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泡接触不良吗?”他挠挠头,发现史密特正坐在沙发上,不禁笑道,“哟,米雪姐答应收留你了啊?恭喜恭喜。”
可他又定睛一看,发现沙发前的茶几上散落地摆放着被拆得四分五裂的遥控器、一张被剪开的交通卡,还有一些二极管和小型电烙铁。
“这……这是来贼了吗?我的电脑怎么也被拿出来了?”“我只是借你的电脑,改进了一下遥控器。遥控系统不过是发射器和接收器的小把戏,只要找到编码脉冲,就连这种八核十六线程处理器都能指令代码,控制电器的CPU。”
小明张大嘴看着他,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史密特戴上做好的戒指演示给他看。他先将手指向电视,轻轻一滑动,电视就跳了一个频道。他又指向天花板的电灯,轻叩食指,灯马上黑了,再叩食指,灯又亮了。
小明惊喜地看着他:“好厉害的样子,你以前是电工吗?”说着他又拿起茶几上的交通卡,心疼地说,“你改造就改造,干吗剪坏我的悠游卡?里面还有钱呢!”
“放心,余额已经转移了。”史密特朝他挥挥手中的戒指。小明这才看清了戒指的真面目:“这不是米雪缝衣服时戴的顶针吗?”“顶针是什么?我只看到这一个金属戒指,就拿来用了。”“大哥,你做了这么多工作,到底想干吗?”“我需要去一趟阳明山,交通路线指示需要搭乘地铁和公交车。”小明更无语了:“那你直接用交通卡就行了,为什么要改造啊?”史密特被噎住,但仍故作淡定:“因为我有这个能力。”小明皱起眉头:“米雪姐说得没错,你还真是……挺怪的。”“小发明完成,我也该出发了。”史密特起身准备出门。“阳明山有什么好去的,人家都一对对的,你一个人看着多难受。”史密特停住:“那里人很多吗?”“也算是旅游景点吧,不过这个季节人应该少很多,还有很多是去登山攀岩的。”小明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不跟你说了,晚上还要去跟新闻呢,我先睡一会儿。”
听完小明的介绍,史密特更加觉得自己应该赶紧去阳明山看看,2015年和2045年的阳明山真的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吗?
过去鲜少出门的史密特终于见识了2015年公交车和地铁的人山人海,等他一路辗转来到阳明山后,满山的游客和遍地的绿色确实让他无法将此处跟2045年那个光秃秃的阳明山联系起来。
他边走边看,按照一个工作人员的指引,找到了阳明山唯一的一处悬崖。他站在悬崖边,感觉心跳越来越快,因为眼前的场景跟录像中的杀人现场终于重叠在了一起。
史密特转头四处张望,果然发现高处有一个摄像头。他在悬崖边来回踱步,希望找到点儿什么蛛丝马迹,最后又将目光看向了悬崖底部。
应该下去看看。他好不容易找到一条通向崖底的路,兴奋地走了下去。
悬崖底部,到处都是乱石堆,不远处临着海域,不断有浪花拍打上来。史密特抬头看看悬崖的高度,然后低头仔细在乱石堆里观察。突然,石头缝中有个反光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蹲下身,翻开石块,在里面找到一颗玫瑰金的精致袖扣。
“那是谁?这里不准下来,涨潮很危险的!快给我上去!”史密特抬起头,见一个工作人员正朝自己呼喊。他连忙把袖扣藏好,仰头对工作人员说:“抱歉。”“真是的,现在怎么有这么多年轻人爱找刺激!”“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有人来?”“可不是,以前也有像你一样不怕死的,还是在大晚上来玩。”“他长什么样子?”
“我哪记得那么多?”“那他有什么特征?另外,他的衣服上有没有这样的扣子?”史密特说着就想把扣子拿出来给他看。“扣子那么小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有印象?别废话了,赶紧上来!”史密特只好把扣子又塞回衣服里,最后看了一眼悬崖底部,然后走到工作人员身边。
“噢,对了,请问失物招领处在什么地方?”
“失物招领处?下班了,你明天上午再来吧。”回去的路上,史密特在脑子里不断分析着这枚袖扣的来历。这么精致的做工和奢华的材质应该不属于普通人的品位和消费档次,所以它的所有者一定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史密特又回忆起监控录像中被推下去的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他的袖口上似乎正有这样一枚金色的袖扣。
史密特下地铁后,仍旧边走边想,忽听前面传来“抓小偷”的呼喊,又见一个神情紧张的男子正朝自己跑来,于是他在那个男子经过自己身边时,不动声色地脚下一绊,使得男子立刻摔翻在地。
在这个空当,一位警察追上来制伏了小偷,又将钱包抢回来还给了随后赶来的婆婆。
婆婆拿着钱包千恩万谢:“谢谢警察,谢谢警察。”而这位警察正是卢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职责所在,应该做的!”卢川见史密特准备离开,马上叫住他:“朋友等一下!我都看见了,刚刚多亏了你。”
史密特面无表情地说:“没事。”“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下吧,我跟社区申请送你一面好人好事锦旗。”“不用了。”史密特说完继续朝前走。眼前这个男人的冷漠,让热情的卢川反倒有些尴尬。他干笑一声,随即又将目光集中在史密特外套的米奇图案上。卢川回想起之前那个报案大学生的描述,以及监控录像里他被抢的迪士尼外套,似乎跟眼前这件一模一样。想到这里,他快走几步跟上了史密特。“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史密特回头看他。卢川亮了亮胸牌:“是这样的,我是巡警,有些问题想问你。”史密特看了一眼他的胸牌,顿时呆愣了两秒。这个卢川就是那个卢川吗?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让我穿越到三十年前再次遇到年轻时的他?“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卢川的问话让史密特回过神来,他警觉地看向卢川,越发觉得这张脸着实眼熟。“史密……斯。”史密特说完一直盯着卢川看他的反应,但他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把名字记录在了本子上。“史密斯,我可以看看你的身份证吗?”“身份证……这种东西,随身带容易丢,我放家里了。”
“那请问跨年夜那天晚上你有经过前面那片区域吗?”卢川指了指史密特当初抢了大学生衣服和钱的地方。
“没有。”史密特淡定地回答。“你确定?”“嗯。”史密特说完转身欲走。
但卢川又问道:“等等,你……你这件外套挺特别的,在哪买的?我也想来一件。”
史密特沉默几秒,说:“朋友送的。”“噢,谢谢……”
卢川看看手中的笔记本,又看了看史密特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史密斯……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卢川的直觉告诉他,此人肯定有问题,但到底是什么问题,他又说不出来。于是他来到户籍管理部门,软磨硬泡地让一个朋友帮忙查查史密斯的档案。
“没有史密斯这个人。”户籍警让卢川自己看屏幕,输入“史密斯”三个字后,页面显示没有搜索结果。
卢川紧紧盯着屏幕:“这个人该不会是在耍我吧?会不会是谐音?我觉得”施密特“念着要顺口一些,你查这个看看?”
“大哥,能换的字都换过了,你觉得施密特念着顺口,是因为Google执行董事也叫施密特。台湾人哪有叫这种名字的啊?”
“他竟然敢骗警察,肯定有问题!”
“你干吗对他这么上心?”
卢川露出苦恼的表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这么优秀的警员,每天就端茶送水,给这家找猫那家开锁……就差一个破案机会,破一次案我就能被人重视,接手大案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肯定有问题!”
“得了吧,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警察都是慢慢熬出来的,太心急反而容易出事。”户籍警说着关上了电脑,“我可再提醒你一次,别让人发现我偷偷帮你查户口。”
“放心吧,谢谢你了。”卢川看着笔记本上的“史密斯”三个字,不禁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