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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云天彪收降清真山 祝永清闲游承恩岭

却说宋江正在攻击召村,忽闻陈希真兵马夺取蒙阴,宋江大惊,急依吴用之计,将全军退出召村,屯在蒙阴北境。正思对付希真,忽接到清真山告急的文书,知是云天彪会合归化三庄,直攻玄武关,十分危急。宋江大惊,再细看那文书,原来马元因屡次请救不至,句语十分怨怅。宋江看罢,吩咐来人且退。宋江请吴用入后帐,宋江道:“我从此失清真山矣。”吴用道:“若论地利,清真山为我东路险要;若论人材,马元如何抵得过鲁、武、李三位兄弟。且我此刻若还救清真,陈希真必乘势会合召村,来夺我新泰、莱芜。那时鲁、武、李三人必不生还,而我又连失三城,兼且清真山未必救得,满盘败着矣。”遂假对清真来使道:“本寨救兵即日便来,你速去回报头领,教他放心坚守数日。”来人应命去了。宋江对吴用道:“此信若被希真得知,吾事去矣。”便严肃队伍,申明赏罚,约束众军,摆齐明晃晃枪炮剑戟,直抵蒙阴城下,震天震地的一声呐喊,一阵连环枪炮,震得蒙阴城岌岌动摇。一枝响箭,缚了书信,射上城楼。

此时希真已到过召村,因宋江已退,便回城与永清等在城上督兵守备。接到响箭,希真便与永清在敌楼上接看书信,只见上写着:

“宋江今日有死无生,谨率士卒,亲诣城下,恭候道子歼戮。道子如以为未足,愿尽倾敝寨之人,以供军前斧钺。现有敝寨兄弟三人,被留召村,道子可先取以快心。道子意下何如,今日即求明示。”

希真看罢,对永清道:“贤婿猜此贼来意何如?”永清道:“有甚难猜,显见此贼有意外之变,进退不可,故为死地求生之计。其意不过求还他三兄弟,即卷甲束兵而退矣。但我偏不由他计算,我但坚守城池,不去睬他,看他何如。”希真笑道:“计怕不妙,但人急悬梁,狗急跳墙,我们抑勒他太甚,万一失机,悔之晚矣。我看不如权让他一筹罢了。”便写起一封答书道:

“顷接公明来书,尊意尽悉:退出召村者,万不得已而专事于希真也;屯北境者,示有新莱二县,将勉与希真久持也;来示提及召村者,欲希真以尊意致召村也。夫公明既有意外之虞,进退不可,希真亦何忍乘人于危,为此已甚之举。但希真既受朝廷褒宠,钦赐忠义字样,而畏公明必死之怒,引军退避,殊非所以副朝廷忠义之责望也。愿公明熟思之。”

永清看罢称妙,便将信缚在原来响箭上,射出城外。

宋江得信,大为惊疑。吴用道:“我看此信,他亦有畏我之心。只是他不知尚有何事要勒捎我,且退军三十里,差一能言舌辩的人,与他面谈,便知端的。”宋江依了,便退军三十里,着帐下一头目入城去见希真。须臾那头目转来,禀道:“陈希真述召村之意,如要还三头领,必须调还新泰、莱芜。小人答言,头领如要照旧例,金珠取赎,宋头领无不遵命;若有他事勒指,那被留的三位头领任从处置,愿头领明示战期。小人说到此际,那陈希真口出蛮言,小人却不肯应许。”宋江、吴用问是何言,头目道:“陈希真说,金珠是要的,更要大王立一盟的,写明自今以后,永不敢再犯蒙阴。如再犯蒙阴时,但有头领被擒,立即凌迟碎割,虽百万金珠,不准回赎。三面言定,后无翻悔。大王想,此等狂言,如何听得。”吴用道:“你何不也勒他不许犯新泰、莱芜?”头目道:“小人何尝不说,那希真只信口乱说:这是要看的,势有可夺,不得不夺。”宋江大怒道:“这贼道欺我太甚!”吩咐攻城,忽又停令,退入后帐,与吴用商议道:“叵耐陈希真这贼道,如此抑勒我!我若不依他,三兄弟必不生还,我若与厮杀,枉是胜负难料,胜不得一发吃亏。我若依他,写出如此盟的,岂不是损我梁山一世威名。”吴用道:“这真难事。况且云天彪攻清真山,将次得胜,他若闻知此事,乘胜来袭新泰、莱芜,我仍是束手待毙。”宋江道:“如此怎好?”吴用沉思半晌,道:“英雄有忍辱之时。既不救清真,又失却三个上等兄弟,我此来为甚事,没奈何只得依了他。我但能守得新莱二县,再看机会,倘蒙阴有可乘之隙,背盟何妨。那时扬眉吐气,以偿今日之辱。”宋江长吁短叹,只得点头,又恨道:“何日得生擒云天彪、陈希真,并召村一般鸟男女,劈尸万段,方泄吾恨!”因复遣使入蒙阴城,允许金珠并盟约,兼乞还龚丁二将首级。希真大喜,便将龚丁二首级,用香木匣盛好,交付来人道:“已死减半价,五万金珠一个。价无二言,望勿失信。”发付来使讫,并知会召忻,先放还武松以示信。

宋江接到两处交还的死活三人,又听得希真这样言语,懊恼不可名状,对众头领道:“这贼道如此可恶,我誓必有以报之。”众头领无不忿怒。武松涕泣道:“皆由兄弟们不肯出力,以致大哥如此受辱。”宋江道:“贤弟何出此言,但兄弟得生还,吾愿慰矣。”武松感愧无地。宋江内也疼落的抽出五十万金珠,四十万送与召忻,十万送与希真。那召忻建着钦赐军功防御职衔的旗号,希真建着钦赐山东忠义勇士的旗号,各自盛陈兵卫,到了地头,与宋江昭告天地,歃血为盟。宋江写了盟约道:

“梁山义士宋江,与猿臂寨义士陈希真、召家村义士召忻,共昭告于天地神明日星河岳:自今日以往,既盟之后,宋江因厌弃蒙阴,兵马车徒不复涉蒙阴之境。如违此盟,明神殛之。”

希真目视召忻而笑,竟收其盟约,送还鲁达、李逵,在坛上宴会,尽欢而散。

希真归途谓召忻道:“此盟约原不足为凭,然我料此贼,必不敢再犯蒙阴矣。”召忻道:“何故?”希真道:“贼至此地,犯县城必虞贵庄,犯贵庄必虞县城,贼于此失利二次矣。况马陉未必不赴援,敝寨亦分当呼应,是以料其必不来也。”召忻大喜。希真道:“虽然如此,亦不可不防,总俟新泰、莱芜恢复,方可无忧。”召忻领教。探得宋江军马一齐退出蒙阴,召忻便请希真翁婿父女同到村中,治筵申谢。希真命栾氏兄弟守蒙阴,自己同永清、丽卿到召家村。高粱邀丽卿入内叙谈。希真与召忻商议,将恢复蒙阴之事具禀通报,说乡勇同生公愤,会剿贼人,请委员弁来城收复。禀折做就,开筵畅叙。内厅清香亭,丽卿为客,高粱诸女眷奉陪。桂花等四个丫环,随丽卿同来,见了旧主,一同众女使服侍。外厅还醇堂,希真、永清为客,召忻、史谷恭、花貂、金庄奉陪。召忻又吩咐送席至城内请栾氏弟兄,希真逊谢。酒闹席散,希真方闻知云天彪攻讨清真山之事,希真喜道:“这番蒙阴可以无患了。”便对召忻道:“小可与召见同去助云总管一臂。”召忻欣然愿往。

希真等在召庄歇了一宿,次日便议点兵。永清道:“泰山此去,还是助战,还是助个声势?”希真道:“助战利否?”丽卿道:“我们去帮帮云叔叔,多斫几个头颅。”永清道:“助战未免蛇足。我们不如直趋新泰,敌人不动,我亦不动;若敌人去救清真,我便攻新泰。”希真称是。召忻道:“贤翁婿兵法,真不可及也。”便一面差人赍了收复蒙阴禀折上都省,一面会齐猿臂、召村两处人马,共一万,希真、永清、丽卿、召忻、高粱统领全众,一齐到蒙阴北境小汶河上,将河船尽拘北岸。这里旌旗蔽日,鼓角喧天,扎成一字寨栅,专听梁山信息。

那宋江、吴用怏怏提兵退入新泰,闻知清真山尚未失陷,正商议拨兵去救,犹豫未决。忽闻猿臂、石村两路大队兵马,直抵小汶河屯扎,分明是牵制他,不许救清真之意。恨得宋江如窗纸上的冻蝇,一头无撞处,只得好好修理城池,一面千贼道万贼道的痛骂而已。

且说云天彪,自从去年七月,会合正一乡勇攻清真山,诱败梁山之后,料此后攻清真山,梁山必不敢来援,便于十月、十二月接连两次攻击清真,梁山果不敢发救兵。那马元因梁山无救,十分危惧,幸喜天彪把兵退了,方能兢兢自保。云天彪于本年春初,日日操演人马,整顿军伍。这一日正在署内饮酒观书,云龙侍立,忽见庭前树梢长风飒飒而来,不移时,大风怒号,刮得枝条柯叶,尽行西向。天彪停杯仰观道:“东风至也。”回顾云龙道:“那年你说火攻清真山之法,今番却用得着了。”云龙大喜,道:“今番东风,防有大雨,宜火速兴兵为妙。”天彪道:“正是。”便传令克日兴师。傅玉、风会、云龙、欧阳寿通、闻达、李成、胡琼,都随了天彪,统领一万二千人马,浩浩荡荡,直向清真山进发。一面檄调归化三庄哈兰生、哈芸生、沙志仁、冕以信,率领乡勇,同来助战。一路东风浩大,天日晴明。不日到了清真山,云龙禀道:“连日东风,恐贼人东山先有准备,我等宜潜师进攻。”天彪道:“何用潜师!”便传令大小三军一齐直攻玄武关。这番不比从前,众军轮流攻打,端的十分紧急。那马元与众头领,策众死命守住,足足攻了一日,相持不下。

至晚,天彪收兵回营。安排晚餐毕,天彪传点升帐,聚集众将,命云龙、欧阳寿通带五百名军士,十万枝火箭,到东山放火;命沙志仁、冕以信领五百乡勇,多携带鼓角,去助云龙呐喊扬威,不必定求攻破,只要引得贼兵去救,有逃来的,非捉即杀,便算功劳;命傅玉、哈芸生预备木驴地雷,只看守关贼兵乱动,便去攻关;命风会、哈兰生带领步兵埋伏,只待关破,便冲杀入去。分派已定,天彪领闻达、李成、胡琼,大兵都退后伏了,只扎空营,让贼兵来探。

却说马元同周兴、皇甫雄见天彪利害,紧守玄武关,教来永儿、赫连进明把守东山路口,一面飞报梁山求救。当夜五更天,望见东山火起,飞报有官兵杀来,顺风放火,掌管礧木滚石的孩儿们都把守不住。马元大惊,对周兴等道:“天彪见玄武关攻不破,移兵去攻我东山路口。那里虽有永儿、进明两位兄弟把守,恐官兵势大,我等快去救他。”周兴道:“我等都去,恐他这里来攻关口。”马元便差人打深天彪,果是个空营,里面都虚张灯火。马元道:“这厮果然去偷我东山路口了。”忙同周兴、皇甫雄带领大半喽啰杀奔东山去,只留一小半人守关。那时彤云密布,狂风大起,望那东山,火势蒸天价通红。

傅玉、哈芸生望见关上人少,急驾木驴直冲关下。每一木驴内,只藏掘子军二十名,地雷兵二十名。点齐火把,一声呐喊,将木驴推到城根。傅玉、哈芸生身披软铠,手提鹰嘴斧,各在木驴内亲身率领士卒,一齐动手。关上贼兵忙来救护。后面云天彪领闻达、李成、胡琼大兵拥到、令鸟枪兵雨点价的望上打。关上贼兵站脚不住;忙飞报马元,一面用防牌挡抵鸟枪,将千斤石推下。傅玉、哈芸生早已将地雷栽好,撤回木驴。没多时,地雷轰发,好一似地裂山崩,那关上敌楼女墙,夹着贼兵的尸骸,连排价倒下来。风会、哈兰生见地雷得胜,便领步兵杀入关来。天已大亮,天彪大驱兵马拥进。马元闻知玄武关有失,大惊,位转身来救,正遇官兵,两下混战。风会回阵上马。贼兵奔走辛苦,怎敌官军勇猛,周兴措手不及,被哈兰生一铜人打得头颅粉碎,死于马下。贼兵大败,官军乘势掩杀。风会冲锋冒险,追杀贼兵。马元、皇甫雄退入松门关。

风会勇猛,只顾追去,不防山田里镇山炮横打出来,一声响亮,前队官兵有二百多人中炮,尸骸平地扫去,炮子从风会马头上飞过。风会大惊,忙收住人马。后面天彪、傅玉等都到,风会诉说如此,天彪道:“这厮巢穴,本不易捣。今已得了他的玄武关,险要已据大半,且就此安营下寨,再作计较。”风会道:“乘这厮喘息未定,待我带部兵去搜山,这里一面夺他松门关。”闻达、李成、胡琼听了,都精神奋发,一齐愿往,请令定夺。天彪依了,便命傅玉同哈氏弟兄助风会去搜山,将四山炮兵尽行杀散,闻达、李成、胡琼便统大兵抢关。欧阳寿通、冕以信领得胜兵回营,欧阳寿通禀道:“贼人东山树木尽皆烧毁,大公子望见贼兵已乱,便与沙志仁奋勇杀入。沙志仁将赫连进明刺死,小将斩得来永儿,冕以信力杀百余人。现大公子偕沙志仁领兵一半,直攻贼入东关,特遣小将等来请令。”天彪大喜,即命欧阳寿通、冕以信领生力军官兵、乡勇各五百名前去。

马元、皇甫雄十分震惧,看看天色,只见油云密布,微雨东来。马元满望大雨降下,官兵厮杀不得,庶可迁延以待救兵,谁知是日只微雨数阵,地皮都不能温。马元急极,与皇甫雄勉力支持。大彪见官兵攻关不能取胜,传谕众军,权且将息,等待次日复攻。接连攻了两日,马元已接得告急人的转信。以为梁山救兵,不日就到。又勉持了四日,马元对皇甫雄道:“看来梁山救兵又不到矣,不料宋公明如此不仁不义。前番不来,犹推路远,今近在蒙阴,犹不肯来救,不知出自何意。”皇甫雄道:“可知是哩,我们并没有怎么得罪他!”马元道:“我看此地,断难支持。云天彪智勇双全,手下一无弱将。我们六人已经失了四个,如何抵敌得住?依我愚见,不如竟献了此山,我二人投诚王国,亦是正理,贤弟意下何如?”皇甫雄道:“小弟亦作此想,但不知云天彪肯否准降。”马元道:“那事容易,我先修下一封降书送去。他如允准,不必说了;如果不允,再作计较。”二人商议已定,即刻写了书札。差人送至云天彪营内。

云天彪正与诸将商议攻取之策,忽接到马元来信,拆开看时,方知马元献地投降,便与众将议定,将马元文书批准发回。马元、皇甫雄接阅大喜,当日就命众喽啰弃寨下山。众人也因杀伐太重,皆愿投降。一行大众都到云天彪营外,营门将校领马元、皇甫雄入营进见。天彪排齐仪仗,升帐接见。二人跪下叩首,天彪吩咐左右,扶起赐坐。二人自陈罪状,天彪慰谕劝导。二人涕泣沾襟,自恨投诚太迟,天彪就命留在帐下听用。马元、皇甫雄见天彪如此宽洪度量,各各自喜,相见了各位将官。夭彪安插了降兵,犒赏三军,大开筵宴,众将皆大喜。天彪道:“近闻宋江占据新莱二县,其志不小,幸赖众将之力,收得清真,断其要路。此山必不可虚弃,我意就于此山屯扎重兵,设将镇守,一面探贼人行止,以图恢复二县。请将军以为何如?”众将皆佩服。天彪遂将收降清真山情由,并欲于清真山设营置兵之议,一面详报都省,一面恭折奏闻。天彪慰劳哈兰生等四人,命其先领乡勇回村;命风会、闻达、李成、胡琼领六千人马,屯扎清真山,恭候旨下,再行定夺。天彪与傅玉、云龙、欧阳寿通,率领官兵,并马元、皇甫雄一干降兵,一齐回镇。鲁太守出郊迎接,贺喜,各归职守,恭候圣旨。

那宋江闻知清真山已降,也只得叹了一口气,自问难以两顾,亦出于无奈,只得与吴用赶紧修理新莱二城,商议镇守之法。

那陈希真、召忻等在小汶河口,闻知云天彪收降马元,并于清真山置设重兵,便与召忻拱手道:“恭喜,蒙阴永保无患矣!”原来清真山距莱芜县不过百余里,此处有重兵扼住,宋江断不敢越莱芜而图蒙阴矣。召忻大喜。此时都省已有员弁下来收复蒙阴,栾氏弟兄交了城池。召忻、高粱谢了希真,收兵回庄。陈希真、祝永清、陈丽卿、栾廷玉、栾廷芳合兵一处,回归山寨。希真道:“近来连日东风,天色阴霸,渐渐潮湿,日内恐有大雨,宜作速起行为妙。”希真、廷玉、廷芳先行,永清、丽卿后发。逦迤至承恩山,希真等已过山南,永清、丽卿还在山北,天色已晚,各自安营憩息。

永清、丽卿在帐内张灯饮酒,闲谈军务,因而议论宋江,丽卿道:“宋江那厮军装,端的十分精致。莫说别的,就是这几枝箭,枝枝都是上等材料。”永清道:“宋江那厮的辅佐,端的智勇俱备,要平定他,未知何日。”丽卿道:“兄弟,你要好箭,我倒看得一处,有好材料。”永清道:“何处?”丽卿道:“就是这山的东面,无数竹林,枝枝都是好箭材。我来往数次,看得分明。待明晨禀知爹爹,我就同你去采办。”永清应了。又说了些闲话,酒闹归寝。

次日,永清差人将采办箭料之事,告知希真。希真准了,永凊便委军匠赍了银两前去。丽卿道:“你我何不亲去一走,左右没甚厮杀,前去看看景致也好。”永清笑而点头,便吩咐偏将看守营寨,自己与丽卿换了常服,带了随身伴当,同上头口,由承恩东岭而行,到了天环村,果然竹林茂密。永清便吩咐军匠前去采办,永清、丽卿并马游行,观玩山景,一路行来,果然山清水秀。永清、丽卿玩赏了一回,忽见四山云气密布,巨雷辗转,万木无声。永清道:“雨来也!”急忙避入一所山阁。侍从人都到了阁下,头口挂在廊边。永清、丽卿登阁,只见震天震地的一个霹雳,直向正西打去,雷火如拷斗大小,照得四山通红,金光百道飞射,大雨倾盆直下。但见万山树木,随着云气连排价奔走,雷声殷隆,撼得山楼动摇,檐前一片白茫茫的接到天边,不辨村庄屋舍,只是怒涛汹涌。足有两个时辰,雨势渐渐小来。永清看那山阁,却装折得精雅,壁上有无数题咏。永清一一细看,直看过后窗去了。

丽卿靠了栏杆,光着眼看那阁外雨景。雨势已小,望见前面一箭之地一所篱落人家,三间庐舍,一方天井,檐前水溜飞泻,静荡荡不见一人。须臾,忽见两个孩子,抱出一只泥老虎来耍子。耍了一歇,忽然走进去了,遗下那只泥虎。只见左边走出一个略小点的孩子,看见了泥虎,顺便捧了去。那起先两个孩子忽然走出来了,便来夺了泥虎,那小的孩子便哭起来。只见里面走出一个妇人来,不问事由,将那两个孩子一掌一个。丽卿看了,心中便有些不平。只见那两个孩子也哭起来,叫道:“姆姆,他偷我的老虎。”那妇人大喝道:“老虎现在你手里,他几时偷的?你这样放刁,大来还当了得!”便又是好几掌,喝令跪下。丽卿大为恻然。只见妇人身边,走出一个俊俏的小孩子,看了一看,飞跑到右间房子里去了。须臾,那个俊俏孩子同一个十三四岁女孩子出来,那女孩子只在右间房门口,哭着叫道:“他是没爹没娘的人,只靠着你姆姆,你朝也打,晚也打,抵桩弄杀他!”那两个孩子兀自跪着哭。那妇人听见那女孩子发话,便大骂道:“你这小贱人,做了个姐姐,不晓得教训兄弟,倒来我面前放肆!小时不禁压,到老没结煞。”丽卿方知是伯姆凌虐孤儿,心中大怒。只见那女孩子气得面孔紫涨,便向篱边叫一声:“二哥哥,快来救我兄弟!”只见那篱边走出四个大孩子,都是十多岁的,望雨里洗湿透滷的跑过来,一齐发话道:“你这老贱人,这样行为,雷公公来凿杀你!”不问事由,一家一个把那跪的孩子抱出来。只见那妇人大怒道:“要你们这班小喽啰来管闲账!”赶出来一手一个夺去。可怜那两个孩子,雨地下跌成两个泥汤团。

丽卿怒不可遏,便回顾尉迟大娘道:“你快与我捉这贱人来,我问他。”永清忙过来道:“姐姐为甚事?”丽卿道:“兄弟,你不看见这贱人的可恶?”便连催尉迟大娘去捉。尉迟大娘下阁,领几个伴当,直奔到那所篱落去,扑进堂前,那妇人大吃一惊。只见里面走出一个汉子来,大喝道:“什么人到我家来乱闯!”吃尉迟大娘照脸一掌,跌在一边。尉迟大娘喝道:“猿臂赛陈小姐要拿人,谁敢阻挡!”把那妇人从雨地里水拖腌菜的提出来。只见一个小后生赶出来,叫道:“老奶奶,老奶奶!你说的陈小姐,是不是祝玉山郎的夫人?”尉迟大娘道:“是的,你问做甚?”那后生道:“老奶奶,请缓一缓。我是玉山郎的至好,容我去讨个分上。”尉迟大娘便立定了:“玉山郎在不在上面?”尉迟大娘道:“都在前面山阁上。”那后生道:“老奶奶请少停一停。”便张伞着展,飞奔山阁来。

永清在阁上看见叫道:“魏贤弟,从那里来?请上阁来。”那后生上阁,与永清各唱个喏,道:“一向阔别了。”便指丽卿道:“这位就是嫂夫人?”永清道:“正是拙荆。”魏生便向丽卿唱喏道:“嫂嫂奉揖。”丽卿忙答了个万福。永清与魏生对坐,丽卿坐在下首。丽卿问永清道:“这位叔叔是谁?”永清道:“这位姓魏,是小弟世交,他的尊翁与先君最为莫逆。”便对魏生道:“贤弟久别,一向何处?为何从此地经过?”魏生道:“一言难尽。自从那年尊府惨遭奇祸,家君不胜惊骇,又无处探听仁兄消息,正忧得苦。家君是年徙居兖州甑山,续闻足下托足猿臂寨,得赘姻于陈道子先生,惊喜相半。近日闻知贵寨戮力王家,再救蒙阴,庆邀天贶,真可喜可贺之至。自兖州陷贼,家君急欲迁移,奈肺病缠绵,起居不便,是以韬光匿辉,与贼为邻。那李应时来亲近,即吴用亦见访数次,家君以病为辞,不与溷迹。迩年家舍寒微,小弟不得已,游幕诸城。近因东人解职,弟系念家君奉侍乏人,为此兼程还舍,于此地遇雨,避居于表嫂家。方才妇人,即是弟之表嫂,不知因何事得罪于尊嫂,以致尊嫂见怒。”丽卿道:“他原来是叔叔的表嫂。他庇护亲儿,凌虐孤侄,叔叔,你想可气不可气?”魏生道:“原来如此,待小弟去劝诫他。这里望嫂嫂看小弟薄面,暂恕则个。”丽卿道:“烦叔叔向他说:下次奴家统兵过此,定来察访,他若不改,立提军前斩首。”魏生道:“嫂嫂尊谕,小弟定去传述。”丽卿便吩咐左右道:“你去向尉迟大娘说,看魏官人面上,权饶恕这贱人。”左右应了下去,通知尉迟大娘放了这妇人,一同上来复命。魏生称谢了丽卿,便与永清叙谈,十分知己。只见雨已住点,永清请魏生到山北寨内一叙,魏生道:“小弟系念家君,归心如箭,仁兄处容异日再来厚扰。”永清知不可留,便道:“贤弟归路珍重,尊翁处叱名请安。”魏生告辞而去。

永清、丽卿并马回营。当晚军匠解到箭材,又在承恩山北歇了一宿,次日拔寨起行。永清想此番闲游,倒得知了魏老叔住在兖州一信,心中甚喜。只因这一信,有分教:一介书生,颠覆得蛟龙窟穴;孑遗庶系,施放出震电雄威。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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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睡梦之中的穿越。从一个不得宠的丞相庶子,空有一身美貌却被人嗤笑。到言辞狠厉,只想报复报复丞相父亲的侍郎知府,审个案能够惹来顶级杀手。收个杀手做侍卫,救灾百姓身先士卒。成绩卓绝,一朝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身在高处,心里不禁起了丝涟漪,被人陷害无所谓,被贬无所谓,落井下石更无所谓,也许能够学学苏轼吧。繁荣一地,偶尔插插江湖琐事,入冥教,她都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让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偶尔戏戏美女,或是捉弄捉弄身边美男,她是那么的淡定。她根本就不知道身边的人早已经为她倾心,而她依旧我行我素,淡漠如她。异国使臣来了,皇帝谋人却让她‘男扮女装’,迎接贵宾。当她再一次站在权力的顶峰,盛极一时,亲爱的娘亲却告诉她,她不是她的女儿,她只是她报复的一颗棋子。云依依不愿意相信,但也必须相信,眼睛一闭,倒在了大殿之前。而他们才知道他是她!沉睡醒来她忘记了一切,只知道自己从现在醒来,一切又将如何发展。她是否应该朝命定的方向走去,还是逃脱命运。半年失忆醒来,不入庙堂,入江湖,一场命运的相逢再一次展开。人生本就是一场阴谋,上天就是那个主谋人。PS:本文比较长,慢热型,希望喜欢的读者能够静下心来看哦。
  • 伏天圣帝

    伏天圣帝

    万载岁月的天才,重归于世;给我一剑,可斩苍生;给我一刀,可破苍穹。大世将至,天才辈出。上古圣地,人道皇朝,无尽沉睡中的王者苏醒;少年嬉笑怒骂,一路高歌猛进,从废墟中走出,踏向那苍茫大地。
  • 微风凌夏陌

    微风凌夏陌

    林洛认识夏枫是在她十七岁那年,一个懵懂的年纪,高二分班,她和他分到了一个班,安排坐了同一桌。林洛的生活从那时候开始,变得斑斓。高中的林洛很喜欢看小说,第一眼见到夏枫的时候就觉得跟某部小说的男主角很像。那一天阳光很好,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从门外走进教室,林洛的目光便停留在他身上挪不开了。当班主任宣布座位安排时,林洛知道了他的名字,夏枫,她以后的同桌,不可否认,那一刻林洛的心是雀跃的。
  • 古代阵法

    古代阵法

    《中国文化知识读本:古代阵法》是一套旨在传播中华五千年优秀传统文化,提高全民文化修养的大型知识读本。该丛书在深入挖掘和整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果的同时,结合社会发展,注入了时代精神。书中优美生动的文字、简明通俗的语言,图文并茂的形式,把中国文化中的物态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精神文化等知识要点全面展示给读者。点点滴滴的文化知识仿佛颗颗繁星,组成了灿烂辉煌的中国文化的天穹。 王忠强编著的《古代阵法》为丛书之一,生动介绍了中国古代阵法的产生及发展、春秋前十大古阵、几大古代重要阵法、古代历史传记以及传说中的阵法、古代阵法在古代军事史中的重要地位及影响等内容。
  • 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本书以著名翻译家杨苡的视角,对杨宪益先生的一生进行回看,既是杨苡女士作为妹妹对兄长的怀念,又是同为翻译家的杨苡女士对同行、战友的怀念。书中大量收录了杨宪益先生一生中重要的书信,是了解杨宪益先生的重要参考书籍。一个纯粹的读书人,一个心如明镜的爱国者,一个默默无闻的斗士,一个被遗忘、被时代湮没了的寂寞老人,他的躯体虽已远去,但灵魂却驻足人心。也许被时代所遗忘,待时他却开创了一个名为杨宪益的时代,他的伟大值得我们一生铭记于心。
  • 何必情深

    何必情深

    霍家有一个广为人知的秘密,霍家独子曾娶妻无数。传闻,霍霄娶过四任妻子,但那四任妻子最后行踪成谜。传闻,霍霄白天温文儒雅,黑夜残暴成性。她于众人夹杂着恐惧的羡慕中嫁给霍霄,她从不认为,那样一个温柔的男人会狠心待她。只是……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是谁……名门权贵的霍家,暗潮汹涌。当她亲手打开潘多拉的盒子,才幡然觉悟,这是一场人为的骗局。霍霁是霍家多出来的人,是霍霄的影子。大家都说,霍霁有疯病,他整天呆在不见阳光的房间内,像疯子一样大笑。可她觉得,霍霁没病,他不过是不甘心永远当一个影子。……总有那么一种人一见误终身;总有那么一种爱一眼抵万年。“只要你能在我的身边,其他都不重要。”他阴狠,他冷戾,他从不顾念情分。他所做的一切,通通是为了要在霍霄的手中将她抢走。“霍霁,让我带着最后一丝尊严离开你。”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他和她是寒冷时相互取暖的刺猬,仅此而已。……他是霍家见不得光的影子,却是她孩子的亲生父亲。
  • The House of Pride and Other Tales of Hawaii

    The House of Pride and Other Tales of Hawaii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共和国劫机第一案

    共和国劫机第一案

    这是一起尘封了长达二十六年的旧案。打开这厚厚的历史卷宗,那已经被遗忘的曾经轰动国际社会的新中国成立后发生的第一起劫机案,以及那几个劫机歹徒的可悲下场,再次浮现在人们面前……1983年5月5日,一架英制“三叉戟”飞机静静地停在沈阳机场。飞行大队长、296号航班机长王仪轩,这天担当从沈阳飞上海的航班任务。飞机上一共有九十六名乘客,其中三位是日本人,其余的都是中国人。这次航班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考察一位机长,他叫和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