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曲折,嫌疑人一一露面,最后的结果,仍然出乎海贝的意料,而又一位神秘星次神仙的到来,则更加剧了海贝的困境。
1
海贝和实沈努力地搜寻着用嫉妒攻击振凡的那个人。大量的人类情绪被外化,学校已经被嫉妒火焰紧紧覆盖住,但是那个人仍然没有找到。
海贝和实沈几乎对全校各色人物都进行了搜索,这样那样的寻找中,海贝发现有两个人完全不受到嫉妒的影响,一个是平至,他以强大的嫉妒作为前行动力,另一个人,则是百合。
当七情箭命中百合时,一大片的樱花树从大地突然生长出来,它们以极顽强的姿态穿透了坚硬的地面,在一瞬间生长高大,并在一瞬间突然开放,那是漫天的樱花啊!
像是个神话似的,它们近乎爆炸式地开放在德高初中。粉色的樱花,玫瑰红色的樱花,白色的樱花,层层叠叠,盘桓在高墙、水池、水泥地、书桌、教室的黑板上——只要是百合走过的地方,樱花全部瞬间生长及开放!
百合轻轻地对四周的人微笑着,她似乎没有看任何人,也似乎在看着每一个人——百合,就是这样的骄傲与安宁。
红色,只有百合才配穿红色,这是德高初中的规则,没有任何人提出,但是所有女生全部在乖乖地遵守。
“这是个完美世界,她几乎没有破绽,我无法把她的内在看得清楚……这样的人太少见了,她的意志力和情绪力量很难估计。”实沈说道。
百合从海贝面前经过,对面前这个平凡的少女,她却多看了两眼。
眼神与海贝交会的时刻,海贝仓促间低下了头。
看着漫天的樱花随着百合而舞动,海贝的眼泪落了下来。
“我感觉到了她的幸福……她用她的幸福构建起了这样的世界……是的,我也想成为她那样,拥有幸福的人……”
海贝开始泣不成声:“是的,我在嫉妒她,没有任何希望,没有任何可比性的,无望无用的嫉妒而已!我是活在老鼠世界的人,她却拥有那么完美的一切……而我,还在嫉妒她……”
实沈俯下身,轻轻地拍拍海贝的肩膀:“在我看来,嫉妒、不安什么的,并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它们都是人类的情感,仅此而已。百合是因为远远超出所有人,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嫉妒。”
但没有用,海贝还没有喘过气来,就看见一条青色的小蛇从空中坠落到她的肩上,小蛇有着圆圆的脑袋,不停地向海贝吐着芯。
“那是愧疚,太过柔软的人心会在嫉妒之后,感觉到愧疚,你现在的愧疚力量还不强,否则的话,那小蛇就会盘上你,绕上你的心,让你一直没有办法脱身!”实沈说道。
“愧疚……小蛇……”实沈和海贝突然停了下来。
也许我们一开始就进入了误区!他们向振凡所在的医院赶去。
2
振凡依然在昏迷。他安睡着的表情,卸下了伪装的冷漠。
海贝一步步地靠近振凡。
“如果我们的揣测是对的话,海贝,七情弓箭给你……”实沈说道,把七情弓箭交到她手中。
搭弓,放银色的小箭在弦上,海贝的手在发抖,但是必须要救你,必须要救你才行,振凡。
“诸般妄念,自心菩提,七情箭,外化!”
她手终于一松,箭离弦而去,银色的弓箭准确地命中了振凡的额头。
就从被命中的地方,一点点,慢慢地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尾巴尖,然后,是越来越巨大的冷血动物的身体,慢慢地滑出,上面布满了泛着绿色的鳞甲,然后,那身体从振凡的额头滑出,滚落到身边的地面,最后,露出了尖尖的、巨大的头——是它,是那只巨蟒,再次向他们喷吐出毒气,探出猩红的蛇芯!
整个房间已经完全被巨蟒所盘踞了。
“我一开始犯了个错误,除了嫉妒外化后会造成恶意的伤害,愧疚往往也具有同样的啃噬力量,是振凡自己的愧疚在折磨他自己。”实沈说道,“情绪越是压制,产生的反作用力就越大,也许振凡自己都无法承认自己的愧疚……”
“喂,现在,快点逃跑啊,这一切,交给那个什么神仙处理就行了!”
心中的那个声音又开始喊叫起来。
“不……不行,这是我的责任,我,要保护我在乎的人!”海贝努力地镇定下自己心中的恐惧。
“振凡,你为什么会愧疚?因为什么愧疚呢?”她喃喃地说道。
巨蟒张大嘴巴,以闪电般的速度,猛地向海贝扑来!海贝尖叫一声,闭上了眼睛,但是她丝毫没有退却。
在与巨蟒滑腻而冰冷的鳞甲相触的一瞬间,海贝脑海中一阵剧烈的撞击。就在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似乎进入了振凡意识的某处,不为他自己所察觉的某处。在这个洞穴般的阴冷空间中,全部是振凡被压制的情感。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海贝?她是你的童年伙伴,她不是用全部的心意来信任你吗?”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这样生活的,可是,非得是你,也这样生活吗?”
“你真的想成为,像你父亲那样虚伪的大人吗?”
全部都是振凡自己的质问声,带着对自己的愤怒,带着对海贝的愧疚,藏在他意识的最深最深处,在那个黑暗的洞穴中,变成了冰冷的鳞片,一片片落下,落下,变成了巨蟒的外壳。
然后,是更加强烈的振凡的辩驳声:“可是,我得生存下去!生存意味着不被父亲责难,取得外在世界的成功,这些,不都是需要牺牲的吗?”
振凡的辩驳,渐渐被他自己的质问所掩盖,那一声声的质问变成了尖锐的嘲笑,然后蜕成了更多的鳞片,在洞穴中纷纷落下。
海贝在那一瞬间,触到了振凡内心最深最深处,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角落。海贝突然发现,被巨蟒缠绕着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恐惧,反而流下了眼泪。
实沈伸手一招,七情箭飞回到他手中,七情箭箭在弦上,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海贝,随时都会有危险。
但是海贝却突然喊道:“实沈,等等!”
海贝用手轻轻地触向巨蟒,恐惧已经消失,内心充满悲悯,如果她可以进入振凡的意识,她多么希望,振凡也可以感觉到海贝的心意。
“振凡,我也和你一样啊!我也一样有言不由衷的时候,我也会牺牲自己的意愿,我也会赞美那些我根本不喜欢的人!我在丛林中生活,也常常做不是自己真心想做的事,说不是自己真心想说的话!但是,振凡仍然是振凡,我仍然是我啊!我们每个人都会嫉妒,会犯错,可是,振凡,我从来不会嫉妒你,也不会责怪你,因为,你是振凡!你是与我一起长大的伙伴!唯一认定的朋友!”海贝双手环着巨蟒,眼泪不停地流下。
巨蟒停了下来,海贝的眼泪,让它仔细地凝望着,在那一瞬间,海贝相信,自己看见了,巨蟒眼中闪动着和自己相同的光。
但海贝突然感觉到脑海中一震,振凡内心的愧疚突然更加强烈地波动起来,巨蟒不再迟疑,张开足有海贝脑袋大小的巨口,向她咬下去!
振凡!海贝悲哀地闭上眼睛。
正在这时,巨蟒突然发出一声嘶鸣,它全身颤抖着,向后重重地仰去。海贝坠落到地上,发现实沈手中的七情箭已经准确地射中了巨蟒。
“与虎谋皮,不值得称赞,不过,海贝是个勇敢的女孩!”实沈淡定地微笑着。
海贝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刚才与巨蟒接触时,她也与振凡的意识相触,难道这也是情绪猎人的力量之一吗?
巨蟒在他们面前,渐渐化成了一团白雾般的云朵,实沈手一拢,把它们全部收集到七情箭匣中。
“海贝,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傻吗?”实沈看似不经意地说。
“我只是用自己的心在判断而已。”海贝低落地说。
实沈看着海贝笑了笑:“知道这团云朵是振凡的什么情绪吗?”他继续淡定地笑着,“对自己的释然。”
3
海贝心中感慨很多,原来苦苦压制着的内心情感,无从释放的情绪,有这样大的杀伤力。
又一次,在教室中,向大家借B类复习资料而被拒绝时,海贝再一次听到内心的声音开始吼叫了:
“他们,真的太自私了!”
忍一忍,忍一忍。如果是妈妈,一定会告诉自己,人要细水长流,平平安安地活着,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与人有矛盾吧。海贝看见自己的肚子开始鼓了起来,这可真是装了一肚子气啊。
她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挣扎——如果不能忍受的话,就会失去幸福,就会失去仅有的一切——这种恐惧在她的心中盘旋,像是重压在她心中的大石头。
但是,这次,海贝真的想有些不一样,想要改变的冲动,压倒了心中的迟疑和恐惧。她使劲地吸了一口气,站到了教室讲台上:“大家,为什么要这样自私?如果自私就是我们来学校的目的,不如滚回家自学!”她声音颤抖着,却无比清晰。
在那一刻,海贝清楚地看见,从自己的喉咙深处,放出一团黑色的雾气,心中一下子畅快很多,那就是她之前所习惯的“忍气吞声”,它终于被释放了。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海贝心满意足地大步走出了教室。这时,班上的另一个女孩,慢慢地尾随着出来,离开众人的视线后,她加快步伐,追上了海贝。
那是小藕,那个在班上总是不言不语的女孩,她在无人处,把一本资料放进了她的手里。
“不好意思,是我藏起来了,请你,一定为我保密!”瘦瘦的女孩低下头,紧紧地拉住海贝的双手。
海贝诧异地望着她:“可是,为什么,你要……”
“因为,我嫉妒你,我们俩不是轮流当语文考试的倒数第一和第二吗?这次,我实在是不想当倒数第一了,所以藏起了你的资料,但是……我知道是我错了,我自己受不了自己这样做,请你,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小藕满面是泪。
她,和我真像啊!海贝有些愕然,也有些伤感。但随之,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没有问题,这次,我们都不做倒数!不,不只是这样,我们要力争上游,一定要改写自己在丛林中的位置!”
小藕感激地握住了她的手,她从海贝那里感染到了希望,手心传来阵阵的温度。
就在那天下午,从昏迷中苏醒的振凡回到了学校。
“呀,振凡回来了!”
“振凡,第一名又是你的了!”大家真真假假,开玩笑地说。
振凡笑一笑,在丛林中要守住自己的位置真的不容易,得付出多少的代价,但是,那是自己的选择。
他把手放进书桌,无意中抽出了一本资料——那是自己以为丢失了的A类复习资料,不知道是自己忘记了,还是被人又送了回来。
他左右地打量着,周围的人仍然哈哈地说笑着,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于是振凡也轻轻地笑了一下。
4
实沈和海贝站在学校的天台上,把七情箭匣中所收集的释然云朵向下面的人群抛去。
洁白的云朵,一点点地在空中散开,慢慢地幻化成越来越多的云团。渐渐地,嫉妒的火光微弱了,回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嫉妒不能永远被压制,海贝知道,某种时候,嫉妒还会以不一样的面目回来,但是,那又如何呢?海贝知道,自己可以从中汲取到某些不全是有害的东西。她非常清楚,自己已经做好改变的准备,只是缺少一点勇气。
“来,把手给我!”实沈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从身后的七情箭匣中拿出什么,轻轻地放在她的掌心。
是一团温暖的光,小小的跳跃的光,像是萤火虫一般的光亮。
实沈的手掌传来温度,那团光现在跳跃在海贝的手中。
“这是我的勇气啊,神的勇气,和人类不一样的勇气,希望可以帮助到你。”实沈微笑着,海贝的眼睛感觉到一阵发酸,就在那一刻,她愿意跪在实沈面前,对他说出“谢谢”,因为,太少人会这样友善地对待她了。
“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实沈还是温和地微笑着,“以后,我们可以用这样的方式交流喔,这样我们的秘密就不会被发现了。”
海贝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的空间全部飞舞着“谢谢”两个字,像是用特定的节奏跳着圆舞曲,自己的情绪外化能力,又得到提高了。
不知道是你给予我的光亮太温暖,还是有另外一个自己在渐渐诞生,海贝这样在心中想着。她觉得第一次,生命中燃烧起无比强烈的斗志。
突然,她听到实沈在身后念动咒语,她感觉到发呆的自己,又一次被七情箭给命中了。
“你看!”实沈对她晃晃手中的猎物。
天哪!是一只毛皮斑斓的小老虎,在空中跳跃着!实沈用手一把提住了它后颈上的毛皮,将它拎了起来!在海贝惊得合不上嘴的同时,实沈轻轻地手一扬,小老虎落回到海贝身边,像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大猫。
“勇气,那是你的勇气,你的情绪力量开始慢慢地生长了。作为情绪猎人的你,会拥有那种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而这只是开始。”
那只小老虎还在快乐地围着海贝打转,它的表情那么可爱,像是天生就依赖着海贝,一会儿咬着自己的尾巴绕着海贝转圈,一会儿趴下来舔海贝的手。
“是的,我一定要努力在月考中上升自己的排名!”海贝一边和小老虎嬉戏,一边很有斗志地下了决心。
实沈望向远空,他心中仍然有疑问盘旋:“是谁的力量,释放了振凡心中的愧疚?难道真的是他?”
“对,是我!激发并外化了振凡内心愧疚的,是我和影子!”一个很有力的男声响起。
5
海贝先看见一只巨大的狮子,真正的狮子,有着四面飞散的鬃毛和闪着寒光的巨齿,缓缓地踱着步,向他们走过来。它张开嘴巴,嘶吼一声,那张开的嘴巴可以装下海贝和实沈的脑袋。
就在狮子背后,慢慢浮现出一位男子。他面目硬朗,是成熟男子的轮廓,下巴有着微微的青色胡须,眼睛中却带着一丝和实沈相仿的忧郁,高大的身躯裹在一件奇怪的黑色斗篷里。狮子在他面前,显得竟像是他的随从一般。
“析木[3],是你促使振凡的愧疚外化的吧?你这么快就来找我们,看来是找到‘影子’了吧?”实沈略带讽刺地说,“不再继续游历东西方的神界,去寻找你的真理了吗?”
“这不正是我们的使命吗?你守护情绪猎人,我守护影子,真主安拉漫天神佛作证,人不可以逃避自己的命运,神同样如此……”析木说道,“处于徘徊和自我纠结中的人类,是最好的情绪猎物!”
海贝忍住恐惧和愤怒,向实沈问道:“他也是神仙吗?和你一样,也是星次神仙吗?影子是谁?”
“影子,和情绪猎人相悖的力量,黑暗情绪的捕手……”实沈凝望着析木,海贝突然感觉到,析木,就是实沈嫉妒的源头。
“大叔!你真的是神仙吗?”海贝胆怯地问道。
面前的男子脸突然红了,实沈则爆笑起来,海贝从认识他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他笑得这么夸张。
“大叔……大叔神仙!析木,下次你出场时,稍微收拾一下外表吧?虽然和我一样,你也活了无数年,可是,神仙的形象也是需要注意的吧?”实沈在析木面前,突然变得有些尖酸刻薄,让海贝很不习惯。
“哈托尔[4]漫天神佛作证……没有什么可介意的,一切都是幻景……”神仙析木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不和你斗嘴,你小心了!”他往后退去一步。
狮子,巨大的狮子,低哮着向他们走过来,它俯下身,准备扑上来了!
实沈把海贝往后一掩,他张开自己的双臂,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然后嘴里呼喊道:“参宿,觜宿,守护!”
那是实沈星次的构成星宿,一团光环笼罩了他们。
狮子巨大的身体扑过来,却在空中一转弯,转而扑向了在他们身后,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存在的小老虎!
它狠狠地一咬,咬中小老虎的后腿。小老虎惨叫一声,爪子快速地在空中一挠,恰好挠中了狮子的左眼,狮子惨叫一声,再次张开大嘴,可以看见血红色的嘴巴像是一面巨大的铁齿夹,向小老虎压去,这次攻击会是致命的!
实沈低低地叫了一声:“不好!”他再次伸出双手,那团光环扑向狮子,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狮子倒在了地上,但又快速地弹跳起来。
“影子是谁?你使用力量,将影子的存在隐藏起来了吧?”实沈问道。
“无可奉告……耶稣基督漫天神佛作证……”析木双手一扬。
“拜托你,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了!”实沈彻底抓狂了,“到底谁是影子?!”
析木面无表情地一扬黑色斗篷,召唤着狮子:“我们走!今天只是打个招呼,已经够了。”
狮子在他面前温顺地低低头,威胁似的对着海贝和实沈大吼一声,骄傲地踱着步,和神仙析木一起消失在天台上。
6
实沈一边等待自己平静下愤怒,一边不知道对自己还是对海贝说:“少安毋躁。”海贝看到了他的焦灼和继续燃烧的嫉妒。
“你为什么要嫉妒他?”海贝拉住他的白衣,内心非常好奇。
实沈一扬手,白衣从海贝手中滑出。
“星次神仙中也不是一团和气,就从数百年前的那次分裂开始,星次神仙,以是否继续信任人类并守护人类为界限,已经分为新神和旧神不同的派别了……”实沈的声音变得低沉。是的,就在数百年前的那次分裂中,星次神仙们的家园——星次神殿崩塌,星次神仙中的鹑首和鹑尾死去了……
“析木,是我们的破坏者,他会寻找到对抗情绪猎人的‘影子’,阻止我们的使命……”实沈讲道。
“神仙,为什么老爱说些奇怪的口头禅?”海贝很不解。
“因为,他坚持说要寻找一个‘答案’,所以漫游了东西方诸天神界,就算他的确见过很多神明,但老是喜欢卖弄,没什么了不起的!”
海贝感觉到,实沈的嫉妒燃烧得更加剧烈了,这让他变得不像是平时那个如同瓷器般古雅的少年。
实沈不愿意多说,她不再追问,轻声说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实沈没有回答她,他的心神已经走远了。
“我现在疑惑的是,到底那个‘影子’是谁?”实沈平静下来后,自言自语地说。
7
今天对海贝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月考是海贝现在的头等大事。
“就是现在,要让你们刮目相看!”她的心中燃烧着让她全身热血沸腾的斗志,勇气小老虎又一次出现,并在她周围跳动着,摇摆着自己的尾巴。
三茶老师抱着试卷走进了教室,海贝握紧了手中的笔,嗯,今天开始改变命运吧!
试卷轻轻地落到了自己的面前。海贝感觉,那像是命运在自己面前缓缓展开,她的笔举了起来,马上就要落下。
但是此刻,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在试卷上面,突然慢慢地冒出来黑色的藤蔓,从每一道试题,每一个字里面慢慢地滋长,向海贝滋长,那藤蔓像蛇一样地卷曲着,渐渐将触须伸向了海贝。
这奇怪的东西是什么?海贝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明明没有什么黑暗的感受啊?怎么又出现这样奇怪的东西。
“别问自己了,那是影子的力量。”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那个被自己叫做大叔的、胡子拉碴的神仙析木又出现了,他高大的身影堵在教室门口,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看见他,除了海贝。
“我在考试,不能等一下再战斗吗?考试对我而言很重要啊!”海贝在心中请求道,白色的字浮现在空中,同学和三茶老师都没有发现,这是情绪外化的初级力量。
“我知道对你而言很重要,在你渺小的内心,你把这个看做是改变命运的起点,对吗?我无法理解,为什么?”
析木非常西化地耸耸肩,这和他身上披着的那件斗篷格格不入。
“你无法理解……我有我的理由,你作为神仙是不会懂得的!求求你,考完试再打不行吗?你叫狮子来老虎来都可以!”海贝继续在心中请求。
“不行!”析木无情地拒绝道,“影子,交给你了!”
那黑色藤蔓突然疯狂地喷发,整个教室完全都被它牢牢地缠绕住,控制住了,所有藤蔓枝叶都像蛇一般向外吐出自己黑色的叶子,带着威胁的气息紧紧瞄准海贝。
“我不会放弃考试!我好不容易有了勇气,实沈借给我的勇气,我要继续下去!”海贝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笔,黑色藤蔓已经将她牢牢缠住,她喘不过气来,但是手中的笔仍然没有放下。
海贝的勇气小老虎在周围啸叫着,努力地撕扯藤蔓,但是它的力量太小,最后被狠狠弹到了教室的角落里。
“你这……算什么神仙!连一个女生的考试都要阻拦!”海贝在心中吼道。
析木不为所动,眼神犀利地看着她。
“实沈,快来救我!”海贝一遍遍地在心中呼救。
实沈再次出现了。他今天还是白色的衣服,是一套白色的长衫,还是这样有些古典的样子适合他。在危急时刻,海贝忍不住还是这样在心里想。
“必须是现在吗?”实沈直视着析木。
析木面无表情地说:“你我都知道为什么,我不能让她得到她所想要的幸福,绝对不行,这是我的使命。”
实沈迅速举起自己的左手,挥挥袖子,画起了神秘的形状,念起了自己的星宿的名字:“参宿,觜宿,守护!”他的手所画之处,出现了一团银色的星之光焰,那形状,是实沈的星宿吧!强烈的光焰渐渐围住了海贝,将她保护起来。
析木轻轻地抬手一弹:“我说,实沈,我们约定好了,神之间的事情,由神来处理,人类自己的命运,由影子和情绪猎人自己来决定!”
另外一团金色的光裹住了实沈的力量。看得出来,这股力量更加饱满,似乎像是大海一样在喷发,源源不绝,相比之下,银色光焰要弱势一些。
实沈看着面前的析木,仍然毫不退缩地念动着咒符。
不行,这样下去,实沈会输的,自己也完全没有办法考试,自己准备了那么久,这是改变命运的起点啊!振凡,我必须站在你的身边,和你对等,否则我没有真正活过!
“考试都进行了十分钟了,我要考试,我要考试,我要上升自己的排名!”海贝愤怒地在心中咆哮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从她身边蹿起,那火光照亮了整个教室——尽管全班同学根本无法看见,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往海贝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像感觉到,刚才有人大吼了一声呢!”大家躁动了一阵子,但是三茶老师不动声色地拍拍手掌,所有的人安静了下来。
火焰还是在蔓延燃烧!
黑色的藤蔓开始还试图和火焰战斗,最后却只好完全放开了海贝——这火焰的力量太强大了!那是海贝的愤怒的力量!
小老虎在边上吼叫着,乘胜喝退其他的黑色枝叶。
海贝一旦被松开,马上抓紧自己的笔,赶紧,就是现在!
火焰灼烤着海贝的身体,在光焰中似乎自己成了烤架上无辜的小鱼,好痛,皮肤要裂开了吧?虽然知道这个阶段的力量不会伤害到自己,火焰的热度仍让海贝全身都开始痛苦地蜷缩起来——但是,仍然不能放弃,这是在德高丛林中上升的第一步!
“风景是那么的宁静,我在凝望着,那是一座美丽的白色小桥,静静的流水从桥下流过,似乎从不曾被时光所打扰……”
愤怒的火焰击退了藤蔓,将它们驱逐在距离海贝半米以外,实沈紧跟着挡在了析木的面前:“影子的力量还没有生长完全?今天我不会让你来破坏的!”
析木微笑着:“普罗米修斯[5]漫天神佛作证,让我们看看最后的结果!”他举起了自己的斗篷,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实沈扑过去,实沈毫不退让地使用起自己的守护力量,他们僵持着。
“……似乎从不曾被时光所打扰,这是我多少次渴望去往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一切都是安宁而优美的,每个人都在对我微笑着,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在神仙的僵持中,在愤怒火焰和黑色藤蔓的对峙中,海贝超乎常人力量地安静下来,她的笔飞快地书写着,似乎忘记了外面的整个世界。愤怒没有影响到她的思绪,反而在愤怒中,她有一种超常的冷静,时间对她而言静止了。
“看来,这个女孩的力量不弱喔!”析木对实沈说道。
“快,让影子滚出来决一高下吧!不要躲在暗处了!”实沈一碰到析木,就会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析木摇摇头:“等到海贝被打败的时候,影子会出现的!”
我必须冷静,我必须冷静。一团巨大的冰团在她的周围出现,那是冷静的外化。
愤怒的火焰持续地燃烧,虽然灼痛,但是冷静之冰却在平息着一切!海贝感觉到一阵深深的专注,这种专注可以让她忘掉外在的一切。
海贝的笔超出她自己的控制,飞速地画过试卷,她继续写着自己优美的散文。
忘掉一切,忘掉时间,忘掉自己的所来和所往!
小老虎在她周围巡视着。
8
终于完成了。
海贝心中一阵放松,几乎要落下泪来。所有的奋斗,应该有意义了吧?身边的实沈和析木还在继续着他们的战斗,海贝仍然完成了自己这次月考的第一次考试!
她穿过黑色藤蔓,自己的愤怒之火贴身保卫着,小老虎紧紧跟随着,除了海贝自己,没有别人能够看见这一切——海贝是在怎样的情形下完成了这次考试。
“喔,完成了吗?”三茶老师冷冷地看了海贝一眼。
那一刻,海贝的心一颤,似乎所有的秘密都被她看见了。
“是……是的……”海贝低下头。
析木停止了战斗:“看起来,你的情绪力量比我想象中上升得快。你可以控制多种冲突情绪,同时保持你自己的步调……”
他拢紧自己的斗篷,仔细打量着海贝:“也许,下次我应该重新审视你!”析木消失了。
满教室可怕的藤蔓也随着他消失了。
实沈充满鼓励地回头看着海贝:“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海贝看看脚下一直紧紧跟随自己的小老虎,弯下身,在心里对它说:“谢谢你!我叫你LUCKY,怎么样?”她拍拍小老虎的头,它开心地在地上打个滚。
小老虎的表情那么开心,让海贝都有些羞涩起来。
“你同意了吗?我太开心了。”海贝抱着它,悄悄亲了一下,这个动作那么隐秘,她在走道的角落里,没有被人看到。
9
考试成绩终于出来了。
海贝看着面前的又一幕惨剧——她的语文试卷上,分明写着一个让她吐血的分数:59.99。
“所谓的科学以及严谨,是容不得任何水分的,请大家一定要记住!”三茶严厉地说道,目光投向海贝,冷冰冰的。
小藕带着同情与歉意看着海贝,她这次终于没有考倒数第一。
振凡装作没有看见海贝可怜巴巴的目光,把视线移向教室上空,他这次仍然是全班第一名。
海贝也是第一,倒数第一。
海贝看着桌上的命之书,卷轴上面的第一行字,就在此时,在她面前发生了变化。
小雪。辰时。西南。
那字体渐渐变成了越加浓重的黑色。
“这代表着我在德高丛林中又一次悲壮的失败吗?”海贝认为自己现在就像是个悲剧女主角。
实沈突然出现,接过了她手中的命之书:“字,变黑了……”他的神情不可揣测,似乎有些失落。
“这代表着什么?”海贝问道。
“得继续努力……”实沈目光落向海贝,那目光中带着怜悯。虽然他看见她内心深处,隐藏着的黑暗海沟,已经渐渐有了变化,有一些些的光亮,投向那黑暗深处。
海贝身边垂下了团团黑色的幕布,那是她的悲壮感外化,第一个事件,就在变黑的命之书中,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