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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禮政十四正俗(5)

來書謂鄉人之習。急切不可易。耰鋤箕帚。觴豆酒肉。比於市儈交鬨。女嬃申詈者。無因至前。日為排難解紛。幾不暇給。無論同室之囗。鄉鄰之囗。欲辨別應之。如孟子所言。勢且不可。以僕思之。此足下驗學之時也。班書有言。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剛柔緩急。音聲不同。繫水土之風氣。故謂之風。好惡取舍。動靜亡常。隨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是故移風易俗。權自上操。天子化天下。長吏化一邑。君子居其鄉則化一鄉。取舍動靜。成於習者。可導而歸於善。剛柔緩急。根於性者。亦可劑而得其和。然習之久。則變之難。錮之深。則啟之不易。是故善為治者。常采風以驗醇澆。而法不以驟。必因俗以施禁革。而用必以平。此其漸積者化也。足下以一身為鄉黨宗族所推望。故一鄉之事。皆就足下質焉。而足下以仁愛之心。施之於善良則易感。施之於頑梗則易狎。其面從而背負者。則號於人曰。是易欺。吾貌為感焉。彼固不吾責。且足下亦何嘗不義形於色。顯折其詐偽嘗試之為。而人卒不易。則習之久錮之深也。其心蔽於欲。而情必不能怒。然當其與人無競。與世無爭。問以是非曲直。雖頑梗亦與善良同。及私意起而理不能勝矣。學士大夫且然。況鄉之人哉。夫處齊而廉。居楚而盜。習為之也。妻取不嫁。臣取不絀。則性為之也。性雖可復。習實難易。天子化天下。非朝夕之故。長吏化一邑。亦非朝夕之故。君子居其鄉。隘而人寡。化若易然。然無政令賞罰。而獨以身。率處非崇高。視聽尤切。其自父母昆弟夫婦朋友。與夫五黨之酬接。若置器焉。揭其藏則畢露。是故耳目近則指摘周。真偽悉則觀感難。故僕以為鄉人之習之不易為足下驗學之時。亦即足下勵行之地也。足下居鄉豈尚有可議乎。而僕顧推暨言之。則正以易其鄉之習之為難也。三代盛時。自諸侯卿大夫士。皆其國人。其鄰長里宰酇長鄙師。即同井廬以行推擇。故下之俗易達。而上之風易播。觀於鄉而知王道之易。故君子之居其鄉。非可苟焉而已。漸積以俟之。他日宰天下。其無以易此矣。

推廣救溺女說

彭崧毓

昔有戒溺女文。戒之以空文。不如救之以實事也。近見地方官告示。禁止民閒溺女。並據紳士公呈。議立收養條規。詳明開列。此誠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者也。僕伏處鄉隅。竊聞溺女之家。苦於無力收養者半。苦於無力賠嫁者半。故於其初生。即已慮及後日之遣嫁。長郡風俗極美。窮苦之家。從無鬻女與人為婢妾者。而嫁女不受聘財。于歸之日。所有新婦衣飾器具。囗家一無所備。皆必資給於母家。故富者或費至數百金。而貧者亦非數十金不辦。有極貧無力。而衣物不備者。囗輒以是憎其婦。婦亦以是怨其父母。故父母之愚者。以為與其忍之於後日。不若忍之於初生。此溺女者之所以多也。夫嫁女不受聘財。俗之美者也。若因無奩贈而遂至於溺女。則美俗而反為惡俗。此因噎廢食之見。不可不立法以救之也。今有賢士大夫。請於地方官。如收養之。明切示諭。因其俗而利導之。嗣後嫁女之家。准其酌受財禮。定以限制。不得爭論多寡。即以所受者儘為置奩之用。富者聽其自行貼補。貧者不至費於張羅。在囗家既出於分所當然。在女家亦知其義有可受。如是則昏姻之禮。既有成規。而父母之心。可無先慮。其所全活。亦必不少。夫嫁娶論財。最為薄俗。地方官所當禁革。豈有教之受財而後嫁女者乎。然此亦不得已之仁術也。苟無害於禮義。而有利於民生。則仁人君子。亦行之而已矣。雖然。防流俗之弊。尤不可不端教化之原。女家不責聘財。而囗家猶憎奩薄者。則以俗之漸趨於奢也。昔之衣布者。今則閒用綢綾。且有呢羽矣。昔之飾銀者。今則必欲鍍金。且有珠玉矣。富者見之於城市。貧者見之於富家。不以為非宜。而以為可慕。不量其力之莫逮。而不恤艱難拮据。以求仿佛其一二。囗心如是。女心亦如是。而父母之心則覺其苟不如是。無以對囗與女。即無以對人。獨不思因是而忍心害理。至於溺女。不可以對天。是則好奢之一念害之也。鄉先生有挽正風俗之心者。能先示之以儉。則所救者。又豈止於溺女一端而已哉。

書李寅菴大令育嬰局募捐冊後

鄧瑤

邑舊有育嬰局。內江李侯春暄之來宰也。以邑多溺女。籌裕局中貲費。令民閒生女不能舉者。畀局育之。意至厚。雖然。瑤以為侯茲舉。但能育貧家女。不能禁富家之不舉女也。何以言之。貧家固多不舉女。然鄉俗恆自幼抱養於人。今又增育嬰貲。是貧家溺女之風當少息。至富室之民。侯雖設百育嬰局無濟也。富家之所以溺女者。非育之艱。乃嫁之艱耳。鄉俗嫁貲日侈。從厚恆至罄產。不厚則為夫家厭薄。且有因之棄其婦者。婦人之見。以為異日使其女不見重於夫家。或至鬱鬱以死。不若即死於墮地之初為尤得也。坐是相習成風。往往富家尤甚。吾故曰侯茲舉。但能育貧家之女。不能禁富家之不舉女也。然則如之何而後可。則惟有令富民嫁娶從儉。定以準式。使之無所踰耳。周禮。凡嫁子娶妻。入幣。純帛無過五兩。宋范忠宣公娶婦。貲送豐備。公命燬於庭曰。無壞吾家法。孫覺知福州。其俗厚於昏葬。費無藝。覺裁為中法。使貲裝無得過百千令下。嫁娶以百數。夫民閒之習為奢侈。豈其本性哉。亦病於習俗相沿。不能以一人矯枉之耳。有賢守令循禮立制。嚴為之禁。無論貧富。必皆鼓舞樂從。所謂下令如流水之源。順民心故也。侯憫吾邑溺女者眾。既募貲以育貧家之息矣。誠大召邑人於庭而諭之曰。嫁女無得過侈。且定其制為三等。稍富無得過百緡。次富無得過二百緡。極富亦不得過三百緡。違令則以所過之資。入書院為生徒膏火。著為例。娶婦之家。有爭論資財者。鄉黨勿齒。訟之官。罰無赦。如是。則嫁娶從侈之風必止。而溺女惡習。可不禁自息矣。不佞因李侯孜孜好善之心。推廣言之。以復於侯。且以諗邦人君子。庶幾思所以廣好生之德。而無狃於婦人女子之鄙見。因以絕其殘忍之習歟。昔馬融有言曰。喪葬之禮約。則終者掩藏矣。嫁娶之禮儉。則婚者以時矣。夫嫁娶之禮儉。豈但婚者以時哉。且以免母子相殘逆天違道之孽。居上者顧何憚而不令於下。為下者又何所忌而不從其令哉。

四禁告示

李宗羲

為剴切曉諭事。照得本部院訪聞晉省向有刁風惡習。牢不可破。若非嚴行禁止。何以厚民俗而全民生。茲將應禁各條。開列於後。一禁訟師唆訟。訟則終凶。載在經典。誣告反坐。律有明文。夫小民豈皆刁猾。其敢於妄控者。多由訟師暗中主持。彼遂恃以無恐。殊不知若輩以刀筆為生涯。名為幫忙。實則圖利。凡遇戶婚田債細故。無不百計挑唆。一被其愚。往往纏訟不休。或致傾家破產。或致帶鎖披枷。種種苦情。追悔何及。嗣後倘遇忿爭之事。務須再三忍耐。斷不得輕易涉訟。如係萬不得已。亦祇宜據實申訴。切勿聽人唆使。砌詞誣控。自貽伊戚。至於積慣訟棍。罪應充軍。現經嚴密訪拏。有犯必懲。亦當革面洗心。各安本分。毋再簸弄鄉愚。自蹈法網。囗之戒之。一禁藉死圖賴。晉省民多輕生。婦女尤甚。推原其故。一由不能忍氣。一由有意害人。其不能忍氣者。性情褊急。一有忿恨。心如火燒。既不前思後想。又不囗向人剖辨。除卻一死。無路可走。殊不思人身難得。既死不可復生。何妨稍為忍耐。且在人固屬無理。自己亦或有不是。平心思之。自然忿氣漸消。不囗輕易尋死。其有意害人者。一忿之差。投囗投井。不論事之大小。不計理之是非。以為舍此一身。便可報復。不知輕生無抵命之條。圖賴有應科之罪。是欲誣陷他人。反害自己親屬。務必湔洗積習。勿再妄生拙計。倘或執迷不悟。仍敢藉死圖賴。定將屍親按律嚴辦。決不寬宥。一禁厚葬。晉省盜墓之案。層見疊出。而婦女之墓尤多。細訪其故。蓋因三晉陋習。葬具太豐。而於婦女裝殮衣衾之外。加以珠寶首飾。更有母家以女所遺之物。棄之不甘。取之不得。於是多方爭索。盡以殉葬。不知埋金玉於塚內。徒啟盜賊竊發之心。劫墓開棺。屍骸暴露。是厚殮反以貽禍也。縱拏獲盜犯。照例嚴辦。而夜臺剝斲之傷。仍歸無補。與其追悔於事後。曷若弭患於未形。用是普告閭閻。禁止厚葬。黜華崇儉。則盜風自息矣。一禁溺女。天地有好生之德。父母有愛子之心。雖生男生女。似有區別。而在天地均屬生靈。在父母同為骨肉。何可故意傷殘。茲聞晉省溺女之風。各屬均所不免。而平定榆次及南路為尤甚。初生一女。勉強存留。連產數胎。即行淹斃。甚至見女即溺。不留一胎。忍心害理。大干天和。皆由貧者衣食維艱。憚於撫育。富者吝於賠嫁。相率效尤。殊不知天地生一人。必有一人之養。況嫁女原可量力。些小粧奩。亦於家計無損。何忍一經墜地。頓起殺機。是以律有專條。罪不減於故殺。家多絕嗣。禍實起於害生。嗣後有生女者。宜如生男一般。勿再溺斃。倘敢狃於習俗。復蹈前愆。惟有按律治罪而已。勿悔。以上四條。爾軍民人等皆當細心體會。父戒其子。兄勉其弟。勿為刁風惡俗所移。致負本部院厚望也。特示。

佛教格言

俞正燮

南史褚裕之傳云。進藥晉恭帝。帝不肯飲。曰佛教自殺者不得復人身。檢晉書恭帝紀。亦言帝深信浮屠道。宋書彭城王義康傳云。遣中書舍人嚴龍齎藥賜死。義康不肯服藥。曰佛教自殺不得復人身。便隨宜見處分。乃以被掩殺之。法顯佛國記云。王舍舊城外。有比芻欲自殺。復念世尊制戒不得自殺。又有法炬譯比邱避女惡名欲自殺經所說之事。近見楊式傳果報聞見錄。載康熙七年五月鎮江張大事。語亦相近。其言大有利益。惜世之刊善書者不知采此。宋朱弁曲洧舊聞云。太祖從周世宗取楚州。州人力抗周師。踰時不能下。既克。世宗命屠其城。太祖至一巷。見婦人斷首在道死。而身下兒。猶持其乳吮之。太祖惻然為返。命收其兒。置乳媼鞠養。巷中居人。因此獲免。乃號因子巷。葉夢得避暑錄話云。避賊者。以嬰兒未解事。不可戒語。恐啼聲為賊所覺。則棄之道旁。有教之為綿毬。隨兒口大小為之。置口中。使滿口而不閟氣。置甘草未漬水毬中。兒有所咀吮不作聲。又綿軟不傷口。或鏤板印貼通衢。靖康建炎中。全活嬰兒甚多。今案自殺不得復人身。此佛語亦當鏤板印通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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