因为只要是某只股票登上了当日的龙虎榜,外面宣传的是某某证券营业部,而不是个人。”
刘水生浅笑了一下,诡谲地说:“传闻这次大盘6·24的行情是你们的杰作,而东海发展股票正好是这次行情的起爆点,我查看了一下你们的账户,你们可谓是全仓在这只东海发展股票身上。”
“这个只能算是运气和巧合。如果外面非要把这个功劳全归在我们‘涨停板敢死队’的身上,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你肯定比我清楚有多少人在股市里买卖股票吧。”魏军有意回避这种荣耀。
徐建补充道:“前一段时间股市冷冷清清的,在股民中盛传的小调是这样说的:股票深套的日子里,我读书,专挑外文书读,搬本大字典,查晕我自己;股票深套的日子里,我看电视,选超过100集的电视剧看,看晕我自己;股票深套的日子里,我上网玩游戏,没日没夜地玩,玩晕我自己;晕了好啊,等上面这些事情做完了,再回头看股市,HOHO哈哈……”
徐建说话时搞笑的样子,让在座的人都忍不住想笑。
魏军也借势幽默一把:“孔子说:三人行,必有股民;曹植说:本是一个庄,杀跌何太急;苏轼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股市中;陆游说:买入股票解套日,家祭勿忘告乃翁;文天祥说:人生自古谁无股,留取资金等底部;徐志摩说: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本金一点儿也回不来。”
魏军这样一闹,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想一直带着这个称号在江湖里混下去吗?”贺大智严肃地说。
魏军想了想说:“你们不知道,现在这个称号给我们带来了多少麻烦,至于是什么麻烦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其实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股市里凭自己的手艺混口饭吃。”
刘水生听出了弦外之音,说:“你们想销声匿迹?”
魏军说:“是的。”
“准确地说我们想销声匿迹后成立一个自己的私募。”徐建补充道。
贺大智说:“成立私募这个主意好,这个也是一些专业炒股人士未来的发展方向。”
“你们销声匿迹后想去哪里?”刘水生问。
“目前还没有想好。”魏军停顿了一下,略带思考状。
“我建议你们可以考虑一下上海。”贺大智说。
“上海倒是没有想过。”魏军说,“不过可以考虑。”
贺大智见机说:“如果你们去了上海,又想成立自己的私募,到时可以联系我。”
徐建听贺大智这么一说,急忙接话:“好啊,好啊。”魏军在一旁也跟着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贺大智的邀请。
在彼此的闲谈中,贺大智的目的基本达到了,就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上官青云的联系方式一同告诉了魏军和徐建。随后贺大智提议一起去附近的宁海大酒店用餐。
晚餐时,魏军将敢死队员全部都叫上,正好一个大圆桌。刘水生、贺大智和上官青云总算见到“涨停板敢死队”的全部成员。用餐期间,大家没有什么拘束,天南地北地畅所欲言。显然魏军已提前给几位兄弟交代过一些事项。席间,上官青云言语并不多,以倾听为主,偶尔问一问魏军的兴趣和爱好。上官青云对魏军谈到的军事、文学、中国武术、时事方面的一些个人见解很是认同,觉得在某种程度上跟自己的价值观很契合。当魏军提到对李小龙的截拳道的认识与理解时,上官青云感到似曾相识,那是他以前在美国跟黎叔闲聊时说过的话,是他个人的理解与观点。但现在却从魏军嘴里说出来,这会不会太巧合了点呢?他没有过多地想,毕竟两人在这个行当里所处的位置不同,一个是顶尖的散户,一个是专业操盘人士。
“我不认为股市这个行当里会有什么真正的专家,只有输家和赢家。其实所有的参与者都可以称为散户,只不过每个散户所代表的资金量不同而已。那些握有重金的机构,其实也可以称为散户,不过是大散户而已。”上官青云的这番话引起了在座的人的共鸣,大家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
晚宴在尽情言欢中散去。
日后,“涨停板敢死队”便移师上海。在“1·14”行情和“9·14”行情中,敢死队又大显身手。经过几大战役之后,华新证券、方华证券等几家证券公司的上海营业部也都成了名噪一时的“涨停板敢死队”的聚集地,他们以操作短炒和作风剽悍而闻名。其后,很多业内人士认为,未来方华证券上海肇嘉浜路营业部很可能会成为新的“涨停板敢死队”的聚集地,成为新的游资风向标。
上官青云上床休息前给吕菲菲打了一个电话,吕菲菲想听的并不是他们如何跟“涨停板敢死队”队员取得了联系,并建立了友好的关系,而是最后一句:“明天接近中午时我来接你,一起去海滨公园俱乐部游泳!”这是吕菲菲多么期待的事情呀,总比每天见到自己心爱的人,却要整天对着那该死的股市好吧。
现在吕菲菲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上官青云不是一个古板的职业投资人,她隐约感觉到他那尘封的情感大门正在悄悄地为她打开。挂完电话,吕菲菲便祈祷着上天赐给他们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第二天,晴朗的天空如期而至,蓝蓝的天空里阳光明媚。上官青云把吕菲菲接到了海滨公园俱乐部。这是宁海一家私营性质的俱乐部,坐落在海边。俱乐部的主屋群正对着的是长长的沙滩和浪花涌动的蔚蓝大海,主屋的周围都是一些棕榈林,恬静的环境令人心旷神怡。
上官青云在俱乐部领了一些简单的设备,让服务生安放在离俱乐部大厅50米开外的海滩上。随后,两人换上泳衣,手牵着手,一边吹着海风,一边踩着湿湿的沙子在沙滩漫步。吕菲菲尽情地享受着海浪涌过脚踝的感觉,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这海天一色之间。
然而上官青云与吕菲菲甜蜜亲热的情景却被不远处的贺兰兰看在了眼里。
原来,贺兰兰想在周末到泉翠庄园的新房子来仔细看看周围环境,等她仔细考察完新房周边的环境,准备开车离开时,却看到一辆很熟悉的黑色轿车从眼前开过。她认得那是上官青云的车,出于好奇也就一路跟着,这一跟不要紧,却跟出了伤心的泪水。她喜欢的男人却跟另一个女孩子在享受浪漫时光,悲伤瞬间袭遍了全身。回到车里,她久久不能平静,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车窗外,空气中弥漫着的是近乎绝望的孤独。阳光明媚却又如此迷离,有如雾霾,笼罩了眼前的一切。她曾不止一次地想象过,跟上官青云花前月下缠绵细语的情景;她曾幻想过,跟上官青云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情景。可这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车里正播放着《情殇》:“……情殇无悔,不懂的人不会了解;午夜梦回,梦毁午夜,话已说绝;情殇无悔,一点一滴都凄美,当真心枯萎,当誓言瓦解,不必再说谁恨谁……”
贺兰兰越听越伤心,越伤心越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贺兰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发动了车子,望着远处上官青云的背影,说了一句祝福的话,然后绝尘而去。
上官青云与吕菲菲两人对这一切全然不知,踏着海浪来回走过一段距离后,转身迎着轻微的海浪往大海里走去。上官青云的水性很好,吕菲菲相对要差一些,但她不害怕,此时她内心充满着无限的安全感。两人游过一段安全距离后又折回,在齐胸的海水处停下。吕菲菲抱着上官青云深情地吻了起来……吕菲菲长久压抑的情感,此时完全爆发了出来。在吻得接近缺氧时,吕菲菲的粉唇离开了上官青云的嘴唇,对着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以后我们每个周末都来好吗?”在得到了上官青云肯定的回答后,吕菲菲情意绵绵地靠在上官青云的胸前。
“菲菲,你听说过海祭吗?”上官青云牵着吕菲菲的手往海滩边太阳伞下的靠椅走去。
“海祭?”吕菲菲摇了摇头。
上官青云说:“海祭,在台湾原住民族阿美族中又称捕鱼祭,是一种海洋民俗文化,它完全是由渔民自发形成的一种信仰和崇拜。在传说中,阿美族原居住于南洋某地,因为触犯了造物神,造物神惩戒以洪水毁灭之。只有一对兄妹在海神的保护下安然漂流到台湾岛,并在此繁衍后代。两位漂洋过海的阿美族祖先,为了感念海神的眷顾,便在每一年登陆的日子里,向海神祭祀。海祭活动的目的,是祈愿并祝福出海捕鱼的部落居民能满载渔获,且平安地归来,这不仅是展现阿美族靠山靠海的生活信仰文化,也是体验生命共同体的共和、共生。”
上官青云说完与吕菲菲各自坐在一张海滩靠椅上。他打开台桌上的一瓶饮料递给了吕菲菲,自己却打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
吕菲菲说:“你不会是说,你现在也想做一个海祭给我看吧?”
吕菲菲接过上官青云递过来的饮料啜了一口。
“是呀,每次大战之前,我都会来做一些祭祀活动,不过没正规的海祭仪式那样隆重。”上官青云说,“我的仪式不同,外人是看不出有多少信仰成分的,这是我的心与上帝之间的交流。”
吕菲菲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