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螺”号被无法穿透的冰墙堵住了,我们都成了大冰障的囚徒!奈德兰用他粗大的拳头擂着桌子,孔塞尔默不作声,我看到尼摩船长已经恢复了通常那种冷漠的神情。他交叉着双臂,思索着。
他终于开口了:“先生们,我们有两种死法,一种是被压死,一种是窒息而死。我们不会被饿死,因为我们有充足的食物储备。那么我们就讨论一下两种死法的可能性。”
我说:“我们怎么会窒息而死呢?箱内不是储满了空气吗?”
船长说:“是的,但只能维持两天的时间。而且我们潜入水中已经16个小时,船内的空气已经相当混浊了,所以48小时之后,我们就会被窒息而死。”
“或许我们在48小时之内就会脱离困境。”
“看我们大家的运气吧!”船长说,“我现在打算凿穿最薄的冰障。”
奈德兰听了,立刻说:“我用鹤嘴锄就像用鱼叉那样得心应手,我愿意贡献一份力量。”
我和孔塞尔也都申请参加。
“鹦鹉螺”号逐渐下沉,在1150英尺深的冰面上停了下来。大家以最快的速度换上潜水服,背上氧气筒,下了船。
在开凿之前,必须找出最好的位置。向上开凿是没有用的,因为那是1300英尺厚的冰障。尼摩船长探测底下的冰,发现我们离冰下面的水域只有30英尺,因此我们必须凿开一块与“鹦鹉螺”号的外围大小相同的冰,这就意味着需要挖走23万立方米的冰,才能使潜艇顺利通过。
大家辛勤工作了12个小时,只凿穿了3英尺厚的冰块。如果以这个速度来计算,至少需要4天才能挖完,可是我们只有两天的空气储备。
第二天一早,大家穿上潜水服进入摄氏零下六七度的水中工作时,发现了一件令人沮丧的事:两侧的冰墙又稍微合拢了一些。而且,除了工作现场,附近的海水也开始结冰了。照这么看来,凿冰的速度似乎永远赶不上结冰的速度。
那天下午,又挖了一英尺厚的冰层,但是当我回到“鹦鹉螺”号时,我差点儿被里面的二氧化碳给窒息了。尼摩船长不得不打开储气罐的阀门,向舱内放一些新鲜的空气。
第二天,不仅船两侧的冰墙越来越近,而且“鹦鹉螺”号的前后也只剩下10英尺了。冰从四面八方向我们逼过来。
我问:“储气罐里的空气还能维持多久?”
船长说:“我想,大概只能维持到后天吧。”
我打了一个寒战,一种恐惧感袭上全身。“鹦鹉螺”号3月22日就潜到冰障之下,今天已是26日,很快我们就会用尽船上的空气,而且剩余的空气还要留给工作的人。
尼摩船长仍低头沉思。过了很久,他突然眼前一亮:“咦,对了,用热水!”
“热水?”我问。
“是的,教授。我们现在被困在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如果‘鹦鹉螺号’的泵不断地释放出热水,周围的温度就会升高,就可以阻止结冰。”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我说。
于是,船长立刻下令用蒸馏器烧水,强大的电能使水几分钟就烧开了,水泵把滚烫的水排出,周围的水温立刻上升了好几度。
到了晚上,水温已达到零下1度。由于海水要低于零下2度才能结冰,所以我对船长说:“看来,我们不会被压扁了。”
他答道:“我想是的,至少我们不会被压死,现在我只担心会窒息而死。”
事实上,空气问题越来越严重,每个人几乎都到了呼吸困难的地步。只有换上潜水服工作时,才能在外面吸到一点新鲜的空气。
鹤嘴锄敲击冰块的声音,清脆地回响着。每个人都已精疲力竭,手心也磨破了,但仍鼓起最后一丝力气努力工作,满心盼望能尽快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我们被困的第六天,尼摩船长感到挖冰的速度太慢了,他决定撞开将我们与开阔的水域隔开的冰层。
在他的指挥下,“鹦鹉螺”号从停泊的冰层上升起来,挪到我们已经挖好的冰槽上面,然后水箱里灌满水,使潜艇下沉了一些。由于计算得非常精确,整艘潜艇不偏不倚,正好嵌在挖好的冰槽中。
接着,所有的船员都回到了“鹦鹉螺”号上,舱盖关闭了。当所有的水舱加满水后,潜艇一下子增加了100吨的重量。
我们等待着,倾听着,希望使我们忘记了痛苦,每个人的命运都系在了这最后一撞上。
“鹦鹉螺”号开始下沉,冰块断裂时发出的声音和纸被撕开的声音非常相像,那种声音听起来多么美妙啊!
突然,“鹦鹉螺”号的全部重量都落入水中,它的底下已经没有冰了!
水舱里的水被排出,“鹦鹉螺”号停止了下沉,螺旋桨开始全速运转,潜艇向着北方急驰而去。
但是危机并没有真正解除。我们到达冰障的另一头并浮出海面还需要多长时间呢?也许在那之前,很多人就死掉了。
由于缺氧,人们开始觉得呼吸急促,手脚麻木,神志不清。
我看了一下表,已是3月28日上午11点,压力计显示我们离海面只有20英尺,一层薄薄的冰将我们与空气隔开。我感到“鹦鹉螺”号的船身开始倾斜,船头朝上,船尾朝下,螺旋桨全速发动,以强劲的力量猛撞冰层。它先将冰层撞裂了一道缝儿,然后退回去,接着又全速撞过去,最后,“鹦鹉螺”号终于冲破了冰层,跃出了海面!
舱盖打开了,纯净的空气涌进潜艇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尽情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还有海风,此时没有什么比海风更能带给我们感官上的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