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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明史

近代诸史,自欧阳公《五代史》外,《辽史》简略,《宋史》繁芜,《元史》草率,惟《金史》行文雅洁,叙事简括,稍为可观,然未有如《明史》之完善者。盖自康熙十七年,用博学宏词诸臣分纂《明史》,叶方蔼、张玉书总裁其事,继又以汤斌、徐乾学、王鸿绪、陈廷敬、张英先后为总裁官,而诸纂修皆博学能文,论古有识。后玉书任志书,廷敬任本纪,鸿绪任列传。至五十三年,鸿绪传稿成,表上之,而本纪、志、表尚吸锻,鸿绪又加纂辑,雍正元年再表上。世宗宪皇帝命张廷玉等为总裁,即鸿绪本,选词臣再加订正,乾隆初始进呈,盖阅六十年而后讫事。古来修史未有如此之日久而功深者也。惟其修于康熙时,去前朝未远,见闻尚接,故事迹原委多得其真,非同《后汉书》之修于宋,《晋书》之修于唐,徒据旧人记载而整齐其文也。又经数十年参考订正,或增或删,或离或合,故事益详而文益简。且是非久而后定,执笔者无所徇隐于其间,益可征信,非如元末之修《宋》、《辽》、《金》三史,明初之修《元史》,时日迫促,不暇致详而潦草完事也。他不具论。自魏收、李延寿以子孙附其祖父,遂代人作家谱,一传中有数十百年事,阅一传即须检数朝之史,宋子京以为简要,其实转滋瞀惑。《明史》立传,则各随时代之先后。除徐达、常遇春等子孙即附本传,此仿《史记》、《汉书》之例,以叙功臣世次。杨洪、李成梁等子孙亦附本传,则以其家世为将,此又是一例。至祖父子孙各有大事可记者,如张玉、张辅,父子也,而一著功于靖难,一著功于征交,则各自为传。以及周、周经,耿裕、耿九畴,杨廷和、杨慎,瞿景、瞿式耜,刘显、刘纟廷等,莫不皆然。其无大事可记者,始以父附子,以子附父,(如何文渊先叙于其子《何乔新传》首,刘仁宅先叙于其子《刘大夏传》首,此以父附子也。《林瀚传》后附其子廷机及孙子濂,《许进传》后附其子诰、赞、议、论等,此以子附父也。)否则如杨肇基及子御蕃,各有战功,则御蕃可附《肇基传》矣,而以其功在登、莱,则宁附于同事之《徐从治传》,而不附《肇基传》。其他又有稍变通者,徐寿辉僭号称帝,应列群雄传,而以其不久为陈友谅所杀,则并入《友谅传》,而寿辉不另传。姚广孝非武臣,而以其为永乐功臣之首,则与张玉、朱能等同卷。黄福、陈洽等皆文臣,柳升、王通等皆武臣,而以其同事安南,则文武同卷。秦良玉本女土司,而以其曾官总兵,有战功,则与诸将同卷。李孜省、陶仲文各擅技术,应入《方技传》,而以其藉此邀宠,则另入《佞幸传》。此皆排次之得当者也。自《宋史》数人共事者必各立一传,而传中又不彼此互见,一若各为一事者,非惟卷帙益繁,亦且翻阅易眩。《明史》则数十人共一事者,举一人立传,而同事者即各附一小传于此人传后。即同事者另有专传,而此一事不复详叙,但云语在某人传中。如孙承宗有传,而柳河之役,则云语在《马世龙传》中。祖宽有传,而平登州之事,则云语在《朱大典传》是也。否则传一人而兼叙同事者,如《陈奇瑜传》云,与卢象升同破贼乌林关等处;《象升传》亦云,与奇瑜同破贼乌林关等处是也。甚至熊廷弼、王化贞,一主战,一主守,意见不同也而事相涉,则化贞不另传,而并入《廷弼传》内。袁崇焕、毛文龙,一经略,一岛帅,官职不同也而事相涉,则文龙不另传,而并入《崇焕传》内。此又编纂之得当也。而其尤简而括者,莫如附传之例。如《扩廓传》附蔡子英等,《陈友定传》附靳义等,《方孝孺传》附卢原质等,以其皆抗节也。《柳升传》附崔聚等,以其皆征安南同事也。《李孜省传》附邓常恩等,以其皆以技术宠幸也。至末造殉难者,附传尤多。如《朱大典传》附王道等数十人,《张肯堂传》附吴钟峦等数十人,而《史可法传》既附文臣同死扬州之难者数十人,若再附武臣则篇幅太冗,乃以诸武臣尽附于《刘肇基传》。以及《忠义》、《文苑》等,莫不皆然。又《孝义传》既案其尤异者,各为立传,而其他曾经旌表者数十百人,则一一见其氏名于传序内。又如正德中谏南巡,罚跪午门杖谪者一百四十余人;嘉靖中伏阙争大礼者,亦一百四五十人,皆一一载其姓名。盖人各一传则不胜传,而概删之则尽归泯灭,惟此法不至卷帙浩繁,而诸人名姓仍得见于正史,此正修史者之苦心也。又《高倬传》附书南都殉难者张捷、杨维垣、黄端伯、刘成治、吴嘉允、龚廷祥六人,而所附小传但有端伯以下四人,捷、维垣独缺,则以此二人本阉党,其事已见各列传中,不屑为之附传,此则附传中又自有区别,益以见修史之斟酌不苟也,至诸臣有关于国之兴替,事之功罪,则轻重务得其平。如李东阳、徐阶、高拱、张居正、沈一贯、方从哲、熊廷弼、袁崇焕、陈奇瑜、熊文灿、杨嗣昌等,功罪互见,枉幸并呈,几于无一字虚设,虽篇幅稍多,而非此不足以尽其曲折,执笔者不知几经审订而后成篇。此《明史》一书实为近代诸史所不及,非细心默观,不知其精审也。

明史立传多存大体

《明史》立传多存大体,不参校他书,不知修史者斟酌之苦心也。如《龙兴慈记》,徐达病疽,帝赐以蒸鹅,疽最忌鹅,达流涕食之,遂卒。是达几不得其死,此固传闻无稽之谈。然解缙疏有刘基、徐达见忌之语。(《缙传》)李仕鲁疏亦谓,徐达、刘基之见猜,几等于萧何、韩信。(《仕鲁传》)此二疏系奏帝御览,必系当日实情,则帝于达、基二人疑忌可知也。今《明史》《达》、《基》二传则帝始终恩礼,毫无纤芥,盖就大段言之,而平时偶有嫌猜之处,固可略而不论。且其时功臣多不保全,如达、基之令终已属仅事,故不复稍著微词也。又如《草木子》载,宋讷以元臣降,为国子祭酒,极意严刻,以称上意,监生自缢者月不乏人,死必验视乃敛,其酷甚于周兴、来俊臣云。而《明史 讷传》绝不及之,但谓其次子复祖为司业,诫诸生守讷规,违者罪至死而已。又如张辅之死,据《庾巳编》谓,辅从英宗北征,土木之难逃归,与家人诀而缢死于先墓。今辅本传则但谓从英宗北征,死土木之难,绝不及逃归自缢之事。盖讷以严重立教,最有师法;辅四朝勋德,白首无间言,故各著其所优,而小疵在所略也。又如杨廷和之入阁,《双岐杂记》谓由刘瑾之力,而本传绝不及,并言廷和忤瑾,瑾摘《会典》小误,夺其俸二级,是廷和不惟不附瑾,且与瑾忤矣。于谦之死,以石亨、曹吉祥诬以谋立襄王世子故被杀。《谦传》但谓曹、石之诬,而事之真伪传中不暇缕晰,则于《襄王瞻传》见之,谓英宗复辟后,于皇太后阁内见襄国金符,乃土木陷后,欲召襄王而不果,其符遂留阁中,然后知非谦等当景帝不豫时取符也,则谦之冤自不辨而白矣。熹宗懿安张后,国变时生死传闻未确,故本朝定鼎,但为崇祯帝及周后发丧成礼,而张后独缺,盖其时有传张后未死者,(时南昌推官史夏隆云,国变时,后出宫,为李贼麾下刘旗鼓所得。刘本旧弁,事后无失礼,及我朝兵至,谓后不可失了朱家体面,后遂缢死。本朝实录,顺治五年间,有天津女子自称张后,聚众扰畿辅。又陈玉基作《宦者高永寿传》,张后与周后同日缢死。后有熹宗妃任氏出宫,为少年所得,年余,费其赀且尽。任氏怒,自称我张后也,胡为至此。闻者不敢隐,遂送官。永寿独识之,然亦不敢明正其伪。)故┰典不及。至修史时,则本纪据陈玉基所传,大书国变时张后缢死宫中,而《流贼传》亦称李严保护懿安皇后令自尽,使贤后不遭传闻之诬蔑,尤见书法之不苟矣。又胡世宁从剿江西贼王浩八等,招降东乡贼为新兵,已而复叛,事见《陈金传》,而《世宁传》不载。徐阶当国,为讲学会,张岳疏诋之,谓讲学以富贵功名鼓动士大夫,谈虚论寂,事见《岳传》,而《阶传》不载。陇川用兵,邓子龙不能驭军,因饷稍缓,大噪作乱,鼓行至永昌、大理,过会城,巡抚萧彦调土、汉兵夹击之,乱始定,事见《彦传》,而《子龙传》不载。盖为名臣立传,其人偶有失误,不妨散见于他人传中,而本传不复琐屑叙入。此又善善欲长之微意,不欲以小疵累全体也。

大礼之议

孝宗崩,子武宗立。武宗崩,无子,而孝宗弟兴献王有子,伦序当立,大学士杨廷和以遗诏迎立之,是为世宗。世宗即位,诏议追崇所生。廷和检汉定陶王、宋濮王故事,授尚书毛澄曰:“是可为据。”澄大会文武百官议,请帝称孝宗曰皇考,改称兴献王为皇叔父兴献大王,妃为皇叔母兴献王妃,自称侄皇帝。议三上三却。进士张璁独疏谓,宜别立圣考庙于京师,圣母则母以子贵,尊与父同。帝大喜,于是连驳礼官议。廷臣不得已,请尊孝宗为皇考,兴献王为本生皇考兴献帝,与国太妃为本生皇太后。已而桂萼疏上,谓宜称孝宗曰皇伯考,兴献帝为皇考,别立庙大内,正兴国太后之礼,定称圣母。张璁又疏继之,并谓宜去本生之称。帝是之,而廷臣伏阙哭争。帝大怒,杖谪者数十人。于是席书等议,孝宗皇伯也,宜称皇伯考。昭圣皇太后伯母也,宜称皇伯母。兴献帝父也,宜称皇考。章圣皇太后母也,宜称圣母。武宗仍称皇兄,庄肃皇后宜称皇嫂。乃诏告天下,尊称遂定。今案诸臣之疏固各有说,谓宜考孝宗者,杨廷和、毛澄、汪俊及满朝诸臣也。廷和疏曰:“礼谓所後者为父,而以所生者为伯叔父母,此古今不易之典也。”毛澄疏曰:“汉成帝立定陶王为皇太子,立楚孝王孙景为定陶王,奉共王后,共王者皇太子本生父也,师丹以为恩义备至。宋濮安懿王之子入继仁宗,是为英宗,司马光谓濮王宜尊以高官大爵,称皇伯而不名。乃立濮王园庙,以宗朴为濮国公,奉濮王祀。程颐之言曰,为人后者谓所后为父母,而谓所生为伯叔父母,此人之大伦也。然所生之义至尊,宜别立殊称曰皇伯叔父某国大王,则正统明而所生亦尊矣。”此考孝宗之说,援引汉哀帝、宋英宗二案为据,举朝宗之者也。张璁、桂萼等则谓哀帝、英宗由成帝、仁宗预立为嗣,养之宫中,其为人后之义甚明。今武宗无嗣,大臣以陛下伦序当立而迎立之,与预养在宫中者不同。是陛下乃继统,非继嗣也。统与嗣非必父死子继也,汉文帝则以弟继,宣帝则以兄孙继,何必夺此父子之情,建彼父子之号也。已而璁、萼又疏言,今日之礼不在皇与不皇,惟在考与不考。而方献夫、席书等亦宗其说,疏言:“为人后者,父尝立之为子,子尝事之为父也。今孝宗本有武宗矣,未尝以陛下为子也,陛下于孝宗未尝为子也。且武宗君天下十六年,今不忍孝宗之无后,独忍武宗之无后。陛下生于孝宗崩后二年,乃不继武宗之大统,超越十有六年上考孝宗,天伦大义固已乖舛矣。”此考兴献帝之说,璁、萼、献夫书等之所执也。究而论之,廷和等援引汉哀、宋英二案,固本先儒成说。然世宗之立,与汉哀、宋英二君预立为储君者不同,第以伦序当立,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入继大统。若谓继统必继嗣,则宜称武宗为父矣。以武宗从兄不可称父,遂欲抹煞武宗一代,而使之考未尝为父之孝宗,其理本窒碍而不通。故璁论一出,杨一清即谓此论不可易也。《明史》于《毛澄》等列传既详其援引古义之疏,《张璁》等传又详载其继统非继嗣之疏,使阅者各见其是,自有折衷。而于《澄》等传赞谓,诸臣徒见先儒成说可据,而忘乎世宗之与汉哀、宋英不同,争之愈力,失之愈深,真属平允至当之论,可为万世法矣。

李福达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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