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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朱鹮(三)(4)

木瓜花开喜临门

立春过后,大地渐渐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冰雪融化,草木萌发,各种花次第开放。再过两个月,燕子翩然归来。不久,布谷鸟也来了。于是转入炎热的夏季,这是植物孕育果实的时期。到了秋天,果实成熟,植物的叶子渐渐变黄,在秋风中簌簌地落下来。北雁南飞,活跃在田间草际的昆虫也都销声匿迹。到处呈现一片衰草连天的景象,准备迎接风雪载途的寒冬。在地球上温带和亚热带区域里,年年如是,周而复始。

草木荣枯、候鸟去来等自然现象同气候的关系极为密切,杏花开了,就好像大自然在传语要赶快耕地;桃花开了,又好像在暗示要赶快种谷子。布谷鸟开始唱歌,简直是在催人们赶快“割麦插禾!”

这些自然现象,是大自然无声的语言,科学研究上称为物候。鸟类常随一年四季的物候节律,有计划地安排一年内的各项活动,朱鹮也不例外。

朱鹮凭借着对物候的准确判断,来“制定”一年一度的“繁殖计划”。朱鹮卵的孵化期较长,大约28天。

秦岭南坡的山间小盆地,因受地形、地势高度、植被等多种因素的综合影响,其物候上的差异微乎其微,但就是这样极其细微的差异,朱鹮也能敏感地予以把握,它能在“掐尺按寸”的时间里产卵,以保证繁殖全过程的每一步骤都尽量准确地与巢区小范围的物候相吻合。产卵过早或过晚,不仅直接影响着繁殖的成败,且对它们下一步行动计划也会带来难以预测的危险。

陕西朱鹮保护观察站的工作人员在观察研究中发现,朱鹮在不同巢地的产卵时间大约相差10到20天。然而奇怪的是,当雏鸟破壳而出时,各巢地的物候特征基本上是一致的。朱鹮的生育竟能做到如此慎密细致的程度,不能不令人惊叹大自然中的一些现象神奇而又伟大!——其实这也是朱鹮对当地生活环境长期适应的结果。

在正常情况下,每一对朱鹮常常是延用过去所选择的巢区。例如有一对朱鹮连续3年的3月中、下旬在姚家沟营巢地产卵。此时的巢区还是一片枯黄的景象,水田中虽已不见冰凌,但山区日照时间极为短暂,水和土壤的温度仍然较低,绝大多数虫卵,以及越冬的小型软体动物,还没有完全从冬眠状态中苏醒过来。眨眼一看,小盆地的一切仍如寒冬包裹下的寂寥和落寞。可是朱鹮却已经预感到,大自然即将发出一道增温的命令,万事万物将依据这一指令迅速活动,各展风采。

前面说过朱鹮在繁殖期,其体羽会变成烟灰色,这种颜色和巢树树干颜色十分相近,如不细心观察,树上的巢穴和鸟儿不易被发现。3月中旬至3月底,朱鹮开始产卵。卵为隔日产出,每窝1~4枚,平均3.23枚。随着产卵数的增加,产卵的间隔也相应增加,如一窝产4枚卵的话,前后产出的时间往往要延续8~9天。卵呈卵圆形,淡青绿色,壳较厚,表面光滑,布以许多乌褐色斑和不规则的暗褐块斑,钝端稍多。每枚卵的重量在63~80克之间。朱鹮的繁殖能力较为低下,一年仅产1窝卵。

朱鹮产卵期间,巢区的气温较低,清晨4~6℃,中午可高达20℃左右,傍晚又降至7~8℃。比较恶劣的天气如大雾或持续小雨,也会频繁出现。有时的倒春寒,导致气温遽降3~5℃。倘若雌鸟的年龄较小(2~4岁),那么它的产卵期就向后推迟(最迟可延至4月上旬)。

第一枚卵产出后,朱鹮就开始了艰辛的孵化过程。孵化由双亲共同负担,正常情况下不出现空巢。孵卵时坐巢鸟十分安静,卧于巢中很少活动,或头缩在胸前休息,或头伸出靠在巢沿不动,或头抬起扫视周围动静。抱卵一段时间,鸟会慢慢站起翻卵,用脚拨卵使其滚动,改变卵在巢中位置;或用嘴拨卵使其转动。鸟在巢中转动和移动卵,使其均匀受热,防止胚胎和卵壳膜间发生粘连。除此而外,翻卵或许还有一种生物学意义,它是一种促进胚胎运动的触觉刺激。清晨气温低,翻卵次数少,中午由于阳光照射,卵冷却慢,翻卵次数明显增加。傍晚的气温略高于清晨,其翻卵次数也降了下来。

据观察统计,朱鹮每次翻卵的时间约为2分钟左右。若将整个孵化期(28天)分为前期(前10天)和中期(中间10天)和后期(后8天),翻卵次数和累计时间随着孵化期时间的推移略有增加,这说明巢内外的温差在减小,卵内胚胎发育正在进行。

由于山区气温较低,整个孵卵期的夜晚都有亲鸟在巢中抱卵。其雌雄负担的情况基本相当,第一周雄鸟夜晚在巢次数略多于雌鸟,第二、三周雌雄相当,第四周雌鸟在巢次数又略有增加。

孵卵期间,雌雄亲鸟轮换坐巢。非坐巢鸟要担当起外出觅食任务。轮换时,巢外鸟飞回停于巢旁侧枝上并走至巢边缘;巢内鸟站起缓缓出巢,一进一出配合默契。也有巢外鸟返回停于侧枝上,巢内鸟迟迟不起,或巢外鸟刚飞回停于巢旁,巢内鸟已迫不急待地飞了出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孵化,到了4月中、下旬,巢区所在的小盆地内,似乎一瞬间一切生物都活跃了起来。当山坡上的木瓜开出红色的小花时,朱鹮的雏鸟也快出壳了!亲鸟知道宝宝即将出世,它们更加忙碌起来,频繁衔叼细软的干草、棉絮或羽毛,精心的铺垫巢底,使巢中的“褥子”既松软又厚实。

木瓜花开得最为妖艳之时,神奇的生物钟被造物主悄然拨动,雏鸟在蛋壳内用小嘴儿奋力敲打蛋壳了。它很快就在蛋壳接近大头三分之一的部位打开一个小洞儿,然后它用力往外一挣,“啪”的一声,一只朱鹮雏鸟便迎着绽放的木瓜花笑脸,破壳出世了。

朱鹮雏鸟敲碎蛋壳,简直是个不可恩议的奇妙现象。因为朱鹮的嘴长而弯曲,其下端呈钝头状,啄蛋壳时它不像长着直尖嘴的小鸡那样方便有力。那么它究竟是咋样敲碎坚硬的蛋壳呢?这里应感谢大自然的神灵奇巧,她为朱鹮小雏鸟的小嘴尖上方配上了一个小小的尖尖的硬质突,是专门用来破壳的利器。有了它,破起壳来当然就容易得多了。

再说下去就更绝了。朱鹮小雏鸟出世后,就要把小嘴伸进亲鸟的喉咙内取食,那么小嘴上的小硬质对亲鸟的咽喉不利,咋办?嘿,世上的生物就是有趣得很,当雏鸟长到五、六天时,这个小突质便自行脱掉了。

现代鸟类胚胎发育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分为早成性和晚成性两种不同的发育模式。一般来说,早成性雏鸟一出壳,就能睁眼,全身披有绒羽,具有一定的维持体温和运动的能力,并且能够独立取食。晚成性雏鸟出壳的时候全身基本裸露,不具备独立运动和取食的能力,需要依赖亲鸟的照顾。朱鹮属于晚成性鸟。

朱鹮幼鸟出世时闭着眼睛,光着身子,没有羽毛。早晨出壳的雏鸟当日下午可进食,但下午出壳的雏鸟要呆到次日才能得到亲鸟的饲喂。雏鸟索食时伸长颈部,“叽叽”鸣叫着,脑袋前后使劲地摆动,亲鸟做出回应嘴巴伸近,雏鸟则进一步把嘴尖从亲鸟的嘴侧面伸进,有时雏鸟伸颈将嘴甚至整个头部都插入亲鸟咽喉部,亲鸟将半消化的食物送入雏鸟嘴中。这种以嘴对嘴进行喂食的方式叫作“口饲”。

四、五天后,幼鹮的身上很快就长出小毛锥,毛锥长成羽轴,初期羽轴表面有羽鞘包着,长到一定程度,羽鞘前端开始破裂展开羽毛,逐渐成为一根根羽毛。朱鹮幼鸟的羽毛初期呈浅褐色,以后它的飞羽和尾羽渐渐变红并日趋明显,所以有人把朱鹮叫作桃花鸟或木瓜花鸟,一是因为它的羽色,二是出生时节与木瓜花盛开不无关系吧。

朱鹮雏鸟在发育初期(15日龄前),需亲鸟卧巢保持体温,以抗低温和恶劣天气的侵袭。13~15日龄,幼雏胸、腹羽和大小覆羽已基本长齐(头颈羽和尾羽尚短),说明雏鸟已初具抗寒能力。20日龄,雏鸟的恒温机制已基本健全,亲鸟白天已不在巢内暖雏,仅在巢旁侧枝上护卫。25日龄,雏鸟的活动加剧,亲鸟晚上也不进巢。30日龄,雏鸟不时振翅并出现跳飞,亲鸟则站至树顶部护雏。33日龄雏鸟不仅在巢中活动频繁,而且可离巢到侧枝上活动;双亲可同时离巢,喂食次数明显减少,口饲时引诱幼鸟出巢。38~40日龄,幼鸟可离巢出飞,亲鸟带领它们在巢区附近一起活动、觅食和夜宿。

朱鹮亲鸟尽职尽责地佑护雏鸟,避免遭受天敌及恶劣天气的侵袭危害。当某些猛禽靠近巢区时,亲鸟会发出强烈的鸣叫,以示警告,有时亦主动出击与入侵者在天空周旋抗拒。发生危险时,幼雏静卧巢中,不发出任何响动,直至警告解除。

暴风骤雨来临时,亲鸟会以身体覆盖全窝雏鸟,免遭风吹雨淋;炎热的中午,亲鸟会用整个身体为雏鸟遮荫,避免太阳的直射光线。亲鸟的护理行为还包括用嘴尖梳理雏鸟的全身羽毛,促进其生长发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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