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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戒烟同盟

小泉玄冬,日本现代作家。主要作品有《发明》、《恐怖故事》、《生死抉择》等。他的作品想像力丰富,情节构思严密。

有个男子,原来是个烟鬼,见到烟就没命。后来一次体检时,医生说他肺部有阴影,必须戒烟。老婆也整天吵着要他戒烟,说抽烟会影响儿子的发育。男子没办法,决定戒烟。

这天,男子坐在一家咖啡店的角落里看小说,旁边的客人们喝着香浓的咖啡,或是细声聊天,或是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男子眉头紧锁,神色非常不安。他所在的地方是里屋的禁烟区,看着那些烟民在外屋吞云吐雾,他心里愈加烦躁。空气中飘来一股香烟的味道,他狠狠地吸了一口,但是烟味实在太淡,他觉得非常不过瘾,心想:戒烟真是太痛苦了!

正在这时,一个端着咖啡杯的老头笑眯眯地向他走来,招呼说:“小伙子,在戒烟吗?不容易啊!”

男子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老头善解人意地笑道:“呵呵,我很明白你的感受,因为我也正在戒烟。不过幸亏我加入了戒烟同盟!”

听到“戒烟同盟”四个字,男子脑子里就浮现出一堆戒烟者互相激励、互相痛斥吸烟害处的情景。可是他转念一想,要是加入这种组织就能戒烟的话,早就满大街都是了……

老头好像看穿了男子的疑虑,乐呵呵地接着说:“这个同盟非常特殊,限定只能有10个人加入,如果破了戒会马上被除名。上周我们刚开除了一个人,现在只剩下4个人了,所以我来找人加入。”

“是吗?那怎么加入呢?”男子问。

老头神秘地一笑,用手比划了一下,说:“加入同盟前必须先交10万元押金。能坚持戒烟到最后的人,就可以拿走所有人的押金。”

“所有人的押金?”男子惊叫起来,“那中途吸了烟会怎样?”

“不会怎样,只是会被除名,而且押金也会被没收。我们的同盟发展已经有段时间了,不断有人进出,现在押金总额已经超过500万元了。”

“500万?”男子激动得声音都有点走调了。

老头平静地说:“怎么样?加不加入随你便。或者你可以先去我们戒烟同盟的总部看看,就在附近。”

“好!”男子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随老头出了咖啡店。

老头带着男子来到戒烟同盟总部。房间里空荡荡的,房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四周围着10张椅子,桌子上面则放着一个大保险箱,桌子和保险箱看起来都非常牢固。房间里已经有3个人了,全部都是60岁以上的老人,他们围着桌子坐着,微笑着欢迎男子的到来。

老头介绍说:“今天是检查的日子。我们每周检查一次。现在我们要检查大家有没有认真地戒烟。”随后,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白色的小纸条:“这是用来测试嘴里尼古丁含量的试纸,虽然试纸有很多种类,但这一种是世界上最精确的。一周内吸过烟的人,把它含在嘴里,它马上就会变成褐色。”老头说着,把纸含在嘴里,过了几秒钟取出来,纸还是白色的。

其他几个人也试了,纸都呈白色。男子也半信半疑地拿过来测了一下。他戒烟才第二天,试纸果然变色了,这下他完全相信老头说的话是真的了。

“怎么样?你也加入同盟吗?如果你戒烟成功,你就可以拿走保险箱里所有的钱了。”说着,老头打开了保险箱。看着保险箱里一捆一捆的钱,男子眼都直了,那确实有500万啊!

“只是……我有个问题,”男子边看巨款边说,“如果全部人都能坚持戒烟,一直都没有人退出,那这些钱怎么办呢?”

“哦,这个嘛,如果全部人都能坚持戒烟十年,那谁活得最久,钱就是谁的啦。”

男子咽了一口口水,心里暗喜:这些老家伙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就算全部人戒烟成功,活得最久的人还是我嘛!于是他迫不及待地又继续问:“那怎么增加新成员呢?”

“这个嘛,”老头边点头边说,“劝别人加入是比较麻烦的事,所以都交给新人去做。我是这里最新加入的成员,所以我负责把你带来了。当然,你若加盟的话,就轮到你去找新人了,找到新人后你就不用再去找了。”

男子高兴极了,心说:我才不去找呢!只要坚持不吸烟,一直活下去,这些钱迟早都是我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与老头签下了加盟书。

加入戒烟同盟后,男子戒烟戒得很顺利,即使是憋得实在难受的时候,想想保险箱里的巨款,男子的所有烦躁和不安都一扫而光。

一周后,他去戒烟同盟做检查,刚开始的时候,他怕那些老家伙在试纸上做手脚,不过很快他就放下心来,因为检查的时候大家都用同一张试纸,根本没人可以做手脚。男子把试纸含在嘴里,试纸果然没有变色。老头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催着他去找新人加入,男子嘴上答应,可暗地里想:我才没那么傻呢!

第九天,男子和同事们去酒吧喝酒。酒过三巡,大家纷纷掏出香烟,顿时包厢里烟雾缭绕。男子集中精力想着保险箱里的钱,以此抵抗此情此景的诱惑。陪他们的一位小姐很快发现,就这个男子一个人没抽烟,便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男子笑笑,说:“没什么,只是想抽烟而已。”

“那就抽啊,来,我这里有。”小姐说着,把自己的香烟盒递给男子。

男子仔细看了那小姐一下,小姐笑得很诡异,男子心里猛地一惊:啊!明白了,这小姐一定是那些老家伙的手下,她要诱惑我吸烟,骗掉我的十万块钱。哼,想骗我,没门!反正合同已经签了,只要我能坚持下去,那些老家伙死了之后,钱就是我的了。想到这里,男子带着胜利的微笑拒绝道:“不好意思,我在戒烟。”看着小姐惆怅的样子,男子得意极了。

又过了两天,男子跟上司和同事一起吃午饭。正所谓“饭后一支烟,快乐似神仙”,大家吃完饭后都各自点燃了一支烟。男子心里也痒痒的,但是一想到那些钱,他立刻连神仙也不想当了。为了分散注意力,男子拿着餐牌乱翻。

上司早就注意到他最近有些魂不守舍,于是关心地问道:“嘿,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啊,没有,只是想抽烟而已。”男子有些不自然地说。

“哦,刚抽完了是吧?来,先抽我的。”上司说着,递上了一支烟。

“不用了。我没事,真的。”男子有点慌张。

上司不高兴了,说道:“客气什么?来,抽啊!喂,是不是嫌我的烟太低级了啊?”

要在平时,谁敢不抽上司的烟?可是现在,男子顾虑重重:上司该不会也是老家伙们的手下吧?这个很难说,他们的组织不知道有多大呢。不,我可不能认输!于是,男子豁出去了,故意大声地回答道:“谢谢。我已经很久不抽烟了。我在戒烟!”

就这样,三周过去了,只要想着那些钱,男子工作上的压力也减轻了,做起事来总是精力充沛,部下出错他也不怎么责怪,一时间受到公司同事的一致夸奖。当然,他每周还是坚持去戒烟同盟接受检查,老人们看上去愁眉苦脸,似乎已经完全被男子击败了。

第五周的一天,男子神采飞扬地和同事们一起去喝酒。可能因为心情实在太好了,所以有点喝多了。男子顺手拿起了包厢桌子上的一个盒子。习惯总是难以抗拒的,桌子上放的正是他同事的香烟盒。

男子点燃香烟,吸了一小口,突然“啊”地大叫一声,赶紧把香烟扔掉,但是已经晚了,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烟雾已经在他的肺部逛了一圈。男子怒吼道:“是谁把香烟盒放这里的?”

同事们吓了一跳,心想:这人刚才还挺高兴的,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不过他们马上明白过来,赶紧劝道:“啊,对,忘了你在戒烟。不过,抽一点没关系吧。”

“一点也不行!”男子吼道。

“为什么?”

“混蛋!你们知道什么,我要赚那些老头们的一大笔钱呢!你们想陷害我吗?”男子怒不可遏,不顾同事们面面相觑,愤愤地离开了酒吧。

接下来的一周里,男子每天都拼命刷牙,想把嘴里的尼古丁全部清除掉。不过老家伙们准备的试纸质量果然过硬,男子去检查的时候,试纸还是变色了。看着已经变成褐色的试纸,带他加盟的老头平静地说道:“非常遗憾得出这样的结果,我们只能没收你的押金,你被除名了。”

男子带着哭腔央求道:“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肯定可以坚持住的。”但是,他们都摇了摇头。男子看一切都无济于事了,只好哭丧着脸走了。

男子走后,四个老家伙围坐在桌旁乐呵呵地笑了。那个带男子加盟的老头并没把那钱放入保险箱里,而是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其他的人则羡慕地问他:“你这个月已经搞掂五个人了吧?”

老头得意地笑道:“是啊,他是第五个。”

另一个人摇摇头,感叹道:“你真好啊,我才搞掂两个人。”

老头朝他撇撇嘴:“那是你太懒啦!”

这人呵呵笑了:“还行啦,我也满足了。这种生意真是太好做了,我们其实什么也没干,就能轻松拿钱。”

老头点点头,说:“是啊,像那傻瓜一样的戒烟者多得是,这些贪婪的人哪知道我们保险箱里放的是假钞,看到这么多钱,还不乖乖上钩?”

“嗯,对我们来说,戒烟同盟效果真是不错啊,因为我们根本不吸烟!哈哈……”四个老家伙齐声大笑起来。

(徐永辉 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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