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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像老鼠一样卑微

星次神仙实沈突然出现在遭遇危险的海贝面前,同时,带来了神秘的预言卷轴“命之书”,在黑暗中,还有谁在暗中窥探?

1

就在那天晚上,女孩海贝遇见了一群在她面前神气活现穿过马路的老鼠。

在日复一日、平淡又平淡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海贝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寻常的场景。在昏黄的路灯下,粉红色的老鼠们排成队,往前移动着。每一只老鼠都用前爪抱着自己的头,将身体靠在前一只老鼠身上,它们全部都睁着滴溜溜的小眼睛,仔细地看着她。海贝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最奇怪的是,似乎只有海贝一个人待在原地,看着这一群过街老鼠,其他人都若无其事地忙碌着——那个同是德高初中的男生在和同伴聊天,路边卖烤红薯的摊主在继续叫卖他的红薯,行人在急匆匆地归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海贝,在一群奇怪老鼠面前手足无措的女孩。

这时候,有个声音,女孩子的声音,在她的心底深处突然响了起来:

“停下来,盯着它们,和它们打一架!”

这个声音果敢,充满力量,不像是海贝自己的声音,她这段时间,一直听到自己内心有这样一个有力量的声音。

“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海贝摇摇头,努力试着把这个声音和老鼠一起甩到脑后。

2

还没有来得及吃饭,海贝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奋笔疾书,得先把答应振凡的事情做完呢!

海贝妈妈身材有些发胖,但是看得出来,年轻时候也曾经眉清目秀。她现在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除了八卦娱乐,就是新闻,并且一定要边看新闻边点评。妈妈一边看电视里的新闻一边抱怨:“又是极端天气!澳大利亚大雪,日本海啸!天气这么差,现在市场上的菜价又要上涨了!”

在一肚子的抱怨中,看到女儿勤奋学习的一幕,海贝妈妈无比欣慰,于是就不再劝自己的女儿先吃饭,而是给她留了两只鸡腿到饭碗里。

“难得女儿这样上进,真是祖上显灵了!”海贝妈妈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容。她已经是个中年妇人,生命已经如此平淡,她再没有别的幻想,只有把自己的希望放到女儿身上,要是她知道女儿是在替振凡做作业,一定会气晕过去。

“我得认真准备奥赛,好兄弟的你,一定得帮我!这些需要大量重复劳动的作业,我只有拜托你啦!”振凡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不忍心拒绝他,他是海贝心中,唯一可以当得上“朋友”二字的人。

海贝不停地写着,写到双眼迷蒙,在阵阵袭来的疲倦中,她终于饭也没有吃,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在睡梦中,她梦见自己终于带着笑容,步履轻快地走向学校。在学校里,一张张灿烂的笑脸迎向她,她的心里渐渐充满了稳定而有力的力量。

3

有什么东西在挠自己的头发,有些发痒。

醒来后,海贝揉揉眼睛,她呆住了。

天哪!

是那一群老鼠,它们又一次出现了。可怕的一群老鼠,粉红色,抱着自己的头,睁着小小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海贝。没有办法数清到底有多少只,因为整个房间的地板都要被它们占满了。

海贝小心地贴着墙壁,发着抖,小心地朝门外挪去。那些老鼠离她越来越近,有的老鼠跳上了房间里的吊灯,在上面荡着秋千,晃来晃去,晃得海贝心里一阵阵地发晕。

她终于稳定下情绪,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救命!救命啊!”她开始扑向妈妈的房间。

狠狠地敲门,门终于开了。

海贝妈妈在百货公司上了一整天班,刚刚要睡着。她非常疲倦,低声地问道:“怎么了呀?”

海贝吃惊地指着她的身后,那一群老鼠,它们以离奇的速度追了上来,紧紧盯着她。

海贝妈妈看着海贝张大嘴巴害怕的样子,伸出手来摸摸女儿的额头:“没有发烧呀!”

海贝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她看见有一只最小的老鼠抱着头,爬到了妈妈的背上,在那里得意地跳舞,然后,是另外一只,然后再来一只,一只只老鼠,齐心协力地占领了妈妈的后背,而她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妈妈,你的手上……你有没有感觉?”海贝嘴唇颤抖着,指着妈妈的手,有一只粉红色的老鼠轻轻地舔了一下妈妈的手指。

“什么都没有,这傻孩子,早点儿睡觉吧!”海贝妈妈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她挥一挥手,那只老鼠仍然停在她手上,然后,她就带着一身的粉红老鼠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海贝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得意扬扬的老鼠,感觉世界正在塌陷,难道只有自己才看得见这些老鼠吗?

她慢慢地回过头去,那些粉红老鼠越来越多,朝自己涌来,就要蔓延到自己的脚上了。

“我需要帮助,谁来救我!”海贝在心中呼喊着,只有自己看得见的鼠群!

不行!不能就这样死掉,一定得找人帮助自己才行!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在极度的害怕中,她急急地扑向电话机,拨出了一串电话号码——振凡家的电话。他家和海贝住在同一个小区。

电话那头的接听声急急地响着,终于,电话通了,响起一个少年充满睡意的声音:“谁呀?”

“老鼠!振凡,有老鼠!”海贝急切地叫道。

“什么吗?什么老鼠?海贝你答应帮我做的作业到底做完没有呀?明天要是交不了的话,那你就太对不起你的兄弟了喔!”电话那头的振凡不满地说道。

“喂,海贝,我得继续去做奥赛题了。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的,拜托拜托啦。”

振凡说完,轻快地笑了起来:“不过,你也不要太辛苦,记得也要好好休息喔!”话音未落,电话已经挂掉了,话筒里传来阵阵的嘟嘟声。

海贝手中握着电话机,她被一个人留在了原地,身后是一大群只有她自己看得见的粉红色抱着头的老鼠。

4

如果没有人能够帮助我,至少我可以让妈妈不受伤害!海贝的害怕渐渐变成了寻求生路的强烈意志。

没有时间自怜,海贝推开大门,朝门外奔去,门外早有鼠群在等待着她,眼睛发出阵阵寒光!

海贝内心奔腾着,对老鼠的恐惧与退到底线的勇气在她心中挣扎——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是几秒钟安静得让人呼吸困难的沉默。

老鼠们开始试图向她缩小包围。就在老鼠们向她涌去的那一刻,海贝突然爆发了:“滚开!滚开!浑蛋!”她在怒吼,这声音完全不像是她自己的。

她举起了拳头,向空中挥动着!

“你终于生气了!”

那个内心的声音,在自己的心底发出冷笑。

“走开走开!离我远些!”海贝的愤怒,从来没有人见过,连她自己也没有见过,但是此刻愤怒在发生,而且变得那么强烈。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一团火焰突然冒出来,从空中突然出现的一股火焰,化作流星球,一个个地扑向老鼠,也扑向海贝自己。

老鼠们仍然抱着头,冷静地看着这火焰,尽管它们的身体在慢慢地被火焰吞噬。

海贝往后退了两步,这幅画面太诡异了!火焰扑向海贝,好痛,带着灼痛的感觉!

海贝往楼梯间跑去,上面是天台。

逃到了天台,再无可逃之处了,没办法报警,没有人可以求助。海贝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天台上往下看,这里足足有三十层那么高,冷风吹过来,吹动她的长发,透骨的寒冷。

老鼠们又来了。火焰已经熄掉,它们勇敢无畏,执著地紧紧跟随着海贝,似乎要用自己的眼神杀死她。

面对这样的危险,海贝反而冷静了下来:“我得靠自己才行!”

她环顾四周,发现地上扔着一根坏掉的排水管。她冲上去,紧紧抓在手中,当做武器,用力地挥动着:“别过来,别过来!我学过柔道跆拳道太极八卦掌!”

海贝变得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老虎。

5

高空的冷空气恶狠狠地扑面而来。

粉红老鼠越来越多了,潮水一样地继续向她涌过来,然后在离她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它们似乎商量了一下,然后向四面八方放射开,将海贝包围在圆圈中央,再突然朝海贝涌过来。

海贝躲避不及,手中的武器掉落地面,她下意识地往后倒去。栏杆已经锈迹斑斑,她感觉到自己身后突然空了,自己直往楼外的高空摔去!一阵坠落的虚空感,所经历的人生片段闪过她的脑子,在生命即将结束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中浮现出一句话:“我还没有真正活过!”

但是,预期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海贝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轻轻托起——她似乎落在了带着弹性的云朵上!

海贝在惊恐中想到,难道这就是死亡吗?直接坠入天堂的死亡吗?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直到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海贝,你可以把眼睛睁开了。”那声音,像是轻轻地敲着青花瓷。

她小心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是满天的星光,多么美丽的星星呀,似乎在今晚特别的明亮,再也不用担心城市的灯光污染,再也不用担心天气变得越来越糟糕。

在满天的星光下,她看见了一个英俊的少年。一袭风中飘动的白衣,他有着像星光般明亮的眼睛,嘴角挂着一抹星光般耀眼的微笑,鼻子有着瓷器般的温柔曲线,黑色的头发扎了起来,飘在身后。

海贝看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她甚至忘记了去惊叹,少年竟然站立在空中。

少年轻轻地挥挥手,海贝感觉自己被那强大的力量托举起来,然后像云朵一样,轻轻地落在阳台上。

英俊的少年对她说道:“你不用怕!我是星次神仙实沈[1]。”他说话的声音,像是瓷器一般的好听,有一种温润的质地。

海贝第一个反应是赶紧跳起来,和少年保持三米开外的距离。她不习惯离男生太近,特别是长得好看的男生,他们会让她感觉到不自然。

少年温和地说道:“海贝,你就是星次神仙们挑选出来的情绪猎人,你的命运和我们的命运将由你来决定!”

6

实沈始终保持着如同云朵一般浮在空中的姿势,他抬头看着繁星灿烂的星空,眼瞳中星光闪烁:“看见了吗?海贝,星空是如此美丽,等到我们全部都化作烟尘的时候,星空也一定会存在着,像今晚这般闪光吧。”

“我是实沈,抬起头,你可以看见我所代表的那片天空,由参宿和觜宿所构成。我,实沈,一直在搜寻的情绪猎人,就是你——海贝!”

海贝还没有完全地从刚才老鼠带来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实沈,他的声音和仪态都像是这星空一般让人只能惊叹而不能形容。

“你是想问,情绪猎人是什么,对吗?”实沈问道。

“世上有一种非常情绪化的人,时时被自己的情绪操控,但是,他们中的极少数人,同时也拥有完全掌控自己和他人情绪的潜质,这些情绪力量最强大的人类,被星次神仙们称为情绪猎人,他们拥有改变地球和人类命运的力量。你,海贝,正是命定的情绪猎人!”

海贝终于开口问道:“那么,粉红老鼠……是你的安排吗?”

实沈微笑着,他的笑容像是一抹在水中晕染开的水墨,轻盈而不易捕捉:“那群老鼠,完全由你自己的力量产生,那正是你自己的感受啊!”

“什么?我的力量?”海贝张大了嘴巴。

“那是‘抱头鼠窜’的感受!你难道没有感觉到,自己活得像一只狼狈的老鼠吗?你没有找到真正的自我,只是茫然地在排队向前……”

实沈很感兴趣地看着内心纠结的海贝,他知道她的力量,她只是如此地缺乏自信。

“总有一天,你会看到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总有一天,你的力量会让你找到幸福……”实沈温和地对海贝说道。

他充满悲悯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一直看到她的心里去。她的心中充满了对幸福的企盼,阳光色的希望在她心中渐渐被点燃,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某处黑暗的角落,却同时散发出阵阵的黑色雾气和叹息——那是她自己心中埋藏的某处伤口。

这就是海贝,由光亮和黑暗共同组成,徘徊在某个转角的海贝。这就是星次神仙实沈要守护的人类。

找到……幸福?一种新鲜的、充满荡漾般阳光的感受在海贝的心中跳跃着,先是从心中升起,然后跳跃到了她的四肢,然后是她的身体。一丝笑容,浮现在总是爱皱眉的海贝脸上,那是充满期盼和向往的笑容。

实沈看着海贝,一团银色的火光在他的手中跳动,他的手中浮现出一把银色的小弓箭。那是一把中国古代的弓箭,长度恰恰似海贝的臂长,弓箭上泛起银色的闪光。他举起弓箭,瞄准了海贝,口中念出咒语:“诸般妄念,自心菩提,七情箭,外化!”

“你在做什么?”海贝吃惊地叫道。

实沈眉头也不皱一下,那弦上的银色小箭,向海贝射来!带着流星般的轨迹,在空中划过,正中海贝的心脏!

刚才那如同荡漾阳光般的感受还没有消失,慢慢开始向海贝体外流动,沿着那支命中海贝心脏的箭,却一点儿也不疼,只是有一种轻松感。

流动的那股感受在海贝身体外集中,慢慢幻化,成为了一片跃动着的金黄色的阳光光点,跳动闪烁着,像是被捕捉到渔网中的大海鱼群般。

海贝目瞪口呆地看着整个过程,实沈降落下来,很高兴地对她说:“现在你看见了,这就是你的情绪外化,情绪可以变为实体!踌躇满志,那是希望的力量!”

实沈举起手中的银色弓箭对她说:“七情箭,实沈星次的法宝,它可以帮助你激发和使用情绪力量。喜怒哀乐忧思虑,都是人类的情绪,七情箭可以穿透并且捕捉这一切!”

他轻轻地把手中的阳光往后一扬,把这些跳动着的阳光放进了箭匣:“这些搜集起来的情绪,总有一天,会发挥它们的作用!”

7

“你说你要守护我,为什么?我想要的改变,你能给我吗?我要幸福,我不要痛苦!我要很多很多爱,不要再被抛弃,不要再被冷落!这些,你都能够给我吗?”海贝的表情中有痛苦也充满了渴望。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你不是应该小声地说,‘请你,做我的守护星’,恳求我改变你的命运吗?”实沈轻笑一下。

“别相信他,别相信他!”

内心的声音又一次开始吼叫起来了,似乎是另外一个女孩的声音。

海贝不再说话,她那倔犟的沉默表情又出现了。

“你放心吧,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你不用问我太多问题,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了。”实沈对她说,但不知为何,他的眼睛中滑过一丝忧郁。

“把你的手给我。”实沈伸出他细长的手臂,他的动作仿佛是流动的云,衣袖带动的风,扇动了海贝的眼睛。

那双手,瓷器般轮廓的右手,停留在空中,停留在海贝面前。

海贝停止了内心的挣扎。

“我已经是最低点了,所以再低一点也无所谓!”海贝心中这样想,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实沈的右手。

和想象中不一样,那不是瓷器的冰冷温度,而是有着热度的、温暖的手,这让海贝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安心。

“给我幸福!”她毫不犹豫地对实沈说。

“少安毋躁。”实沈微笑着说,接着,他把左手高举向天空,口中喊道:

“降娄[2]!命之书!”

他的动作那么优雅,衣袖在空中轻轻飞动的感觉,是最写意的水墨画。

一幅卷轴,飘飘扬扬从天而降,似乎是乘着风而来,又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实沈的手里。实沈一把抓过卷轴,瞄了一眼,然后微笑着把它递到了海贝手中。

海贝一脸不解地看着手中的卷轴,发黄的纸张上面写着八行字:

小雪。辰时。西南。

大雪。申时。西南。

冬至。巳时。东南。

小寒。未时。西南。

雨水。午时。东北。

惊蛰。申时。西南。

谷雨。戌时。西北。

立夏。巳时。西南。

字用毛笔写成,有力,不容置疑。

海贝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什么意思?”

实沈微笑着说道:“少安毋躁,这是你的命之书,是降娄从你的命运中抽取的那一页,预言你在这个阶段必须经历的事件,这几个事件将会决定你的选择。”

“降娄是谁?我的什么选择?”

“我的同伴,星次神仙有十二个,他是其中之一,拥有掌握每个人命之书的力量……”说到这里,实沈的脸色却有一些暗淡,“至于什么是你的选择,应该来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突然,他从刚才的暗淡中振作起来:“海贝,注意,明天就是农历节气的小雪,第一个事件就会来了!”

海贝带着期待、向往,大声地回答道:“好的!”

她已经决定迎接自己新的宿命。

就在实沈和海贝毫无察觉的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暗处凝望着他们。他的表情肃穆,低低地吐出一句话:“你们要迎战的,是我,还有对抗情绪猎人的‘影子’!准备好了吗?实沈,海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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