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州打地和尚
自江西領旨。常晦其名。凡學者致問。唯以棒打地示之。時謂之打地和尚。一日被僧藏却棒。然後致問。師但張其口。僧問門人曰。祇如和尚每日有人問。便打地意旨如何。門人即於竈內取柴一片。擲在釜中。
潭州秀溪和尚
谷山問。聲色純真如何是道。師曰。亂道作麼。山却從東過西立。師曰。若不恁麼即禍事也。山又從西過東立。師乃下禪床。方行兩步。被谷山捉住曰。聲色純真事作麼生。師便打一掌。山曰。三十年後。要箇人下茶也無在。師曰。要谷山這漢作甚麼。山呵呵大笑。
江西椑樹和尚
臥次。道吾。近前牽被覆之。師曰。作麼。吾曰。葢覆。師曰。臥底是。坐底是。吾曰。不在這兩處。師曰。爭奈葢覆何。吾曰。莫亂道 師向火次。吾問。作麼。師曰。和合。吾曰。恁麼即當頭脫去也。師曰。隔闊來多少時耶。吾。便拂袖而去 吾。一日從外歸。師問。甚麼處去來。吾曰。親近來。師曰。用簸這兩片皮作麼。吾曰。借。師曰。他有從汝借無。作麼生。吾曰。祇為有所以借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猫兒上露柱。曰學人不會。師曰。問取露柱去。
京兆草堂和尚
自罷參大寂。至海昌處。昌問。甚麼處來。師曰。道場來。昌曰。這裏是甚麼處。師曰。賊不打貧人家 問。未有一法時。此身在甚麼處。師作一圓相。於中書身字。
洞安和尚
有僧辭。師曰。甚麼處去。曰本無所去。師曰。善為闍黎。曰不敢。師曰。到諸方分明舉似 僧侍立次。師問。今日是幾。曰不知。師曰。我却記得。曰今日是幾。師曰。今日昏晦。
京兆興平和尚
洞山來禮拜。師曰。莫禮老朽。山曰。禮非老朽。師曰。非老朽者。不受禮。山曰。他亦不止。洞山却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即汝心是。山曰。雖然如此。猶是某甲疑處。師曰。若恁麼即問取木人去。山曰。某甲有一句子。不借諸聖口。師曰。汝試道看。山曰。不是某甲。山辭師曰。甚麼處去。山曰。沿流無定止。師曰。法身沿流。報身沿流。山曰。總不作此解。師乃拊掌。
逍遙和尚
鹿西問。念念攀緣。心心永寂。師曰。昨晚也有人恁麼道。西曰。道箇甚麼。師曰。不知。西曰。請和尚說。師以拂子驀口打。西拂袖便出。師召眾曰。頂門上。著眼。
福谿和尚
僧問。古鏡無瑕時如何。師良久。僧曰。師意如何。師曰。山僧耳背。僧再問。師曰。猶較些子 問。如何是自己。師曰。你問甚麼。曰豈無方便。師曰。你適來問甚麼。曰得恁麼顛倒。師曰。今日合喫山僧手裏棒 問。緣散歸空。空歸何所。師乃召僧。僧應諾。師曰。空在何處。曰却請和尚道。師曰。波斯喫胡椒。
洪州水潦和尚
初參馬祖。問曰。如何是西來的的意。祖曰。禮拜著。師纔禮拜。祖乃當胸蹋倒。師大悟。起來拊掌。呵呵大笑曰。也大奇。也大奇。百千三昧。無量妙義。祇向一毫頭上。識得根源去。禮謝而退。住後每告眾曰。自從一喫馬祖蹋。直至如今笑不休 有僧。作一圓相。以手撮向師身上。師乃三撥。亦作一圓相。却指其僧。僧便禮拜。師打。曰這虗頭漢 問。如何是沙門行。師曰。動則影現。覺則冰生 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乃拊掌。呵呵大笑。
浮盃和尚
凌行婆來禮拜。師與坐喫茶。婆乃問。盡力道不得底句。分付阿誰。師曰。浮盃無剩語。婆曰。未到浮盃。不妨疑著。師曰。別有長處。不妨拈出。婆斂手哭曰。蒼天中更添冤苦。師無語。婆曰。語不知偏正。理不識倒邪。為人即禍生。後有僧舉似南泉。泉曰。苦哉浮盃。被這老婆摧折一上。婆後聞。笑曰。王老師猶少機關在。澄一禪客。逢見行婆便問。怎生是南泉猶少機關在。婆乃哭曰。可悲可痛。一罔措。婆曰。會麼。一合掌而立。婆曰。伎死禪和。如麻似粟。一舉似趙州。州曰。我若見這臭老婆問教口瘂。一曰。未審。和尚怎生問他。州便打。一曰。為甚麼却打某甲。州曰。似這伎死漢不打。更待幾時。連打數棒。婆聞却曰。趙州合喫婆手裏棒。後僧舉似趙州。州哭曰。可悲可痛。婆聞此語。合掌歎曰。趙州眼光。爍破四天下。州令僧問。如何是趙州眼。婆乃豎起拳頭。僧回舉似趙州。州作偈曰。當機覿面提。覿面當機疾。報汝凌行婆。哭聲何得失。婆以偈答曰。哭聲師已曉。已曉復誰知。當時摩竭國。幾喪目前機。
潭州龍山和尚
問僧。甚麼處來。曰老宿處來。師曰。老宿有何言句。句曰說則千句萬句。不說則一字也無。師曰。恁麼則蠅子放卵。僧禮拜。師便打 洞山與密師伯經由。見溪流菜葉。洞曰。深山無人。因何有菜隨流。莫有道人居否。乃共議。撥草溪行。五七里間。忽見師嬴形異貌。放下行李。問訊。師曰。此山無路。闍黎從何處來。洞曰。無路且置。和尚從何而入。師曰。我不從雲水來。洞曰。和尚住此山多少時耶。師曰。春秋不涉。洞曰。和尚先住此山先住。師曰。不知。洞曰。為甚麼不知。師曰。我不從人天來。洞曰。和尚得何道理。便住此山。師曰。我見兩箇泥牛鬥入海直至。於今絕消息。洞山始具威儀禮拜。便問。如何是主中賓。師曰。青山覆白雲。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長年不出戶。曰賓主相去幾何。師曰。長江水上波。曰賓主相見。有何言說。師曰。清風拂白月。洞山辭退。師乃述偈曰。三間茅屋從來住。一道神光萬境閒。莫把是非來辨我。浮生穿鑿不相關因茲燒庵。入深山不見。後人號為隱山和尚。
襄州居士龐蘊
衡州衡陽縣人。字道玄。世本儒業。少悟塵勞。志求真諦。唐貞元初。謁石頭乃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頭以手掩其口。豁然有省。後與丹霞為友。一日石頭問曰。子見老僧以來。日用事作麼生。士曰。若問日用事。即無開口處。乃呈偈曰。日用事無別。唯吾自偶諧。頭頭非取捨。處處沒張乖。朱紫誰為號。丘山絕點埃。神通并妙用。運水及搬柴。頭然之。問。子以緇耶素耶。士曰。願從所慕。遂不剃染 後參馬祖問曰。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祖曰。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士於言下。頓領元旨。乃留駐參承二載。有偈曰。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團圞頭。共說無生話。自爾機辯迅捷。諸方嚮之 因辭藥山。山命十禪客。相送至門首。士乃指空中雪曰。好雪片片。不落別處。有全禪客。曰落在甚處。士遂與一掌。全曰。也不得草草。士曰。恁麼稱禪客。閻羅老子。未放你在。全曰。居士作麼生。士又掌曰。眼見如盲。口說如瘂 甞遊講肆。隨喜金剛經。至無我無人處。致問曰。座主。既無我無人。是誰講誰聽。主無對。士曰。某甲雖是俗人。粗知信向。主曰祇如居士意作麼生。士以偈答曰。無我復無人。作麼有疎親。勸君休歷座。不似直求真。金剛般若性。外絕一纖塵。我聞并信受。總是假名陳。主聞偈。欣然仰歎。居士所至之處。老宿多往復問酬。皆隨機應響。非格量軌轍之可拘也 元和中。北遊襄漢。隨處而居。有女名靈照。常鬻竹漉籬。以供朝夕 士有偈曰。心如境亦如。無實亦無虗。有亦不管。無亦不拘。不是賢聖。了事凡夫。易復易。即此五蘊有真智。十方世界一乘同。無相法身豈有二。若捨煩惱入菩提。不知何方有佛地。護生須是殺。殺盡始安居。會得箇中意。鐵船水上浮 士坐次。問靈照曰。古人道。明明百草頭。明明祖師意。如何會。照曰。老老大大。作這箇語話。士曰。你作麼生。照曰。明明百草頭。明明祖師意。士乃笑 士因賣竹漉籬。下橋喫撲。靈照見。亦去爺邊倒。士曰。你作甚麼。照曰。見爺倒地。某甲相扶 士將入滅。謂靈照曰。視日早晚。及午以報。照遽報。日已中矣。而有蝕也。士出戶觀次。靈照即登父座。合掌坐亡。士笑曰。我女鋒捷矣。於是更延七日。州牧于公頔。問疾次。士謂之曰。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來去世間皆如影響。言訖。枕于公膝而化。遺命焚棄江湖。有詩偈三百餘篇。傳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