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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流着眼泪她渐渐沉入梦乡,可是对现实的焦虑和失望,让她的眉头紧皱,双手无意识抓紧了被子的一角。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叫她,轻柔的声音安抚了她的心,她舒展了紧皱的的眉头,却下意识更加拽紧被子不愿醒来。她心里明白这是梦,醒过来就只能面对冰冷的现实。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感受到亮光,努力睁开眼,却只看到远处依稀的烛光,几个模糊的身影在忙碌。没有人注意到她半睁开的眼睛,她再次沉睡过去。

梦里,她回到了草原,回到了从前自己不开心就会去的那个小湖,熟悉的小湖。看着如画卷般美丽的小湖,她开始哭泣。她就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了,她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痛,可是没有认告诉她该怎么办。

小湖也是哀伤的,它静静站在那里,用蓝色的眼睛看着她,似乎泪水也要溢出它的眼眶。她抬起头,就看到母亲站在小湖后面,也那样哀伤地看着她。

她忽然感到很恐慌,一种如影随形的慌乱和绝望,她忍不住大叫:“不要这样看我,如果你觉得难过,如果你觉得失去我会让你感到难过,为什么不帮我?你是西都部族的王后,为什么不让我留下?”

母亲动了动唇,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依然站在小湖后面默默地看着她。她绕过小湖,想要走近母亲,想要母亲像以前那样在她受委屈之后抱着她,抚摸她的额头,安慰她。

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却怎么也走不近母亲。她慌乱地走着,可母亲永远离她那么远。

她终于崩溃,跪倒在地,她哭着对母亲说:“我恨你们,那样轻易就抛弃我。我不是你的女儿吗?我不是西都部族最宠爱的小公主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母亲终于说话了,悲哀的声音里带着奇异的温暖质感:“可真,你知道吗?就是你的美丽为西都部族招来了灾祸。西琪皇帝听说了你的美貌,想要将你据为己有,所以,他就用武力,得到你。”

“你胡说!”西都可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母亲的话让她陷入冰窖一样的绝望之中,她神经质地摇头:“不是这样的,西琪想雄霸天下,就必须要消灭所有的国家。你以为没有了我,西都部族就可以保全了吗?我们没有可以和西琪抗衡的力量,被侵略是必然的,被灭国也会是必然的。

“母亲,我不相信作为西都部族的王后这么多年,你会相信这样蹩脚的理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伤害我?我已经按照你们的意愿牺牲我自己了,可是你们还要将战争的罪过都定到我的头上。这是不公平的!母亲,这不公平!”

“在战争面前没有什么事是公平的。西都部族在西琪的攻打中失去了3000个人,而侵略者在得到你之后就停止进攻,并撤退了。为什么?西琪皇帝的心就像草原一样让人难以捉摸。”西都王后站在一片蓝色的汪洋后面看着她,眼神锋利。

她站在那里,好似无坚不摧,继续说出那些让西都可真遍体鳞伤的话:“但是,必须有人为西都部族逝去的勇士负责。而你,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记住,西都部族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中,西都部族全族的姓名掌握在你的手中。你可以牺牲自己,但是却不可以牺牲你的族人。可真,这就是你的命运。作为一个贵族的命运,作为一个公主的命运。”

“不要再说了,闭嘴!我不是罪人,我不是西都的罪人。你不可以这样伤害我。你是我的母亲,不可以这样伤害我。”西都可真彻底崩溃,她想要反驳母亲的话,但是却没有语言。

母亲说的都是事实。可是,这样的伤害她承担不起。她负担不了西都部族3000勇士的性命,负担不了西都部族全族的命运,甚至负担不了自己以后的命运。

母亲的话是锋利的刀剑,刺得她痛极了。绝望潮水一样涌向她,要彻底把她淹没。她是伤痕累累的野兽,逃无可逃,只能回头寻机伤害:“这就是草原上最骁勇的民族?只会将一切罪恶都归罪于一个女子身上。我一定要承担你们强加的命运?不,我不要。你们抛弃了我,我为什么还要在乎你们。西都部族的生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负责它的未来。”

西都王后静静地看着如困兽一般挣扎的西都可真,她的眼神悲悯,但却没有任何安慰,只有更冷的话语,更多的伤害:“可真,我知道这不是真的。西都部族养育了你,你就该报答它。你不会放弃你的族人,你不会让自己成为西都部族最后一个活着的人,眼睁睁看着被灭族的人。”

“为什么不会!为什么不要!原本我可以和西都部族站在一起,就算这场战争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依然会以一个西都公主的尊严战斗到最后一刻。我绝对不会向敌人低头。可是你们抛弃了我,你们毫不犹豫背叛了我。我就是要看着西都部族覆灭,我要看着我的族人都死去。我不会原谅,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姑娘,姑娘,醒醒!你做噩梦了。”忽然一双手拉住她,母亲在迅速消失,她尖叫着拼命挣扎。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张着嘴大口在喘气。半晌之后,她才缓过来。抬眼环顾四周,还是中午看到的场景,只是已是黑夜,远处烛台上点着小孩手臂一样粗细的蜡烛。一个宫装打扮得女子站在床边有些惊慌地看着她,左手捂着被她刚才抓伤的手臂。

看到她打量四周,站在床边的女子又弯下腰恭敬地说:“姑娘是做噩梦了吧,醒了就没事的。一天没吃东西了,想必姑娘也饿了,奴婢现在就去给姑娘拿些吃的,姑娘想吃什么尽管告诉奴婢。”

看到熟悉的窗棂和敞开的厚重朱漆大门,西都可真才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可是那样的场景却是这样的真实,真实到母亲的眼神,那样逼真,仿佛现在她就在这个房子的哪个角落看着自己。她对宫女的话充耳不闻,有些神经质地抬头四顾。床边,帷幔后,屏风后,贵妃榻上,门后的阴影里。都没有!

失望地意识到只有自己而已,她闭上眼睛挪到床角蜷起身子默默啜泣。看到她的样子,宫女皱起了眉头,站在床前,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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