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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太太与姨太太——老辈故事

无论是当面直呼还是背后指谓,满族人都称祖母为太太,我小时候也一直这么叫,自己未觉得丝毫别扭,因为那里毕竟是北京,是旗人集中之地,我说我太太如何怎的,尽人皆能理解,无一产生误会。

我们家有太太和姨太太二位祖母,太太是旗人,娘家有权势,其娘家兄弟来探望时每次均备厚礼,肃容上坐,气焰逼人。人们称太太时爱在前面加上一“秃”字,我以为是无发或少发,但自从在一张照片上欣赏过伊那满头翠钿与珠花之后便大惑不解,问家人:如此绿云绕绕何以言秃?答曰与祖父口角,一怒之下剪断青丝,因获秃名。祖父崇信释氏,常居寺院不归,尤常去西山潭柘寺,逢有重大节气,寺里也有人来家走动,彼此往来,互有利用。清末,传言潭柘寺出了“大仙爷”“二仙爷”,且甚灵验,由此京西路上,善男信女接踵于途,酒肆茶棚相挽于路,很是热闹,所谓“大仙爷”与“二仙爷”,实则是两条菜花蛇,被和尚们宠在神龛内,用玻璃罩儿罩住,供人瞻仰,其情其景大约与今日在动物园爬虫馆观蛇相差无几。那两条蛇终日盘作一团,偶尔缓缓移动,吐吐芯子,就算给足了面子,惹得一帮男女受宠若惊,叩首拈香,欣喜若狂。我的祖父最后一次赴潭柘寺即在此时,虽是京城显贵,也给庙里送了不少钱米,不过却也未见受到怎样的热情款待。大寺院的僧人与国家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敏锐的嗅觉绝非一般人可比。对于祖父,他们深知此时之爷已非彼时之爷,那炙手可热的权势亦将随着大清江山国势的倾颓而消失殆尽。结果,那漫不经意的冷淡,那推以各种说辞的怠慢,使我的祖父在这座自元代起便名驰遐迩的古刹中生活得并不愉快。加之京城祖母吵闹,姨祖母的推波助澜,祖父愈加不快,矛盾愈加深化。有人传言,祖父去庙中居住,是为了某一小尼。其实潭柘寺是僧寺而非尼庵,潭柘寺附近更无尼众,此类传言纯属子虚乌有。然而我的太太却坚信不疑,着人将祖父拉回家中要他“说个明白”,吵闹激烈时太太用剪刀剪去了头发,理由是既然祖父喜无发之尼,她不如也了却青丝,博祖父之爱。众人畏惧太太刚愎自用的性情,无人敢拦。此类戏剧在这个家庭中并非首次上演,专利权应归乾隆之后那拉氏——本族姑奶奶。在当时,乾隆与她的长期不睦已经众所周知,当乾隆正以中华帝国自得,欣赏自己的“十全武功”时,后院起火,即便是万乘至尊,也不得不急急回銮,关起门来处理家事。后宫内燃起的猜疑、嫉妒之火,使那拉氏将自己一头乌发剪却,与皇帝从此恩断爱绝,再不相亲,以至死后陪葬东陵,也冷冷地远离着她的大行皇帝。或许仿此先例,太太便毫不犹豫地,轻松地将头发剪得乱七八糟,不成模样。这在当时颇为轰动,西城的舅爷带人来家中一通好闹,致使这个家族元气大伤。自此,人们呼太太时往往爱在其前加“秃”字,虽难免有失敬之嫌,但太太乐于接受,她要以此“秃”字与祖父较劲,也与那压根没出现过的尼姑抗衡。这一切我当然没见着,这场纠纷在叶氏家族展开时,我尚不知以何种形式在冥冥中飘荡,当我以人的结构在这个家族出现时,祖父与太太均已作古多时,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我见到的祖辈只剩下了姨太太一人。听说姨太太进这个家门的时候貌甚美丽,做饭的老王初见姨太太,竟吃惊地将一摞细瓷碗打碎,那时伊只有二十六岁,届时祖父已是步履迟缓,须发皤然的老翁了。老夫少妻,我难以想象他们之间究竟有多少共同语言,但也正因了这悬殊的年龄,才使我与姨太太在这个家族中得以相见。母亲说,我尚在学爬时便由姨太太看护,那时她下肢已瘫,终日靠在窗前的炕上,观树影的移动,数雀儿的飞落,寂寞无比。我每被母亲放在她身边,她那冷漠的眼神才有了些许生气,对她来说我毕竟是个活物啊。我在懵懂中能有此“善举”,能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妇人以喜悦和安慰,这不能不感激我贫苦家庭出身的母亲,感激她之所以为“南营房的穷丫头”才有的善解人意,感激她的爱心与善良。母亲说,每天早晨姨太太都早早地用刨花水梳了头,将身子周围收拾干净,眼巴巴地盼着我了,母亲抱我进屋,先给姨太太请安,再由我给姨太太表演“虫虫,虫虫飞——呀,拉屎一大堆呀”之类把戏,然后才将我放到炕上。母亲用长枕头将炕沿堵了,怕的是万一我掉到地上,姨太太无法把我“捞”上来。堵过炕沿,母亲再为姨太太沏茶点烟,待她抽过几口说:你忙去吧,这才道声:让您受累了,缓缓退出。接下来便是我的节目了,偌大土炕几番纵横爬滚之后便在姨太太的扶持下开始学习站立,而后便会自己扶着窗台蹒跚移动,而后又学会撕窗户纸,捅窟窿,实在无奈了便是哭喊混闹。这时,姨太太就会拿出一些她认为不会使小孩子发生危险的物件给我玩,诸如铸着福寿字的小银锞子之类。据说我当年曾毫不犹豫地撕过一张某皇帝写的斗方,母亲吓得变了脸色,并非认为大逆不道而是视为不吉。姨太太却说,撕就撕了吧,这位皇上也不是中兴时期神强力固的君主,窝窝囊囊的,写下的字有此结局也不为怪,倒是这丫丫有此奇举,将来不知应在什么上。母亲拍打着我说,一个丫头,能怎么样?的确,撕过皇上手迹的我却也并没“怎么样”,倒是随着时代前进迈进了新社会,当了真正的国之主,家之主。我曾问过大伯母,自家人为何毫不避讳地在太太前头冠以“姨”字,且“姨”全然不含血亲之语义,纯属鄙视不屑之口吻。大伯母说,妾终归是妾,到死这个“姨”字也是取不掉的。姨太太出自苏州,并非京师人士,汉人,是祖父从八大胡同的妓院买来的,其家世情形从未听她谈及过,不过从女孩儿时即被卖入娼家,也可见其家境之贫寒悲惨,内中的隐痛想必难与人言。姨太太被买入时,祖父已有四子一女,看来绝非为延续子嗣而纳。有亲戚说,祖父所以敢冒太太之醋雨酸风而不顾,很大原因是倾倒于姨太太那口漂亮苏白和那使人柔肠百转的昆曲。然而姨太太自进入叶赫家门,一改过去做派,敛气吞声,谨慎度日,再不开口吟唱。为此祖父大为恼火,却又奈何不得,很快对伊失去了兴趣,令其独居西跨院小屋。姨太太深知祖父年事已高,难以长久凭恃,太太性情又烈,非容人之辈,遂竭力奉迎几位儿媳,以求在家中立足,其用心之良苦,想来让人心酸。

在很长时间内,太太的刚强猛烈与姨太太的凄婉柔弱成了这个家庭色彩鲜明的对照,响亮京腔与绵软苏白的强烈反差,使得这个家庭的孩子们常常发生语言上的混乱,发生北调南腔,不伦不类的情况。太太在性情上冷峻刚毅,在政治上,在子女教育上也是一点不糊涂的。清室退位前夕,京城有人密传,说袁世凯要将诸皇亲显贵驱进皇宫,关在北五所的空房里,断绝与外界一切联系,不共和便不放人。这一来非同小可,各王公近支纷纷逃避,醇王缩在府中再不上朝,恭王避往日本人占领的旅顺,肃王去了德国人占的青岛,庄王住进了天津租界,大部分与清廷有瓜葛的人也躲进了东交民巷……当时有人奉劝祖父寻地暂避,祖父说,时至今日躲避岂能奏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依着旗人的心愿自然盼的是大清国兵强马壮,铁打江山一辈辈传下去,皇上存在一天,大家就跟着享福一天。可问题是眼下要钱没钱,要兵没兵,人心全变,连王爷们都跑了,偌大江山让个不懂事的孩子和女人撑着,孤儿寡母,又向谁要主意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革命党答应不伤皇上和太后,还是以退位为上策。若是硬抗,京畿地区必定兵祸大起,百姓受害。太后能使江山社稷善始善终,德莫大焉。有人说这番话实则是太太说的,因为祖父那时已病体沉重,昏迷糊涂,病榻之上决说不出这等有板有眼的言辞。总之,究竟是祖父还是太太所发之议论,对这个家族已无多大关系和实际意义,事实上,精明的太太早已将她的儿女作了安排,留洋的留洋,学工的学工,除了大爷从政以外,三个儿子均各有所长,与一般只知提笼架鸟熬大鹰的八旗子弟拉开了距离。太太的逝去正如她的性格一样,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据说伊一日正坐在炕桌前抽烟,大爷将荣获袁世凯所授文虎勋章的事说与伊听,太太接过那张证书,视之良久,未发一言,最终用手点了点那上面的字,要说什么都未道出,就溘然去世了。有人说是乐极生悲,因喜而伤心,但更多的人说是气的,长子为袁世凯谋事,已为不肖,又弄出个什么勋章来,气也把老太太气死了。我去年回京省亲,七兄把这张证书拿给我看,这是太太临终时的症结所在,我企图从这张极平常的文件中寻出那位经历过改朝换代的祖母的思绪,但是没有做到。

儿时我曾听父亲和三大爷谈论过他们的母亲,如何有胆有识,如何怜爱他们,如何含辛茹苦,如何是巾帼佼佼者,但我从未听他们谈过姨太太。有一回我指着西跨院的小屋问他们姨太太是不是像人家说的那样漂亮,他们说,姨妈么——她自然漂亮,丑夫人俊太太啊。我注意到了,他们对姨太太称“她”而不是“怹”。“他”与“怹”在老北京人口中正如“你”与“您”,是很有分寸,很有讲究的,不可随便乱用。父辈们对姨太太称呼的一字之差,使我对姨太太在儿子们心中的分量,在这个家族中的位置一目了然。母亲说,姨太太不知害了种什么病,晚期十分可怜,口腔里的肉一块一块往下掉,全身糜烂,体无完肤,脓血满炕,污秽不堪,除了我的母亲送茶送水,去照顾外,西跨院终日无人迈进。最后几日,姨太太拼着力气向人哀求:疼啊——来个人哪——看看我——没有人应声,没有人去,更没有医生到来,致使这位在这个家庭中作了几十年姨太太的江南妇人在凄苦孤寂中带着对人世的无限嫉恨与绝望愤愤离去,死不暝目。每次回家,望着几经易主的西跨院小屋,我都在心的深处为那位曾爱护过我的姨太太而心伤,甚至产生过将她的故事讲给今日之新房主听的冲动。细细一想,摇头作罢,今日之人谁肯倾听一个数十年前毫不相干的老女人的故事呢?就逝世这件事来说,姨太太较太太也是受尽痛苦与煎熬的,这大约就是命了。至于她的陪葬,更不能与太太相比,一口薄棺,四个杠佚,棺内除了她用过的水烟袋再无其它,连衣裳也是旧的,那双脚因肿烂而无法穿鞋袜,便光着……就这,下葬后不久的姨太太又经受了另一次劫难,墓穴被盗,骨错尸移,惨不忍睹,对此我不再赘言,那是我另一篇文章《祖坟》里的内容了。我曾探询过姨太太姓名籍贯,全家数十口,竟无一人说得出。只是我的母亲告诉我,说有一次姨太太跟她提过,说在家作女孩儿的时候小名叫“随风”。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太怪,不像人名,特别不像女孩儿的名字,问母亲是否记错,母亲说绝对没有,是姨太太亲口说的,“随风,而不是什么别的。”尽管母亲很坚决,我总认为百余年前人的名字,口误总是有的,况且姨太太又是南方人,“风”“凤”未必分得清楚。及至不久前我读清末某人笔记时,见到有“珠玉随风”,“书香满纸”二句,才猛有所悟,能以“随风”二字为女命名者,必是书香门第而非一般草舍人家,既是如此人家,为何又使女儿落此下场?这个谜至今难解,怕也永远解不开了。

两位太太已随着祖父连同他们的时代匆匆走去,留给后人诸多的思索与遗憾,望着他们的背影,我在想,我连同我的时代不知将给我的后人留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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