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沉静肃穆的冷剑山庄是一池春水,那钟希同就是上天投在这水中的一颗顽石。不是激起涟漪的小石子,而是‘咕咚’砸进去的大石块。
“哇!这么多好吃的啊?”钟希同兴奋的跑到桌前绕圈圈,然后惊讶道:“怎么就两个椅子啊?她们不吃吗?”她指了指四婢。冷易寒使了个眼色,四人很识时务的退下了。
冷易寒解释说:“她们自有她们吃饭的地方。”钟希同想想才明白,这不是21世纪自己家,这是课本上的‘古代’。
虽然理解,但看着一桌子菜,就自己和剑人两个人吃,吃的完吗?多浪费啊,然后心中感叹了一句:天下多少兴亡事,成由节俭败由奢啊!
感慨完立刻坐下,拿起筷子,狠狠的插了一块红烧鱼,飞快的说:“我不客气啦,饿死我了。”开始大快朵颐。
冷易寒从没看人吃饭吃的那样有滋味,一点也不文雅,一点也不客气,那种迫不及待的样子,好像面前每一道菜都是人间美味。
他也拿起筷子,尝遍了她夹过的每一道菜。嗯,配上这样的饕客在侧,好像果真比平常的味道好吃许多。
如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大半饱,钟希同才有空倒一倒心里的疑问:“你家就你自己啊?”
“对,只有我自己。”冷易寒看着她心满意足的样子,眼底尽是温柔,连说话都有了温度。
钟希同有一颗八卦的心,当然怀揣十万个为什么,问:“那你为什么不娶亲啊?你多大了?”
冷易寒一怔,没想到她这样直接。如实说道:“说来惭愧,今年二十有八,尚未娶妻。一直觉得……以前觉得没有必要,我不习惯与陌生人相处。”
钟希同更惊讶了,立刻直言道:“啊?那你不传宗接代啊?以后这么大的家业给谁啊?”
冷易寒一口羹汤一下呛到了嗓子眼儿,登时咳嗽起来。
钟希同赶紧拍了拍他的背,递过一盏茶来。依旧苦口婆心的劝道:“你这个想法倒是很新潮,但是这样人生不就太无聊了吗?你说你整天无事可做,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下雨天闲着也没有孩子可以打。我看你啊最好还是找一个,老大不小的了。”
冷易寒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也不客气的问道:“那你多大?可有婚配?”
“没有啊!我二十……”钟希同顺嘴说着,忽然想到古代人都成婚比较早,自己要是实话实话太奇怪了点。
嘴拐了一下,继续道:“二十虚岁,周岁十八哦。我们家乡那边的规矩是成亲比较晚的。我还不算老吧?”冷易寒眼睛有些光彩,只道:“正好。”
钟希同丝毫没察觉他怪异的眼神,快要飨足了,咬着筷子沉思,问:“你怎么不问我今后有何打算啊?不怕我赖在这不走啊?”
冷易寒摇摇头,“那请问你今后有何打算?”
钟希同道:“首先,我要好好吃完这顿饭。”
“然后呢?”
“然后去个厕所。”
冷易寒庆幸自己此刻嘴里没有食物,否则一定会场面尴尬。他假装淡然的继续慢条斯理的吃下去。钟希同仍兀自念叨着:“这个很重要的,都不知道你们这的茅房什么样,我得先习惯习惯。”
“然后呢?”冷易寒努力适应着直白的交流。
“然后好好发几天的呆,想想以后怎么办。我本来的人生计划被打乱了,要重新制定一个。”
冷易寒动了动唇,终究没有说话。
饭后冷易寒带着钟希同在庄内四处走走,刚出了听雨轩,穿过花园假山,就碰到了正在操练的庄卫。
杜衡瞥见两个白色的身影,心头一疑:“庄中谁人这么大胆?敢和庄主着一色衣衫?”仍旧抱拳行礼:“参加庄主!”
众庄卫嚯的收拳,齐齐跪倒,呼道:“参见庄主!”
几十条汉子啊,这么忽然一喊吓得钟希同不由得叫了声“哎呦我的妈呀!”立刻躲到冷易寒身后。冷易寒心中有些喜色,也不发怒,朝众人挥了挥手。
杜衡应了声:“是。”领着众人离开。他心中又是一疑:庄主几时会面带桃花了?跟了主子这些年,从未见过。
想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冷易寒身后正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瞧那面貌,好似是救回来的那个姑娘吧?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冷易寒比她高出许多,低下头柔声问道:“怕什么呢?”
钟希同看了看逆光里他棱角分明的脸,晕晕的摇摇头,只说累了,要去午睡。冷易寒便送她回安苑,一路上繁花似锦,她却没有心情看了。
只是因为,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真实的穿越了。而且,没有别人运气那么好,懂那么多的历史知识。不过,又好像比别人好一点,不用穿越到宫里跟一堆女人抢皇上。
可是,这好像也没好到哪去,搞得跟黑社会似的。
哎,仍旧是那六个字:既来之,则安之。
冷易寒不介意她忽然的寡言少语,在他看来,他好久没有和人这样畅聊过了。而这个人,就是天然有一种亲切感,让人无法拒绝的亲切。在她面前,怎样封闭的心都忍不住打开一扇窗,透过暖暖的阳光来。
接下来几日,钟希同果真如她说的那样整日的发呆。
虽然每天一睁开眼忍不住期望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街道上拥堵的车辆时不时的嚎叫着。她可以推开窗户,拼命的喊:“有没有公德心啊?”
然后打开电视,浏览下新闻。或者开着电脑,登录一下QQ、发一条微博。然而如今这些都不见了,她只能如第一日一样,被人伺候着洗漱更衣,然后和冷易寒吃午膳、晚膳,默不作声的在庄里四处游走。没一会,就又要回到床上,发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