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沉喝,将我吓得心脏差点儿跳出来:“还不说,你跟子杰在那咖啡馆里谈什么事?”
震惊莫名,电光石火间顿悟地看向他:“是你安排人监视偷拍的?”他竟然卑劣至此?心底升腾的怒意直往上蹿,可还没积聚起来,就见他冷凝了脸沉笑:“监视你?余浅,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如果是我安排的,就不会等到今天才来找你了。”
上升的气焰顿时熄灭,许子扬虽然口吻轻蔑,但说得却在理,如果真是他安排的人偷拍监视,那在当天他就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也不用等过三天才来。
可认清事实后,我更加心凉,是有人故意拍下我跟许子杰在一起的照片和视频,然后拿给许子扬看,是针对许子杰,还是……针对我?隐有所感,是后者,意在挑拨我跟他的关系。
所以,我有一半的理由怀疑是丁岚。
抬目去看许子扬寒凉的眼,我欲言又止。如果我能想到是丁岚暗派了人,他会想不出来?现在他质疑追究的是我与许子杰究竟牵扯什么事,而不是拍下这些的幕后指使者。
偏偏因为事关谢雅,我不能将实情说出来,所以最后只能看着他,有口不能言。
许子扬在等了半晌后不见我有回应,终于怒极,“哐啷”一下,把桌面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掀到了地上,不用说,我的那台老式手提在连翻几个跟斗后,报销了。
他倏然将我肩膀狠狠抓住,往上提到他跟前,另一手掐住我的下巴抬起对着他,眸光如霜,眼底像敛了一场凌厉的风暴。有什么在眼中积聚,然后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泪珠滚落时又变得清晰,看到他怔愣了的表情。
那时他说分手,我没有哭;他提议将房子过户给我,我没有哭;后来甚至是指着我的鼻子要银货两讫时,我都没有哭。可是现在,莫名地,泪淌了下来。
一阵阵的酸意侵袭入心,然后通过心脏传递到眼里。
裂痕就如一把冰刀,生生剖开了彼此的距离。如果我与他不曾分手,也不曾有那所谓的一年之约,我会选择坦白谢雅的事,因为我信赖他不会陷我于不义。
只是当一句话在前面加上如果,就没了意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无论是我,还是许子扬,都再不能信任彼此。
不知道是我眼睑下挂了泪珠的样子,引起了他心底深处的一点怜惜,还是因为别的,最终他松开了掐住我下巴的手,转身离去。
君子找上我,没觉得意外。再见已是经年,我看着眼前满面爬着沧桑的男人,有一丝心疼。三年的牢狱生活,几乎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那些霸气外显的气度都已消失,看着他仿佛昨日在眼前又已遥远,我喏喏喊道:“君子哥。”
一茶一桌。
点了一壶绿茶,我们相对而坐。
当有太多话想问的时候,往往会不知从何问起,我跟君子亦然,所以彼此都沉默着。直到服务生来添茶水,两人才从愣怔中回神。
君子坦然直言:“猪猪,我这次来找你,虚话也不多提,你知道的,是为了小丫,你能帮我吗?”我心中一堵,早知他来意,却没承想他会如此直接,小丫是他对谢雅的昵称。我斟酌良久,涩然道:“君子哥,你应该知道小雅的近况,她……结婚了。”
君子眼中一暗,痛意一层层漾开,放在桌上的手握紧到青筋暴露出来,看得我眼睛刺疼。一声轻响,是他的手拍在了桌面:“为什么她就不能等我?”
我怔了下后直接反问道:“等你出来吗?君子哥,你能给她家庭,给她幸福吗?”名分这东西说起来虚妄,不过一张证书一纸婚约,可是当名分加身时,他们在一起才合法,而没了它,小雅就是第三者,人前欢笑人后哭,这就是所有小三的悲哀。
我不信君子会不懂,他却在怨怪谢雅没有等他。
君子说:“我们以前那样不是很好?就算我进去了三年,没了以前的风光,可我依然能够护她,将她当成唯一珍宝……”
“不,君子哥!”我扬声打断他,坚定地盯着那双沉郁的眼,“她不好,她与你在一起时,把快乐的一面展露给你,把伤心的一面藏在了心底。每当你的妻子过来时,她靠在我的身上默默流泪,然后彻夜难眠,你看不到她眼底的荒寂有多凄凉。”
如果这样的谢雅叫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坏了,难道真要逼到绝境才算?
“小丫与我一起时,真的这么痛苦?”君子的眼中满是震惊,那张布满沧桑的脸变得有些扭曲,痛意弥漫。我心有不忍,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君子哥,你不可能为了小雅舍弃家庭,你和她没有未来,难道你要她一直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包括舍弃现在的生活?”
有意避开了婚姻两字,我知道在君子的心上,谢雅结婚这件事定是一个心结。
君子是满目怔忡地离开的,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接到谢雅电话时,我的心沉到了谷底,话筒中,她的声音犹如沙漠里的风沙般缥缈:“猪猪,我和陈新完了。”
原来君子最后还是想通了,但在离开这座城市前想要见谢雅一面,两人约在了某处。可能是离别时的情怀,他们最后拥抱在一起,恰恰当时被陈新给撞见了。试问有哪个男人看到自己老婆与别的男人搂抱在一起能不愤怒的?他像怒牛一样冲了上去,与君子厮打在了一起。
君子身材要比陈新高大挺拔,又是混过的,陈新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打趴在了地上。谢雅怒极,冲上去挥手打了君子一巴掌,当场两人就翻脸开始怒吵,而人在争吵时什么难听话都会说,根本毫无理智。
有关他们同居、玩游戏等事情,一股脑地都揭露在了陈新面前。最终,谢雅怒吼着让君子滚,再也不想见到他,君子冰凉地盯了她良久,扔下一句“你不要后悔”傲然离去。谢雅要去扶陈新,却被重重拍开了手,陈新只寒着声音说:“我们离婚吧。”然后萧然离去。
听着谢雅这般绝望的声音,已是再确定不过,她爱上了陈新。
重重叹息,我对她说:“小雅,如果你爱陈新,就跟他坦白一切吧,谁没有过去呢?他在当时也是说气话而已,就算真的要离婚,你也欠他一个解释,不是吗?”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不彻彻底底地将原来的事透明摊开在陈新面前,那么她的婚姻势必将受到严重威胁。
即使陈新当时说的是气话,未必会舍得真与她离婚,但君子这事会成为他们之间的刺。
通话结束后,我想了想,又拨了个号码,那边连喂了几声,我才问:“君子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小雅?”在听完谢雅所述后,我就猜到了整件事是君子策划的。大千世界里,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没有那么多巧合的。时间掌控得刚刚好,能够做到这些的,唯有他。
那头被我一问后,沉默良久才道:“猪猪,在里面的三年,我每一天都在想她,托外面的朋友帮我照顾她,可是她呢?却另结新欢,我怎会容许?”他说得理所当然,在他口中,谢雅成了那个忘恩负义的人。
我陈述事实:“君子哥,你太偏激了。”
“偏激?谁能在经历过我的境遇之后不偏激呢?我失去了一切,费尽心思出来,只想过回原来的生活也不行吗?既然她执意,那么我就成全她的壮烈吧。”
忙音传来,对面已经挂断,心中浮上阴影,三年牢狱生活后的君子,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谦谦君子,一诺千金的大哥,他的心态走入了极端。而我最怕的是,他会毁了谢雅,以他刚才的口吻,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