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旻原先在英国留学时,也去过几次男生家里,无一不是又脏又乱,脏衣服臭袜子随地乱扔,弄得她不愿意多驻足一秒钟。相比之下,楚恒这里倒算是不错的了,除去那些不和谐的因素,整个房子还算得上窗明几净。
为了尽快找到那本书,陶旻不得已,脑子里使劲回想着两、三周前醉酒后经历的细节。她依稀记得,一开始她还是躺在沙发上的,中间被楚恒灌了杯温开水,后来不知道发了什么颠,看着他透亮透亮的眼睛,就不自觉吻了过去。再后来的事,她只知道多半是在卧室里发生的了。
陶旻围着沙发找了一圈,连茶几肚下,沙发缝隙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都不曾放过,却还是没有那本书的影子。
她横下心,进了卧室。
绕床一周,趴在地上看了半天,最终才在床头柜下的缝隙里摸到了那本书。
陶旻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正沉浸在可以远离这是非之地的欢喜中时,楚恒那边恰到好处地打来了电话,生生把她的欢喜扼杀住了:“书找到了?我就一把钥匙,你走了我进不了门,等我回去再走。”
陶旻刚想追一句“我把钥匙给你送回去”,那边就已忙不迭地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却换了酒吧的伙计接了电话:“老大这会儿忙,找他什么事儿?”
陶旻觉得这事儿不好解释,应付了两句,挂了电话。手里拿着书,环视了一圈屋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屋里气闷,她索性上了阳台。
阳台连着卧室,方向朝东,正对着行色匆匆的环线。
陶旻望着环线上的车流发了会儿呆,见身后放了把木质躺椅,椅座看着软绵绵的,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人倒真是会享受,要是阳光正好的清晨,一杯茶,一本书,对着浮华尘世,倒真有些坐看云起云落的洒脱。
陶旻把书仍在躺椅边的小桌上,手里闲不住,开始把玩着小桌上的事物。香烟、打火机、烟缸,除此之外,别无它物。似乎有些浪费了这样的景致。
陶旻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拿过打火机点燃。香烟发出微弱亮光,晚风一吹,似乎还能听到“撕拉”的燃烧声。陶旻把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烟味太重,有些呛人。
她咳嗽了几声,却还是再度把烟递到了嘴边。
一阵风吹过,烟头上的光亮闪了闪。陶旻弹了弹烟灰,刚刚落入烟缸的烟灰却被秋风吹起,散进了夜空中。
陶旻抬着头,盯着夜空中的半轮明月发呆。直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她才蓦然回过神来,丢掉烟头,走去客厅开门。
楚恒出现在门口时,陶旻倒觉得有些奇怪。都说混酒吧的人昼伏夜出,这还在午夜之前,他就回来了。
陶旻开了门,转身又回到阳台,拿起小桌上的书,再度转身时,恰好看见楚恒盯着烟灰缸里冒着袅袅轻烟的烟头发怔。
“闲得没事儿,借支烟。”陶旻看了他一眼,又晃了晃手里的书,“书找到了,我先回去了。”
楚恒跟着陶旻往屋外走,快走到门口时,她又折了回去:“忘记拿包了。”
陶旻从沙发上拿起包,经过楚恒身边时,那男人不知怎地,碰了一下她的手臂,书没拿稳,砸到了楚恒的脚上,接着又滑到了地上。
楚恒脚趾被书砸得生疼,这才从迷茫中回了神。他看见陶旻弯腰去捡他脚边的书,只觉得这一幕如同深埋在他记忆深处,此时被秋夜里的凉风吹拂过,渐渐露出了端倪。
女人,短发,煞白的皮肤,低头一掠,不经意间展现出细腻的脖颈和盈盈一握的细腰,说不出地让人心动。
楚恒未及细思,跟着弯下了腰。两人同时抓住了书,手指无意间触碰上。
陶旻抬头时,不偏不倚,正巧看到了楚恒细碎刘海背后的那双眼睛,而那双眼睛也正死死盯着自己。那么一瞬,四目交接,陶旻心里没来由,又毛又躁。
这一回,轮到男人主动了。他捏着那本书的手没有放,轻轻一拽,把陶旻拉到了跟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猛地低头吻住她的双唇。
陶旻脑子里像是过了电,但仅仅是出于对这出乎意料举动的惊诧。
这男人技术一流,突如其来的吻倒是不那么令人生厌,反而还把她撩拨得心里有些痒痒的……
一声清脆的鸟叫,陶旻包里传来的短信声音打破了屋里浮躁的暧昧气息,她脑中尚存清明,一手隔在了两人之间,另一手向包里探去,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短信。短信是陈慧君发来的,问她是否已经到了宿舍。
楚恒被她推开,此时有些尴尬,看着她收起手机,又凑了过去,想要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情。陶旻却侧着脸躲开了,“我还有事。”说着挣脱他双臂的禁锢,走到玄关处,弯腰穿鞋。
楚恒跟在她身后来到玄关处,停在了离她一臂远的地方,正巧从后边看到她那双修长又笔直的双腿,精虫上脑般问了句:“那改天?”
陶旻的动作顿了顿,直起身来回头看了他一眼,继而露出浅浅一笑,说了句:“再见。”
楚恒跟在她身后,见她上了电梯,这才回屋关上门。脑子里回味着她刚才的那个笑容,却越想越不对劲。她笑得一点都不温存,也不暧昧,倒有几分鄙夷和不屑。还有那句“再见”也值得玩味,是在回应他的那句“改天”的邀请,还是意为“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