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老了,思想也落伍了,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的,大家都说我不入俗。红尘滚滚,我是跟不让形势了。余副说完一番感慨后不停歇地说,金运集团我调查了,金德运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我想明白了,不管什么情况,只要按程序运作,修建了街头景观,我还是欣赏你们的。让我下定决心帮助你们公司的原因,是看着香香主任的面子呢。
段纤娜想,看我的面子,一个副县长能看我什么面子?段纤娜让余副说得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他调查了金运?那我和老鬼的情况他也知道了?这位余副究竟是一位什么样子的领导呢?不好回答,她就很勉强地笑着。余副是经多见广的人,见段纤娜的表情,就不再说什么了,段纤娜坐了会就托词有事走了出来。这些情况她没有敢对老鬼说,她怕说了老鬼又和她纠缠不清。
段纤娜想着心事时,就听到余副说,我想说的是,你在资本原始积累时期,有些违规行为也可以原谅的嘛,但今后要规范起来的,你说是不是呢?
老鬼说,看来余县长真的很关心金运集团,我会谨记的。但余县长想想,现在市场经济想竞争投标的,找不到你余县长,还找不到别人?有人替别人说话,就会对你推荐的金运说三道四的。老鬼很机智地作了解释。
余副嘿嘿地笑,把段纤娜笑得没有了底气,想,余县长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呢?心中没底,女人最大的长处可以不说话,不说话,就笑着,人家就会以为她很有修养。段纤娜就是那么静静地笑着,余副感到段纤娜的笑像羽绒般柔软跌宕在心坎上。
老鬼知道一切还没有按照他的预想前进,他知道对余副还要下点更大的功夫,想到这,他说,难得今天余县长有空,城南有个农家乐生态娱乐中心,是我朋友开的,余县长是不是去视察下?
余副不说去也不说不去,看着段纤娜,老鬼撺掇段纤娜点头,段纤娜不敢轻易点头,老鬼说,让香香也去,她今天没有什么事情。
段纤娜听老鬼这么说,就接着说,去嘛,干吗不去吗?在办公室呆久了需要呼吸下新鲜的空气的。
余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那去看看?
那是秋天的晚上,华灯四射,路上不太干净,也不太脏,行人不多也不少,有不少车辆来来往往的,留下一串很好看的尾灯。老鬼把车开得很慢,路上段纤娜跟余副说着一些听起来无关紧要的话,老鬼知道余副的心情。他在盘算怎么才能拿下这个姓余的,他知道这个姓余的也许不贪,但他不一定不色,否则他不会黏着段纤娜的。但余副不像副主任的那样不加掩饰的,他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难道真的要把段纤娜送到他的嘴下?想到把段纤娜送给这样的人,老鬼心就痛,他可以不爱段纤娜,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女人,怎么能送人呢?当初就不该让段纤娜出山,既然让她出来了就不可能收手,但是不收手,就好像把鱼送进猫的嘴里,老鬼心里很不是滋味,复杂地想着心思。
车到农家乐生态娱乐中心了,老鬼停下了车。
说是农家乐,实际没有一个农民去的,去的都是当官的或者是有钱的老板,外面车停了很多,保安在指挥车辆怎么停放。娱乐中心里面有吃的,有垂钓的,那是白天的活动,晚上主要是唱歌跳舞桑拿喝茶一些常见的娱乐项目。老鬼问余副做什么?余副说,喝喝茶吧!老鬼说,也好。
趁着余副不注意,老鬼把手机定到自动响声上,正往茶楼去的路上,手机响了,老鬼反复强调自己走不掉,最后说,那好吧,我这就去。实际老鬼是自己跟自己说话,根本没有电话。老鬼一脸无奈地对余副说,有点生意上的急事,得赶紧去一趟,这里就交给香香了。余副感到很为难,虽说内心巴不得老鬼走,但老鬼真走了,自己和年轻女子喝茶算怎么回事嘛。他进退无路地杵在那。老鬼对香香说,快带余县长进去,我去去就来,你要好好招待余县长呀。余副为难的样子,段纤娜说,喝喝茶,说说话,很正常的。
老鬼匆忙地走了,走着走着慢了下来,不知道自己要干吗般东张西望的,好在没有熟悉的人,他就到了自己的车上,把车门关好了,开启CD,闭上眼睛听歌。车上的字还在,非洲鹦鹉也在,但这会那只鹦鹉没有说话,随着音乐声在笼子里不停扑腾着,像是随歌而舞的样子。看着笼中的鹦鹉,老鬼想,鹦鹉还真有灵性,是个灵物。东西还没有送出去,跟姓余的只能慢慢周旋了。
当一遍遍歌声无法消融他的躁动不安时,他给段纤娜发了条信息,说,套住他,用什么手段都行。发完后他想,这不是推段纤娜下水吗?发完信息后他下了车,没有去处,他往暗处走动,他知道暗处是垂钓中心,那里没有风景,只有装着鱼的塘和各式各样的钓位。走到塘的近处,他扶着栏杆,不由自主地抽了一支烟,深深吸了口,慢慢吐了出去,他因为想要孩子,很长时间没有吸烟了,这会感到烟很香,吸了两口,把烟掐灭了,又把烟蒂丢进水里,才扶着栏杆,做类似于俯卧身的奇怪动作,停了下来,又扶着栏杆,不知道下一步干啥,呆傻般看着有星星的夜空。电话响了,是丁雨婷的,老鬼一下兴奋了起来,丁雨婷很少给他电话,她打电话干吗?
丁雨婷说,现在她的任务基本完成了,天天让副主任缠死了,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你看烦人不烦人。老鬼交待暂时不能收手,用着他的地方还多,等一切都做好时,不会忘记丁雨婷的好处?丁雨婷笑了说,我他妈的原来就是一个诱饵。然后啪地挂了电话。
老鬼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诱饵?是的,就是诱饵,丁雨婷是诱饵,段纤娜也是,就要钩住那些贪食的嘴。想着段纤娜的样子,猜想她在做什么,怎么也不安静了,段纤娜不是丁雨婷,她是没有贞洁感的人,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坐在姓余的大腿上了呢?自己爱段纤娜吗?可以肯定地说不爱,但为什么这么难受呢?老鬼也感到奇怪。难受是把自己的女人亲手送给了别人,奇怪的难受像酸水汩汩上冒,最后老鬼想,自己要那个工程干吗?不就是赚钱吗?难道活着就是为了赚钱?老鬼很快地否定了自己的疑问,想,只有赚钱才能让人兴奋,人世间还有比赚钱更让人兴奋的事情了吗?肯定没有。那么自己干吗难受呢?
起风了,月亮也出来了,在水中一晃一晃的,周遭风景隐约可见了,有垂柳也有冬青围拢着栏杆,栏杆围拢着装着鱼的塘,塘中间有暖昧的灯光,也有偶尔的响动,像是有鱼吃食。老鬼站着站着感到自己有点憋屈,又重新回到车里,关牢车门,再开CD,但这次他怎么也听不下去歌了,忙关CD,拔了车钥匙,下车关车门,又跟保安特别交代,说车上有贵重东西,多留点神,然后一口气跑到桑拿房,气喘吁吁地对领班的说,领几个小姐来。三五个一组,小姐一字排开。来了三拨了,还没有看中一个,最后一组里,老鬼挑出一个长得又点像段纤娜的小姐说,就你了。其他的小姐都走了,选中的小姐是外地人,说着带着外地口音的普通话,小姐问要什么样的服务,老鬼没有想清楚自己要什么服务,随口说要全套的,小姐明白了,先到洗漱间洗澡,接着裸着就出来了,嗲嗲地说,你怎么不洗澡呀?我等着呢,要不要我帮助你洗呀?老鬼懒得说话,小姐知道老鬼心情不好,不说废话了,替老鬼脱衣服,舌尖像蛇信般触着老鬼的肚皮,当小姐卖力做着各种动作时,老鬼突然发病似的推开了小姐,说,滚,滚。
小姐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傻傻地看着,老鬼就大声吼叫,我让你滚,怎么还不滚?小姐流着泪说,你有病呀,账怎么算嘛,是不是拿人开心呀。
老鬼懒得说话。小姐流着泪走了,老鬼没有解恨似的骂了句,他妈的,哕嗦个屁呀。
老鬼一动不动地躺着,这时候他看到段纤娜发来了信息,说,他提出要回去怎么办?
老鬼回复说,事情怎么样了?要吊他胃口。段纤娜回复,明白。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老鬼打电话问段纤娜在哪儿?然后装作匆忙的样子赶到。
所谓喝茶也是有讲究的,那是单人包厢,里面有床样的沙发,设施装潢考究,如果喝茶喝高兴了,做什么也可以的。
余副问,你怎么才来?老鬼连说对不起,并说生意上的事情,不好敷衍了事。
余副不多说什么了。只有段纤娜满脸泛着红晕看着余副。
老鬼提议弄点小吃,又责怪段纤娜没有上更多的小吃什么的。余副说,时候不早了,他得回了。三个人又一起上车,车开的飞快,把余副送到楼下,老鬼拿出字和鹦鹉说,余县长,要不要给你送上去?
余副说,你看看,我倒忘记了,好了,我自己拿上去,谢谢你的良苦用心。
余副用了良苦用心这个词,老鬼听出点什么,赶紧说,做得不够,请余县长多少体恤点。
离开了余县长的住处,老鬼不理睬段纤娜了,段纤娜也不知道怎么汇报,车开得无声。
到了段纤娜的住处,老鬼说,你回去吧,我还有事。段纤娜想老鬼会问她什么的,但老鬼没有。段纤娜不知道怎么解释。
实际段纤娜没有发生什么,开始她跟余副保持着距离,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段纤娜知道这么说下去不行,她说上洗手间,结果回来后就主动坐在余副身旁,一切都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因为段纤娜柔软的气息已不停地吹在余副脸上,让余副感到很温暖,说话间段纤娜还有意无意地碰着余副的手,余副也能感受到,但余副就是余副,他始终都做到深情但绝不轻易动手。老鬼让段纤娜吊着余副的胃口,现在倒是余副吊着段纤娜的胃口似的。段纤娜不知道还怎么做,最后段纤娜倒水装作不小心歪倒在余副身上时.余副深深扶助了一把,手在段纤娜腰际停留了一会,但最终还是松开了。就这么点事情,段纤娜本来想说的,但她想想,说了这,就没有办法说清楚其他,最后她说,余县长还是很正派的人,说了那么多话,没有见他动手动脚的。
看老鬼的神情段纤娜知道老鬼不高兴,段纤娜感到很难受,那是突然产生出来的难受,像一阵风,刮得她眼泪直流。老鬼看着段纤娜难受的样子,大声喊,你以为我愿意吗?你真要自珍自爱就不要对姓余的翘屁股。
招投标如期进行,老鬼让条子们请了几家有资质的公司一起帮助竞标,县政府从纪检监察审计部门抽人,成立了一个监督组,坐镇监督,公安部门也派人维护秩序,表面看竞标进行的合理有序,实际为了这次竞标,老鬼让段纤娜专门又请了余副一次,这次老鬼没有出面,就段纤娜跟余副两个,段纤娜把余副又带到农家乐娱乐中心一起唱歌,唱着歌,余副有了激情,他就拥抱了下段纤娜,段纤娜一直很配合。有了这么多的铺垫,余副全力周旋,才使得老鬼有机会暗中操作,请了几家公司帮助竞标。一切进展都很顺利,老鬼终于赢得了胜利。
老宾馆开发不是小工程,光启动资金也要一两千万,老鬼手上没有那么多资金,又找余副周旋,让担保公司担了保,从建设银行贷了两千万的款,老宾馆开发进入到实质性操作阶段,加上提前宣传,预售房屋,解决了资金周转,街头的景观也同时开始了施工。
为忙这些,老鬼好多天没有见段纤娜,当他忙完手头事想起来去看看段纤娜时,段纤娜却病了,老鬼说,你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段纤娜说,知道你忙,扛下就过去了。
老鬼说,自从你单独见了余副后怎么就不精神了呢?你究竟怎么啦?
段纤娜说,我能怎么吗?他帮了你,你还想说什么?
老鬼说,可他怎么就帮了我呢?
段纤娜说,那你说他怎么就帮了你?段纤娜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把老鬼吓得一跳。
老鬼半信半疑,就拥抱段纤娜时,段纤娜说来身子了。老鬼不好再说什么,加上丁雨婷一会一个电话,让他处理工地上的事,他只好走了。临出门时,他看见段纤娜流泪了,他想,狗日的姓余的,肯定对段纤娜下了手,他后悔让段纤娜出面,事情做得拖泥带水了,可到现在这个份上,他没有更好的改变方式了。
好在丁雨婷那边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由于竞标成功,副主任想约见她。副主任没有得到更多的回报,就纠缠起丁雨婷了,说他想丁雨婷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丁雨婷被她纠缠怕了,换了手机号码,但他找到了工地,丁雨婷喊老鬼去应付。
老鬼见到副主任时就说,大主任怎么这么悠闲呀,到我的工地视察呀?
副主任说,竞标成功了,就见不到你的影子了?
老鬼说,主任想哪儿去了,我们是那么样人吗?不是忙吗?不把工程做好了,对县政府不要交代呀,更不好跟主任交代呀!副主任说,今天晚上我闲,想请雨婷坐坐,你也作陪。
老鬼说,怎么可以让你请呢?请客也是我的事情嘛。
副主任说,说好了,还是老地方,不见不散。
副主任走了,丁雨婷一脸难受相,说,你看看弄的。老鬼也很生气,按照以往的惯例,事情到这一步,别人是不会纠缠的,怎么遇到这个家伙还真放不下了,可能他真的喜欢上丁雨婷了,要那样就麻烦了。
丁雨婷也想不清楚,想她几次见副主任时,副主任虽说有点半真半假地说着爱她的话,她都委婉推辞了,也没有什么,怎么会到工地找她呢?
丁雨婷想来想去,肯定老鬼没有给他好处,要不也不会这样的,于是丁雨婷说,你还不快答谢人家,害得我跟后面受罪。老鬼说,我看没有那么简单,就是答谢他,他也不会忘记你的。你说晚上怎么办?
丁雨婷说,我说什么也不会去的了。
等到晚上,副主任主动到了工地,丁雨婷早跑了,老鬼很伤脑筋,老鬼说,不巧,丁雨婷同学来了,可能是她的恋人吧,反正她跟同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