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艺术女婿

李小毛最近结识了一个姓苗的姑娘，回去对父母一说，父母乐得眼睛都笑没了，他们拍着腰包对儿子说：“该用的你就用，别让人家小瞧了咱们！”

李小毛好不得意，把父母这番话传给了苗姑娘，本想讨好，可苗姑娘家里却偏偏不吃这一套！尤其是苗大妈，立马就放出话来：“家里有钱算什么，我要的女婿必须有品位，懂艺术，否则甭谈！”苗大妈自己爱画画，每天去老年大学上课，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

苗姑娘把她妈的意思向李小毛一说，李小毛拍着大腿直嚷嚷：“哎呀，烧香拜和尚——你是找对人了。不瞒你说，我从小就是搞艺术的，三十年的艺术熏陶，那是什么品位！”

苗姑娘一下子还真没看出来，不由问：“你搞什么艺术？”

“画画，画鸡蛋全班数我画得最圆！”

“真的？”苗姑娘惊喜地搂着李小毛就吻，“我妈就爱画画，每天都去老年大学上课，要不哪天上我们家，给我妈露一手？”

“没问题，保证让你妈眼睛一亮！”

可是，李小毛和苗姑娘分手后就后悔了，他压根就不懂美术，只不过是胡吹罢了，如今夸下海口，到时候怎么收场？

李小毛挠了半天脑瓜子，没办法，只能临时抱佛脚，上新华书店去买了一大摞关于学画的书。从此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恶补画画。可头疼的是，看了半天书，啥门道也看不出来。

这天，他正抓耳挠腮着急哩，父母回来了。李小毛的父母都是菜场职工，最近为儿子的事也忙得脚打后脑勺。

一进门，母亲就说：“儿呀，你不是说苗姑娘她妈爱画画吗？我给你弄来一张画，你送过去，保准讨她喜欢。”

李小毛接过来一看，没看懂，画有些皱巴巴的，上面画的好像是几头驴，可细看又不像，不过，旁边倒是有“绿雾斋主”四个字的大红印章。

李小毛这几天没白读书，知道作画且落款盖印的，不会是一般人所为，于是决定把这张画送过去。

李小毛小心翼翼地把画收好，猛又想起一个问题来：画虽好，可苗大妈一旦问我好在哪里，我怎么说？到时候说砸了，不仅丢面子，还会丢媳妇，这可如何是好？

无奈之中，李小毛记起初中一块儿读书的王胖子，眼下王胖子正在文化宫画海报，何不找他帮忙想点子？

当天李小毛特地来到文化宫，和王胖子一见面，王胖子热情得不得了，拍着他的肩膀说：“这有啥愁的？我教你一套评论美术作品的行话，就算是达·芬奇和凡·高站在你面前，你照样能唬得他一愣一愣的！”

王胖子指着李小毛带来的那张画，说：“你看，像这种画，你根本不用管它像什么，你就说它这是集抽象派与印象派于一身，笔墨看似笨拙呆滞，实乃深入浅出，高手妙哉，可谓大俗大雅、大拙藏巧、大音希声……”

王胖子讲了一套又一套，李小毛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李小毛已经在心里把王胖子的这些话背了个滚瓜烂熟，一边背一边想：要知这样，我早成评论家了。

一切准备停当，李小毛决定登门去见丈母娘。

第一次上门，父母要他买些高级礼品送过去，李小毛眼一瞪：“俗不俗？你们以后少在我面前耍小市民气，我的艺术天赋都被你们给耽误掉了！”

父母互相看看，心说：八字还没一撇哩，儿子就被未来的丈母娘给“统战”过去了。

李小毛来到苗家，与苗大妈稍稍寒暄了几句，就小心翼翼地展开手里的画，一套一套地讲了起来。

这一招果然厉害，把个苗大妈听得一愣一愣的。到最后，苗大妈激动地一把搂住李小毛，连连喊道：“有水平，有水平啊，我们家的女婿就是你了！”

见妈点头了，苗姑娘也挺高兴，她把李小毛拉到闺房里，用手指着他的脑门说：“真没想到你不光是美术家，而且还是拍马高手。说，你从哪儿弄来我妈的这张画？”

李小毛一愣：“你妈的画？”

苗姑娘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的？那张画就是我妈画的呀！”

李小毛搞不懂：“那‘绿雾斋主’的印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妈在老年大学学画吗？”

苗姑娘笑得肚子都痛了：“这绿雾斋主是老年大学校长给我妈起的画名。作家有笔名，画家也有画名，你能说出那么多道道，怎么连这都不懂？我妈说了，下回让你带你自己的画来。”

李小毛一听，惊出一身冷汗：还要有下回啊？

回到家里，他冲着已经上床休息的妈就问：“你给我的那张画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妈说：“哎呀，不瞒你说，有个老太，回回到我这儿来买菜总喜欢左挑右拣的，有时还耍赖说忘了带钱，硬塞给我一张画，非要与我换几根茄子、辣椒什么的。我看她年纪大了，也不去与她计较，这画白白丢掉总舍不得吧，于是就留下来了。怎么，你苗大妈喜欢？我床下还有一大卷呢，她喜欢都给她！”

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小毛听得两眼起泡泡，朝他妈吼了一声：“那就是苗大妈画的！”

“你说什么？”李小毛他妈闻听从床上蹦下来，指着李小毛的鼻子说，“就是那个买菜的老太？小子你给我听着，咱打八辈子光棍也不和她结亲家！吹，趁早吹！你要是胆敢和她的闺女结婚，我就去跳楼，死给你看！”

李小毛哪肯死心？好不容易找了个对象，再说与苗姑娘相处这些日子，也产生了感情，怎能轻易说吹就吹了呢？可怎样让双方老人都能理解呢？

李小毛躺在床上想了一天一夜，看着床头那卷皱巴巴的画，忽然来了灵感：解铃还需系铃人，还是在画上打主意！

半个月后，李小毛再次来到苗姑娘家，将一张大红请柬毕恭毕敬地放到苗大妈手里。

苗大妈打开一看，上面一行小字：老有所乐，老有所为；中间一行烫金大字：绿雾斋主画展！

苗大妈迷迷惑惑地被李小毛请到文化宫，一进门，李小毛说：“大妈，这是我给您老搞的个人画展，请审查！”

苗大妈一看，惊喜异常，原来，她那些皱巴巴的画被装裱后挂在展厅里，显得那么亮堂。人要衣装，马要鞍装；三分画七分裱，果然不假！

这时，李小毛的妈手拿请柬，在苗姑娘的搀扶下也走过来了，一把搂住苗大妈说：“他婶子，你这么好的画，当初怎么舍得和我换葱换蒜啊？我真是有眼无珠，没文化！”

苗大妈也异常兴奋：“没想到你这个卖菜的婆子，竟养了一个这么有艺术眼光的儿子！哈哈，我的亲家母！”

一旁，李小毛和同学王胖子笑得直捂嘴……

（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