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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云泥之遥(1)

1.奇葩女粉丝与女神争奇斗艳,女粉丝自取其辱溃败成军。

多喜爱最终还是没有来赴郁深的约,所以当我单枪匹马地出现在郁深的眼前时,他满是期待的眼睛里装满了失落。

我克制住自己想去拥抱他的冲动,因为我依然无法原谅他一走就是两年。

从小到大,我跟他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他说走就走,我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

我本以为他只是出去散散心,没想到他留给我们的却是如此漫长的空缺。

他不在的日子里,我只能依靠他偶尔发来的邮件去猜测他的心情,他只字不提多喜爱,我也一次都没有揭开过他的伤疤。

直到后来,等待都变成了习惯,他似乎还未疗伤成功,我每一次问他,他都只说,一定会回来,却从来不能确定归期。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痞痞地看着我,我站在原地忍不住热泪盈眶。我们真的已经分离得太久了,再见面时各自都已走进成年人的世界,经历了不同的人生,我们或许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般百无禁忌,但是时间冲淡不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最后,他用力地揉搓了几下我的头,搂着我大步流星地往餐厅里走去。

本以为他的女朋友会在里面,可是直到晚餐结束,那个传说中的女孩儿也没有出现。

“还以为你被纸醉金迷的开放国度熏陶得体无完肤了呢!”我边喝着果汁边上下打量他。

两年未见,他除了又长高了,下巴上冒出一片淡青色,其他的东西一点儿也没有变。

“我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人吗?倒是你,嘴巴越来越厉害了。”“去你的!怎么着,不是带回个姑娘吗?人呢?”

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之后站起身来对我说:“走吧,带你去见她。”

“大哥,真的假的,你究竟是为了刺激多喜爱还是真找了个女朋友?”我坐在椅子上半开玩笑地问出这句话。

他发给多喜爱的那条酸溜溜的短信暴露了他的本意,所以他此刻即使再庄重,我也没办法认真起来。

他没有看我,将手中的纸巾揉成一个纸团后轻轻地丢在桌子上,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旁边空余的那张凳子说:“云泥,在你眼里,我就是非她不可吗?她连吃饭都不愿意来,哪怕是作为老同学,这点儿面子总要给的吧!这么绝情的人,我何苦再执着。”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算了,走吧!”我欲言又止。

在他们两个爱恨交织的这些年,我没少吃苦头。这到底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纠葛,我再怎么热心肠,主角不入戏,搭戏的也是白费工夫。

但凡牵扯到感情的事情,外人看得再清楚,也需要当事人自己去解决。

而且,我始终相信,这只是时机未到,等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天,他们定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当我们赶到这个火树银花的酒吧门口时,天空终于完全暗了下来,眼前的一片璀璨叫嚣着刚刚降临的夜幕,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被闪瞎了。

一进门,嘈杂的音乐声和热浪就扑面而来,人并不是很多,但是闻到这刺鼻的烟酒气息,我还是感到一阵眩晕。我下意识地抓紧郁深的衣角,这样的场合对我而言的确太陌生了。

他带着我走到一间包间的门口,刚推开门,就扑上来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孩子,她奔放的举动吓了我一跳。我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才发现她就是郁深相册里的那个女孩儿,他的女朋友。可是,再往里看,我停在门口的脚仿佛长进了地里,再也迈不开步子,一颗心也扑通扑通,像是要跳出来。

里面的沙发上端坐着两个我暗地里咒骂过无数次,并且打死也不愿意见到的人,宋之遥和苏寻。

我想,这大概就是真正的畏惧,只要看到任何一点儿关于它的苗头,无论你在做什么,全身上下就会变得松软无力。

郁深扶住我的腰,将我一步一步地往前推,丝毫不给我任何逃跑的机会。我隐约听见他在我耳边说:“怕什么,有我在。”

我很想踹他一脚,可面对着“敌人”,双脚却毫无力气。

宋之遥坐在角落里抽烟,烟雾缭绕,尽管坐在他的旁边,可我仍旧看不清他的脸。而坐在他另一边的苏寻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我也终于看清了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与此同时推翻了多喜爱的话,这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一百倍的脸岂止甩我十条街,简直是一万条。跟上一次舞台上飘逸的裙装比起来,她今天的这件小夹克显得她十分冷艳,我看到上面的LOGO一点儿也不惊讶,即使它的价格几乎是我一年的生活费,因为我上次听安葵说她是开着跑车去上课的。

海藻般的鬈发搭配浓烈的红唇,那个舞台上的清纯佳人一改风格闪亮登场,她迷人的眼睛足以在我伸出手掐死她之前就轻易地把我晃倒。

她的确与众不同,宋之遥的所有前任都没有她身上的味道。我回想起她那天在网站上讽刺挖苦我的事情来,有点儿想笑。她是真的,太高估我了。

我在她面前,连丑小鸭都算不上,我顶多是一只带着点儿愚笨的鹌鹑。

“宋之遥,你也不介绍我们云泥给苏寻认识。”郁深不介绍自己的女朋友,反而让宋之遥介绍我,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只知道我的心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

宋之遥熄灭了烟,坐起身来略微指了指我:“简云泥,我高中时的学妹。”

我靠!学妹?我瞬间就降级为学妹,最起码也是朋友吧。我这才看清这张熟悉的脸,他眉心微微凸起,可是在看到苏寻的那一刻突然舒展开来,目光温柔地停在她的脸上,片刻之后才看向我说:“苏寻,你应该认识了吧!”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他们眼神相交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此落进黑洞的底端。

我努力地控制住自己越来越暗淡的目光,故作没好气地对着郁深说:“今天是来看你女朋友的,别人我才不关心。再说还用得着介绍吗?帖子上一清二楚。”

郁深一定没听懂我的话,如果他看到了帖子上的那些照片,绝对会耻笑我。

气氛有些尴尬,郁深一把搂过那个扑在他身上的女孩儿:“Jessica,我女朋友。”

“你好。”我直接跳开郁深坐到女孩儿的身边,同时拉开了与宋之遥的距离,“我叫简云泥,是郁深的发小。”

Jessica并没有被我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莫名其妙,反而大方地和我交谈了起来。可是无论我和这个大方的华裔姑娘多么相谈甚欢,我还是感觉到身体的某块地方正长出一片茂盛的荆棘,越长越多,一点点儿地将我缠绕起来,一颗心,难以喘息。

其实,我看到了苏寻脸上狡黠的笑容,她已占上风又怎会在意我刻意的疏远。我先是在舞台上出丑,之后又在网站上被她羞辱,今天,我再次败下阵来。

真应该拖着多喜爱一起来,如果她在,我想我会好受一点儿。如果她来了,我觉得我和她完全可以在这场荒诞的聚会中扮演两个举足轻重的角色:李莫愁和白发魔女。

这样我们可以并肩作战,哪怕敌人再强大,我们也能大战三百回合。

气氛诡异,我如坐针毡。

趁郁深出去的间隙,我也偷偷地跑出去,将他堵在了男厕所的门口。

“你几个意思?叫他们来做什么?还嫌我不够丢人吗?真看不出,你什么时候跟宋之遥这么熟了。”“你丢什么人了?大家都是老同学,我难得回来,一起聚一聚。不过,拜托你以后别穿得像小学生好吗?”他不仅嘴贱,说完还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我的胸。

我刚伸出手准备去打他,就看到宋之遥往这边走过来,昏暗的灯光下,他走得不徐不疾,就像原来每一个放学时分,他走过我教室外的走廊。

郁深见他过来急忙回避,剩下我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设想过无数次跟他再见面的情景,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场合,我们三人坐在一起的画面真的很诙谐,趣味程度不亚于帖子里的那些照片,连这个情景的标题我都想好了:奇葩女粉丝与女神争奇斗艳,女粉丝自取其辱溃不成军。

天杀的郁深的确给了我一个巨大的难题。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恶趣味,男厕所好看吗?”宋之遥说这句话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他一如既往的笑容。

我看着他湖水般的眼睛一阵慌乱,脱口而出一句:“还不错!”然后转身就走。

“云泥……”他竟然叫住了我,语气如此亲昵。我很想潇洒地回头问一句怎么了,可是他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因为他紧接着就说了句让我真正感到难堪的话。他说:“你要是觉得难过,就先回去吧!”

走道上并不强烈的灯光仍旧刺疼了我的眼睛,我抬起头来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耳边不停地传来热闹的声响,这浓烈的声音却没有掩埋住他话里的无奈。我死命地掐着自己的手,希望痛感可以压制住我颤抖的肩膀。

难道我的脸上写满了忧愁?否则他为何会如此笃定我在难过。“我今天很开心,忘了恭喜你啊,再结新欢。”我努力挤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回过头看着他。只见他耸了耸肩,转身走进了男厕所。

这明明是郁深的场子,他也明明知道我不爽,可他还是不肯带苏寻离开,反而让我回避,这恐怕才是最让我难过的事情。

回到包间,郁深和Jessica不在,苏寻的身边却冒出一个陌生而英俊的人。我刚想打个招呼离开,仔细一看却发现,这张英俊的脸我并不陌生。

“是你!”我恍然大悟,飞奔过去指着他的鼻子,“王八蛋,是你拍的那些照片,然后放到网上的是吗?”

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竟然没有多喜爱在,我再次感到惋惜。

苏寻见我这样,力道很大地抓住我的手:“你妈没教过你懂礼貌吗?”

我目露凶光与她对视了一秒钟后,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关你屁事!”

那些女神的拥趸如果看到我这样对女神一定会杀了我吧,我真是勇气可嘉。

那个男生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行动,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任凭我破口大骂,任凭我们两个女生短兵相接。

我发现他的眼睛很好看,跟宋之遥的深邃比起来,他的双目里充满了神采。如果多喜爱知道我在这个时候犯花痴,绝对会敲爆我的脑袋。

我被他看得脸颊发烫,竟站在他身前动弹不得,结果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导致我重心不稳跌坐在他的身边。

我觉得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大脑也开始缺氧,最后唤醒我的是他身上的冷杉味道。

这样的情景我竟是如此熟悉。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宋之遥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回了苏寻身边,而这个男生依旧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看。

“看……看个屁啊!”我惊魂未定,想要站起来离开。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用胳膊紧紧地搂着我的肩膀,又轻轻地拨弄我的头发,语气轻浮:“急什么?那些照片你不想要了啊?”

难道他想要我出卖色相来换取照片?我又不是多喜爱。我突然想起要为多喜爱报仇的事情来,心里十分惭愧,看来我是没有力气践踏他了,还是要回照片要紧。

我拼命地挣开他的胳膊,刚想开口骂他,但是一看到他的眼睛,我就变得毫无底气。所以,我只能眼神游离在他高挺的鼻梁和唇线分明的嘴巴之间,很没用地摊开手掌:“快,把底片还给我!”

没想到,他竟然用力地牵起我伸过去的手,一把将我从沙发拽起来:“跟我来!”

我一定是吃错药了,不然我为什么会跟着他往外面走,我明明看到宋之遥脸上不安的神情,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阻止我?

2.小泥巴,你是离我最近的人,所以我不想失去你。

走出酒吧,一阵凉爽的秋风终于吹醒了整个晚上都陷在迷乱中的我,我故意踩着盲道走得笔直,或许只有这样走,这条路才会显得不那么漫长。

走了好久,想回头看看那扇闪瞎我眼睛的金光璀璨的门,却赫然发现,宋之遥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我以为是我眼花了,他不是应该陪着苏寻吗?当他走近我,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时,才知道,这并不是幻觉。

他没有问我那个男生将我带去了哪里,也没有告诉我他之所以没有阻止我,是因为苏寻阻止了他。

其实,那个男生将我拉出包间后,就走了。而我这么久才走出酒吧的原因是,我在群魔乱舞的酒吧里迷了路。

霓虹绚丽,整条街道闪耀得像一条彩色的银河。我们一路无话,谁也没有打破沉默,我甚至都不想问他为什么要跟着我。但是,我实在受不了他这副明明漠不关心却又假惺惺的样子,所以我不受控制地站上一个花坛,高举着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片,耀武扬威地对着他说:“你看,又不是没有别的男生喜欢我。”

我极力地想证明我并不是非他不可,可是我越是强调,越是适得其反。

我对他太过浓烈的感情就像是扎在心里的一根刺,它时刻提醒着我有一个人叫宋之遥,而那样偏执荒唐的过往早已铸就成一句虔诚的信条。

这句信条永恒地镌刻着:简云泥只能爱宋之遥。

就连他自己也早已习惯。

字条是那个男生临走时塞给我的,我想他应该是想把照片还给我,所以我才收下。

我说这句话只是单纯地想对他展示我的魅力。当然,他不会直接告诉我,这个男生是苏寻偶然遇到后特意找来羞辱我的,所以他只是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将我从花坛上拉下来,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他是苏寻的好朋友!”

我醍醐灌顶,终于反应过来。好朋友?那我今晚岂不是中了苏寻的圈套。我努力地回想刚刚我有没有做什么丢脸的事情,可能最丢脸的事情,就是我竟然毫无反抗地跟着那个男生走了。我就说那个拍照的帅哥怎么会在这里,原来是这样。

那么,那些引发热议的照片一定是他去拍苏寻才顺便拍到我的吧,怪不得每张照片上苏寻的样子都比我好看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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