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许宗德就是真正的金矿主,虽说一直不在金矿上,但他手下的人行凶便要算在他的头上。
香徕娘听着脸色惨白一片,官场上那些事儿她比香徕清楚,之所以这么坚持也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万一遇上个好官能为沈万禄做个主,她实在不能眼看他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而不做点什么。
天徕娘的反应比香徕娘更大,香徕这一番话说完她竟然哭了起来,咬牙叫道:“那姓许的是财大气粗,可也不能没有王法啊!你爹……你爹可是硬生生给他们打死的呀!”
她这一哭香徕娘也掉起眼泪,小天徕更是搂着二姨娘哇哇大哭。
这样的场景纵是外人看到也会落泪,便何况沈香徕现在的角色还是这家中的一员,管死去那人叫着爹,瞬间便被那三口人的情绪感染,顿时也泪如泉涌。
可是她毕竟比那三人多了一分清醒,哽咽着道:“爹死得那样惨,香徕更想为他报仇,可是眼下是我们根本没能个能力,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日子过好!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报时辰未到,这笔仇我们且先记下,等将来有了适当的时机再报不迟。”
二姨娘仍旧是哭,道:“照这么说这时机是一辈子也等不来了,那许宗德的家业占了小半个会康府,我们就是挣十辈子也挣不来!拿什么去和他斗啊……”
四口人又陷入悲伤之中。
此时中屋两个月大的小家宝不知为什么闹了起来,奶也不肯吃,咿咿呀呀地哭个没完。
吴招娣抱着走来走去地哄,在屋里哄不好便又到院子里走,可是仍旧哄不好。
哭得吴招娣闹心,又听得西屋的几个人也在哭,没好气地摇着孩子叫道:“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丧!早晚把家给哭败了……”
大昌听着媳妇又发疯,连忙出去把孩子接过来,抱进东屋去了。
吴招娣气呼呼摔门回了自己屋。
香徕家四口人透过窗子看着这一幕,香徕道:“娘,二姨,你们说咱是不是还是分开的好?”
二姨娘低着头只掉眼泪不说话,她只是实心眼并不是傻人,早前看出来不对只当不知道,现在想装也装不下去了。
香徕娘擦了擦眼泪道:“可是现在怎么开口说?你大伯虽然不怎么管屋里的事儿,可是心里什么都清楚,我们要求出去过他不但不会同意,还会怪你大伯母委屈了我们,到时候岂不闹得更糟?”
香徕想想也是,大伯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现在分出去,村里的人肯定会说沈大刚死了兄弟,就把弟媳妇和侄子侄女撵出去的,大伯是打死也不会同意的。于是道:“那咱们就先拖几天,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个不伤面子的理由分开。”
香徕娘点头表示同意,二姨娘抹着眼泪寻思了一会儿,想起张氏的张氏那一通奚落指责和吴招娣的指桑骂槐,她也实在忍不下去了,道:“我也不知道该咋办好,全凭你们娘俩拿主意吧。”
果然不出香徕所料,第二天早上二姨娘要带着天徕去放牛,却被张氏叫住了:“他二姨婶,你自己去放牛吧,一个人能干的活非得去俩人干啥,让天徕在家喂羊放猪,腾出香徕跟桂芳一块下田拔草,田里那草比苗都高了,人手正不够呢!”
二姨娘看了看身边的天徕,八岁的天徕身量还没有装草的篓子高呢,怎么能割草喂羊。
可是没办法,张氏都这么说了,她若不让的话搞不好就得吵起来。于是只能叮嘱天徕两句,然后把他留在家里,一个人放牛去了。
香徕虽然也担心天徕,但是知道有娘在家里照应着,不会让天徕挨太多累的,便也收拾收拾跟着大伯、大昌和桂芳下田去了。
据说香徕爹活着的时候疼香徕多过天徕,按说十三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可是沈香徕却一次田也没有下过。
不过那都是从前,现在的沈香徕可是农家娃子出身,大学学的还是农业,对于农活绝对是熟门熟路,锄起草来一点也不比大她一岁的桂芳慢。
桂芳虽然不是大伯那样的闷葫芦性子,但却也没有她娘和吴招娣那些心眼儿,家里只有她和香徕两个女娃,从前相处得不错,尽管这些日子没少听她娘抱怨香徕家四口人白吃饭,她对香徕却也没有多少反感,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说话。
香徕也正好就着她的嘴对这个家的事又加深了一下了解。
大伯和大昌只顾闷头干活,也不像张氏那样说东道西的,这样一天下来香徕觉得在田里干活比在家里顺心多了。
这样一来倒是苦了家里的香徕娘,一面帮着天徕割草喂羊、放猪,还要和吴招娣一起做家务,里里外外的分身乏术,并且还要听着张氏和吴招娣的冷言冷语。
几天下来,香徕发现娘又瘦了,脸色也明显不好,她担心地问了几次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香徕娘都说没事。香徕估计是她一天到晚的只忙着干活,还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给饿的,想着以后有条件了一定要给她好好补补,既然用了人家闺女的身。体就该尽人家闺女该尽的孝道。
四口人干活,家里那几亩田很快便收拾干净,牛有二姨娘放着,猪和羊又交给了香徕照料着,大伯再次跑起官司的事,剩下沈大昌这个大劳力便闲了起来。
吴招娣看着田里的活结束便不肯再做饭,每天搂着孩子睡到日头照屁股,然后再抱着孩子去同村的娘家躲过做午饭,晚上的时间也算计得刚刚好,每到香徕娘把饭做好她就会回来。
可是混着混着,突然有天早上吴招娣早早的起来了,香徕娘过去做饭的时候她都已经做好了一份一人吃的早餐,大昌也穿戴齐整正在吃着。
香徕娘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大昌这是有事儿么?”
大昌没有回话,吴招娣歪鼻子歪眼地说道:“当然是去挣银子了,一窝子吃白食的,不可劲挣,骨头渣子都得叫人吃没了!”
香徕娘被损得没敢再继续问下去,只知道后来大昌拿着把镰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