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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没有抢劫

这天夜里,唐胜利在外面打麻将回来,半路上肚子突然作怪,四下里找方便的地方,却不见厕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公园,挑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刚拉下裤子,就见前方有两个人互相依偎着走来,一个大腹便便,一个长发飘飘,显然是一对情侣。

唐胜利眼看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急了,连忙喊道:“站住!”

那两个人哆嗦了一下,女的惊叫了一声,就扑进了那男人的怀里。

那男人稳了稳神,说:“这位兄弟,一定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是不是?老哥我今天带的钱不多,这三千块钱你就拿去喝酒吧。哦,对了,还有这手机,才买没几天,也送给兄弟吧!”说着,他把钱和手机放到了地上。

唐胜利原来准备还要说一句“别过来”,他光着腚正在方便呢,可一听那男人说话的声音,发现他竟是自己厂的花厂长,而那个女人,就是他车间里的质检员杨甜。花厂长天天在厂里嚷着要工人下岗,如果他唐胜利此刻一说话,花厂长认出是他,那麻烦可就大了,所以他硬是没敢吭声。

花厂长把东西放到地上,随即拉着杨甜慌不择路地跑了。

唐胜利又惊又喜,没想到拉屎竟拉出财运来了。可再一想,他不禁犯了愁:钱还好说,上面又没写字,怎么花都行,可这手机怎么处理呢?扔了吧,舍不得;留着吧,他哪买得起这种手机,还不露了馅?唐胜利想来想去,决定回去啥也不说,老婆那张嘴封不严,弄不好事情就会传出去。于是回家后,唐胜利把钱和手机都悄悄藏好,想等几天,如果没有风声,再想法子把手机低价卖掉。

第二天,唐胜利不动声色地去上班。中午在食堂吃饭时,一个工友悄悄对他说:“昨天晚上花厂长出事了,被人抢劫了三十万元公款,还有一只新买的手机。”

唐胜利的头“嗡”地涨大了:怎么是抢劫呢?明明是花厂长自己放在地上的嘛!再说,明明是三千块,他数过好几遍的,怎么变成了三十万?

食堂里好多工友都在议论,说花厂长昨天原本准备到南方去出差的,他从厂里领了三十万元公款,夜里走到火车站旁突然被人抢劫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唐胜利一想:那个公园不正好就在火车站旁边?他觉得这事儿早晚会查到自己头上。唉,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整整一个下午,唐胜利都是晕头转向的,有一次差点让机器把手给轧了。好不容易盼到下班,回到家后,他背着老婆取出了花厂长的手机,装进口袋,想把手机偷偷扔了。

唐胜利刚要出门,老婆追过来堵住了他:“上哪呀?又去赌钱了是不是?”

唐胜利忙说:“我保证不是去打麻将,保证一会儿就回来,我发誓!”好不容易把老婆哄住,他这才慌慌张张地出了家门,把手机扔进一条偏静小巷的一个窨井里。

当天晚上,唐胜利心神不宁地上了床,因为心里有事,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刚迷迷糊糊有了点睡意,忽然被老婆一把推醒。

老婆很紧张地问他:“你咋了?你究竟是咋了?”

唐胜利揉着血红的眼睛说:“我……咋了?”

老婆说:“你刚才说梦话了!你说‘我不是抢劫犯’,说‘我没有抢劫’,喊得一栋楼都听得见!”

唐胜利一听,吓得冷汗直冒。

老婆抓着他的手,轻声细语地劝他说:“你有啥心事,说给我听听。我们是一家人,莫非你连我都信不过?”

唐胜利再也挺不住了,于是就把昨天夜里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没想到老婆“扑哧”一笑,说:“我告诉你,这钱跟手机,我昨天夜里就看到了,我还以为是你打麻将赢来的呢!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很聪明吗?这么点事就难住你了?”

唐胜利见老婆胸有成竹的样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说:“老婆,有啥办法?快教教我!”

老婆慢条斯理地说:“你以后还打不打麻将、赌不赌钱了?”

唐胜利赶紧赌咒发誓地说:“我保证不赌了,再赌我就是……”

老婆捂住他的嘴,说:“别赌咒了,往后赌不赌,这还要看你自己。嘿嘿,其实这件事嘛,要处理很简单,你到公安局去把事情讲清楚,不就行了?”

唐胜利有点泄气:“就这个办法呀?那我还不得在牢房里蹲几年?”

老婆劝他:“你只是贪小便宜,又主动投案自首了,不会判刑的,你怕啥?花厂长肯定是把那三十万元公款给吞了,我们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厂里的钱捞进自己腰包吗?咱们厂子一年不如一年,都是他给弄的,你揭发了他,还立功了呢!”

唐胜利想了想,心一横,第二天一早,就和老婆一起去了公安局。

公安局本来就很重视这事,马上叫来花厂长和杨甜,把两人分开一问,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事情弄了个水落石出,而扔在窨井里的那台手机,自然也成了一个实证。

其实,花厂长不但贪污、养情人,还喜好赌钱。前天晚上,他又输得一败涂地,欠下了三十万元的赌债,债主把一同跟去看热闹的杨甜扣押着,让花厂长第二天夜里拿钱来赎人。第二天,花厂长就以外出签合同为名,从厂里提了三十万元出来,哪知夜里他和债主交接的地点正巧就是在唐胜利方便的地方。花厂长误以为是遇上抢劫的了,赶紧把身上剩下的钱和手机都放到了地上,可回去后又心生一计,想假此把三十万元公款抵掉。但他根本没想到,他遇上的并不是真正的抢劫犯……

花厂长终于被撤职查办,而唐胜利因有重大立功表现,被免于处罚。

唐胜利回到厂里,工人们夹道欢迎,都说他是厂里的大功臣。唐胜利尴尬极了,苦笑着说:“要说功臣,我老婆才是真正的大功臣呢!我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发誓,往后我再也不赌了!”

(许一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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