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江镇上有三个年轻人,一个叫赵大,一个叫周二,一个叫冯三。
三个人结拜成“铁哥们”,平时尽干坏事:骑摩托直往人群中冲;偷汽车朝横垅里碾兔子;撩姑娘衣;掘霸王坟;尤其打起架来,如下山猛虎,打得越惨越觉得够刺激。虽说他们拘留所里进过,小号里也蹲过,可一出来,依然是无所不敢作,无所不敢为。市民们无不咬牙切齿咒他们为“恶大胆儿”。
三个人听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竟以“恶大胆儿”自诩。虽说,三个恶大胆儿结为铁哥们,可他们之间都各不服气,都自认为只有自己才称得上正宗。
有一天,周二要去郊区一个赌场赌钱。临走时,赵大说:“你一定要半夜时分摸黑回来,一定得从歪脖树坟场回来。敢不敢?若敢从那回来,那才够刺激。”
周二不屑地一笑:“这有啥不敢的,一言为定。”
到了晚上十点多钟,赵大找上冯三,来到歪脖树坟场。
冯三忽然发现那歪脖树上吊着一个死人,问道:“这是咋的啦?”
赵大说:“这不正好?咱就在这等老二,吓他一吓,那才够刺激呢。”他边说边从提兜里掏出一束卫生香,背过去点燃,夹在死尸手指缝里,说:“这样不是更有趣吗?来,咱边喝边等。”赵大拿出香肠、茶叶蛋和一瓶二锅头,和冯三对饮起来。
酒过三巡,酒瓶底已朝天了。
赵大说:“我再回城弄点来,就怕你一个人不敢呆在这……”
他话没落音,冯三好像受了极大侮辱:“哼!我打从娘肚子里爬出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怕’,你快去办酒菜就是了。”
赵大抬脚刚要走,忽又停下说:“听人说吊死鬼会炸尸,要真的炸了尸可咋办?”
冯三不耐烦地说:“俺早就发过狠,遇到男鬼就跟他干,遇到女鬼就跟她睡。要真的炸尸让俺看看,那才他妈的够刺激呢。”
赵大一走,冯三仰天躺下来寻思道:哼,泰山不是堆的,大胆儿不是吹的,除了俺谁还敢独自陪吊死鬼睡觉?真他妈够刺激。真盼吊死鬼马上炸尸,他好上前把他捉住,以显示自己是正宗的“恶大胆儿”!冯三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瞌睡上来,便昏昏睡去了。
这时,周二赌钱回来,烟瘾来了,却没火,走到歪脖子树旁,见树下站着个人,手中有火,他赶紧掏出一支烟,凑上去说:“喂!对个火!”
见对方不应声,周二不客气地一把掠过火,对着烟,猛吸了两口,说:“不客气了。”说着把火还给那人。
可那人却不接火。周二上前一拨拉,咦!怎么还荡悠起来了?
周二借着星光一瞅:“哟,这是谁这么想不开?天大的事也不能来上吊哇。嗯?这是卫生香,你也嫌蚊子咬?”他边说边把香火又重新夹进死尸那又硬又冷的手指缝里,嘟囔着回城去。
冯三蒙眬中觉得有人走过,强睁醉眼,见一个黑影,手中拿个火儿,晃晃荡荡往城里走。冯三打个激灵之后,突然又感到一阵兴奋:哈哈,果然炸尸了!他“噔”地蹿起来,踉踉跄跄朝黑影撵去。
周二正为之感叹,猛听身后有人追来,以为是方才得罪了吊死鬼,他撵来了!周二暗叫一声:妈呀!就高一脚、低一脚拼命往前跑。
冯三盯住那火亮光,边撵边从怀里掏出平时作案的工具——一头带铁钩的尼龙绳。他追啊追,眼看要追上了,他一甩手将绳子猛地往周二脖子上一套,一返身,双臂一用力,叫一声:“嗨!你回来吧!”就把周二反背起来往回走,边走嘴里还边骂着:“你他妈炸尸想逃出我冯三手心儿?好了,这下俺背你玩个痛快!”
周二这时才知道,冯三把他当成吊死鬼来追了。可眼下,无奈尼龙绳勒在脖子上说不出话,他拼命挣扎,可是越挣冯三越用力,直勒得他心发闷、头发涨、眼前直冒金星。
再说,就在冯三追周二时,赵大拿了酒菜回来了。赵大见冯三不在,猜想他准是胆小逃走了。他走过去,拍了拍死尸,说:“宝贝儿,你帮我吓走了老三,有功,有功。”说着他双手一举,把死尸从绳套中解下来,靠树干立稳。然后脱下鞋往自己下巴上一垫,双手抓住套子,双脚一踮,把头伸进套中,自己悬空吊起来。赵大心想:等会周二和冯三回来,我再给你们来个强刺激,吓你们个半死,这下子我赵大可是个地地道道的正宗恶大胆儿了。
不一会儿,赵大见冯三竟像背死狗一样背着周二回来了,他吓得张嘴大喊:“快放下你二哥!”哪知喉咙里只发出一阵怪叫,不料又忘了脖子上套着的绳套,慌乱中,竟手舞脚蹬地挣扎起来。
这一挣扎可坏了,垫在下巴上的鞋脱落了,绳子一下勒紧了他的脖子,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大叫了一声,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正好冯三把周二背到树跟前,听到背后这“扑嚓”一声,不禁感到惊诧:难道吊死鬼也会拉屎?再见眼前有个手拿火亮儿的黑影靠树而立,顿时大吃一惊:怎么我抓错了?吊死鬼原来没跑?
就在惊讶之际,他又猛地听到头顶上一声怪叫,抬眼一看,一个吊死鬼正张牙舞爪地向他迎面扑来。他顿时吓得两腿一软,一口气没上来,瘁然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人们发现,周二满脸苦相,舌头耷着,脖子上搭根尼龙绳,朝天躺在冯三身上;冯三趴在地上,双眼圆睁,一副极度惊恐神情;赵大吊在树上,看上去似有什么事使他遗憾终生。那靠立在树干上的穿着华丽寿衣的女尸,她面对三具尸体,冰冷的脸上好像带着揶揄:“这才够刺激。”
(田鸣 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