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含义是随时代发展而不断变化的。在放松了绷得过紧的那根想起来便教人战栗的“阶级斗争”的弦之后,是否可以对“人民”下这样一个定义:人民者,公众也。在十二亿人中,属于“人民”范畴之外的人是有的,但绝大部分(量化的说法是99%)是属于“人民”范畴的,这也许不会有错。
对于人民,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似乎都不敢怠慢。封建主义时代孟老夫子曾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他所谓的“民”,亦可作“人民”解。唐朝著名宰相魏徵将百姓也就是人民比做水,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规劝皇帝皇族统治者善待黎民百姓人民大众。在资本主义时代,资产阶级提出“民本主义”,西方的社会契约论等等自不必去说。在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家孙中山先生便提出了著名的“民主、民权、民生”的三民主义。客观地讲,资产阶级虽然有其虚伪的一面残酷的一面,但不能说他们没有一点儿人民性。当然,要说人性最强的,当数我们共产党。我们党的宗旨,便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在改革开放的新的历史时期,我们党在“为人民服务”方面,更有了丰富的内容,即把人民满意不满意,人民高兴不高兴,人民拥护不拥护,人民赞成不赞成,人民答应不答应作为一切工作成败得失的标准。这一标准有好几个方面,似乎很具体。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有抽象的一面。就是说,这只是一个框架,如何很好地予以操作,还须花大气力去研究,去实施。
我们所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如何界定或者说感知人民的感觉感受,怎么才能知道他们高兴不高兴,拥护不拥护,赞成不赞成,满意不满意,答应不答应?比如说,物价成百分之二十多地涨,城市部分青年失业,农村几千万劳动力剩余,部分企业拖欠工人工资,拖欠退休人员的生活费,治安特别是农村治安状况恶化,等等,人民的感觉如何,不知我们的有关部门知晓不知晓?是怎么知晓的?如果高兴、赞成、拥护、满意、答应,其程度是多少?如果不高兴、不赞成、不拥护、不满意、不答应,或者不太高兴、不太赞成、不太拥护、不太满意、不太答应,其程度又是多少?我们所获得的信息准确吗?
我们所遇到的第二个问题,是即便能获得一些信息,对人民的感觉感受有虽不能量化但大致可以定性较为准确的把握,我们的当政者又如何来对政策和政策的执行环节做恰如其分妥帖得体的调节?这一切,不能不使人忧虑担心甚至悬心焦虑。
百分之百地说,把人民的感觉和反应作为衡量决策成败得失的根据,是完全正确的,是顺民心得民意的,是合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也是我们共产党人的一大创造。但是,好的正确的辉煌的方针原则不会自行发挥作用,要靠施政者去执行或监督执行。当前社会上确实存在不少人民感觉不那么舒服、感受不那么良好、感情不那么认同的现实,应当对此予以准确了解。了解的渠道可以多一些,除了原有的渠道,是否将舆论环节、人民代表收集意见等环节更重视运用一下?在准确掌握民心民意的基础上,是否对恶性通货膨胀、失业、社会治安等人民极为关注和意见较大的问题下决心予以较好的解决?我们切不可以把将人民的感知、感受、感觉、感情作为衡量工作成败得失的话只喊在口头上,而不去实行,或不认真实行。人民的心是不能伤透的。“得民心者得天下”,此话老话不老,分量很重啊!
1994.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