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文递上一个松蜜饼，欣雨摇了摇头表示不要，她一向都是在家里吃早餐的，对于这种来自街边的食物，她怎可能看得上眼，兴文理解地点点头，道：“不是啊，可是我见她已经很努力了，明明就已经考完期中考了，她还在坚持个什么？”他看了一眼诸鸿卓，“还有昨天，她好像很想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但是呢，”指了指诸鸿卓的手机，“因为你的一条短信，她却拒绝了和朋友一起的机会。”
“是她自己说要考上优才的。”诸鸿卓耸了耸肩，他自己也不知道诸葛叶嘉在坚持个什么，不过既然对方有要求，自己又欠对方一个人情，当然是尽快还掉那人情，不然真不知道还要面对这丑八怪多久。至于昨天的事情，纯碎是不想看到那个丑八怪高兴而已，让她为难，好像自己的心情也会变得非常好。
“她牺牲了跟朋友一起相处的时间，为的是不要让你觉得她没有心读书。”兴文忽然这样说，倒是让二人有点儿惊讶，不过欣雨的想法跟兴文最初的想法一样：“小卓不也牺牲掉跟我们相处的时间？”
“不一样，”兴文拍了拍诸鸿卓的肩头，道：“因为小卓知道我们一直都会在他的身边，他只需要再撑过半个学期，就可以不再跟诸葛叶嘉相对，可以每一天都跟我们在一起，而诸葛叶嘉却只有一个朋友车婉钥，这个车婉钥在这学期完结之后，就要到美国去升读高中了。”
“你的意思就是说，这个学期过后，她已经没有朋友了？”欣雨看起来很明白了。
“大可以再交过新的朋友。”诸鸿卓还是一样地漠不关心。
兴文看了诸鸿卓一眼，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可是却一直在嘴硬，忍不住想要迫他说出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那如果我跟欣雨不再跟你在一起了，去交别的朋友，你会怎么样？”
“你们不会的。”诸鸿卓的回答十分肯定。
“我是说如果。”兴文皱了皱眉头，他只是想诸鸿卓好好面对自己内心的想法而已。
诸鸿卓一怔，对于只有十五岁的他来说，这个问题肯定是比较难了一点，虽然他是优才，但是书本上没有教过到底要怎么面对没有朋友的日子，兴文见他不会回答，连忙道：“连你这个优才都不会面对，你猜诸葛叶嘉会怎样？”
“我教过她，我知道她也不是笨蛋，”诸鸿卓对于兴文的追问有点儿不耐烦，“她很清楚有得必有失这个道理。”
“但你明明可以让她减少损失的。”兴文苦笑，诸鸿卓皱眉，道：“你好像很关心诸葛叶嘉？”
兴文耸了耸肩，道：“你不也是？”
“我是因为欠她人情，”诸鸿卓挑眉，道：“你呢？”
兴文一向给别人的感觉都是神秘的，虽然很多话，但绝对不像今天那样，他的确有点儿异样，连欣雨都感受到兴文心里面的那样不安，就在兴文还没有回答之前，她就猜出来了：“兴文，你在担心什么？是在害怕小卓会扔下我们不管吗？”
兴文还是一贯地耸了耸肩，轻笑道：“不是，”他一顿，坐了下来，轻声道：“看着诸葛叶嘉，我觉得很孤单，就像没有欣雨，没有小卓一样，”他趴在桌面上，有点儿闷闷不乐，“我只是很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你们。”
欣雨微微一笑，拍了拍兴文和诸鸿卓的肩头，然后若有所思地道：“世界上的事情都会改变，不会改变的，只有美好的回忆。”
“我知道，所以我不想诸葛叶嘉有所后悔。”兴文微笑了，看着诸鸿卓。
诸鸿卓也看了兴文一眼，他大概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
这一天的补习，少见的诸鸿卓一直心不在焉，师傅不好好教，诸葛叶嘉一点儿都不会烦躁，反而趁此机会好好的观察自己喜欢的人。
“你真的有那么喜欢当优才？”诸鸿卓忍不住开口问，看着满屋子都是借回来的书，以及一大堆诸鸿卓买给她的补充作业，他觉得要下那样的决心真的很可怕。
也不知道诸葛叶嘉的话是不是出自真心，她直接地回答道：“因为你喜欢优才。”
“我不记得我说过我喜欢优才。”诸鸿卓好意提醒道，那句话是欣雨生气的时候说出来的，特别像欣雨这种有钱人家的女儿，要不是优才她才不愿看上一眼，所以当时为了要嘲弄诸葛叶嘉，她才说出诸鸿卓喜欢优才的这种话来，而他一直都没有解释是因为他觉得没有那种必要。
只是她好像相信这就是事实。
“没有人会不喜欢优才的，”诸葛叶嘉一边计算着那种高中一年级的数学练习题，一边道：“我是个孤儿，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别人也好，我也不能继续做个普通班的普通人了，”她一顿，看了手机一眼，那里有过百个短讯，车婉钥发过来的短讯，不是叫她出去玩的，而是叫她努力加油的，“我跟别人约定好了，要在美国的大学见面。”
诸鸿卓从兴文的话中得知那个要去美国的朋友就是车婉钥，他依稀也记得那个女生的脸，也是跟诸葛叶嘉差不多的脸，不过车婉钥应该比诸葛叶嘉顺眼多了。
十五岁的人生，原来朋友是这么重要的。
“你没有别的朋友吗？”诸鸿卓好奇地问道。
诸葛叶嘉一怔，然后点点头，道：“我有别的朋友，可是没有人会像她一样，每天即使不能跟我一起玩，都一直在发短讯鼓励我，让我多努力一点……”想到这里，她的泪水忽然夺眶而出，她连忙伸手擦了一擦，道：“所以这种优才，我是必须要当的！”
“那，”诸鸿卓不擅长面对会流泪的女生，连忙转换话题：“当了优才之后，你打算怎么样？”
“升读高中啊。”她理所当然地道。
“高中的生活跟现在的生活很不一样，功课多，练习也很难，你一个人要怎么办？”诸鸿卓皱了皱眉头，也有点儿开始担忧她的生活起来，特别是她已经没有很好的朋友了。
“我，”她有点儿为难，“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不过，我会很努力的！”
诸鸿卓看着她慢慢开始展开笑脸，看来她是个乐观的人吧？当下也微笑了，道：“其实你也没有想像中那么笨啊，只是发育得太慢了。”
“发育？”她脸红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胸部，没错，都已经十五岁了，还是没有发育啊……她却摇了摇头，坚定地道：“我相信我会长大的，到时候，我再跟你示爱！”
“啊？”诸鸿卓被吓了一跳，看来她还没有死心啊，当下从口袋里面把好学考题拿出来，道：“我不是说过吗？你不宜恋爱。”
“所以，让我一直喜欢你就好了。”她微笑着，乐观得让他也忍不住想要笑起来，没错，她就一直这样喜欢着自己，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损失啊！有一个希望，总比失望容易让自己接受吧？
“就你还想当优才？真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诸葛叶嘉的努力班上的人有目共睹，普通班要出个优才的传闻自然是传到了整个学校，整个学校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着诸葛叶嘉的笑话，期中考试之后，果然她又迎来了新的一轮打击。
“对啊，听说前一个月还很认真，看来啊，人笨啊，真的是连努力都弥补不了的。”一个学姐说完哈哈大笑，也引起了旁边的一阵哄笑。
“怎么？还不放弃啊，准备期末的时候再接再厉？”一个学姐握着诸葛叶嘉的笔，看着她的头说道。
诸葛叶嘉不想理会这些无聊的人，可是，那些嘲笑的、具有攻击性的语言，对于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来说，实在是太难听了。想要反击，想要说给我补课的人就是诸鸿卓，可是，她不能。面前的一张张笑脸好像模糊了，好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鬼声，看不清面容，只能听到那扰乱人心的魔音。
诸葛叶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到了学校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而这里，也是诸鸿卓很喜欢的地方。
她苦笑一声，难道只有他能给自己带来安慰吗？
一脸绿从遮住了前面的小河，但是挡不住河水清凉的气息，微风轻轻拂过，好像母亲温暖的手在抚摸脸庞，阳光从树下穿过，照得人暖洋洋的，明明一切都非常温暖。
诸葛叶嘉躺在地上，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弧度。
“觉得难受吗？”不知道何时来了个人，突然的出声没有吓到诸葛叶嘉，因为那个声音是如此熟悉。
“还好。”诸葛叶嘉从地上坐起来，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神。
诸鸿卓定定的看着诸葛叶嘉，好像是在钻研对方这句话的真假，那张脸不出众，可那笑容没有丝毫伪装。想到刚刚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一个小时前，兴文又以那种看好戏的口吻向自己讲诉今天的故事。一只丑小鸭试图变成白天鹅，在她的努力没有达到结果之前，又被嘲笑了。还记得兴文非常担忧的说不知道那只丑小鸭能不能熬得住，甚至最后会不会变成白天鹅，如果成功了还好，如果失败了，她到底会如何呢？他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吧，“如果这都熬不住，就不要下决心了。”
现在看到这样的诸葛叶嘉，诸鸿卓心里有丝满足，又有些惆怅，对自己复杂的心思，他自己也有些搞不懂了。
“你还愿意坚持吗？”诸鸿卓走近一步，缓缓问道。
“为什么不？”诸葛叶嘉歪了歪头，好像在表示不解。
“你觉得你能熬得住所有打击？”诸鸿卓不知道对方是故作纯真还是真的有毅力，嘴巴也不禁毒了起来，“如果等到期末你还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你能承受得住？”
诸葛叶嘉的笑容一瞬间怔住，显然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慢慢的，却又笑了，看着诸鸿卓，笑得非常明朗，“如果这样，我就说给我补课的人是你，到时候看他们到底笑谁。”
是啊，给我补课的人是你，全校都知道你不喜欢我，这难道就不是你故意不好好给我补课的结果吗？
诸鸿卓的脸上没有出现诸葛叶嘉想象中的表情，反而笑的更加高深莫测，声音也越加的轻柔，“是啊，有我这个第一优才给你补课，结果你还是得不到优才，可能想象你的智商是有多低。至于公报私仇，你觉得他们是相信你的人品还是我的。”
这下，诸葛叶嘉怎么也笑不起来了，狠狠的咬着牙齿站起来，“诸鸿卓，”大叫一声，朝诸鸿卓冲过去，诸鸿卓见状不妙，赶紧往前跑去。
在这无人打扰之地，却可以听见少男少女的吵闹声，欢呼声，真是好不热闹。
期末考之前的一个星期里面，诸葛叶嘉已经开始可以算高中二年级的数学了，看来数学成绩已经不错，至于其他的科目，诸鸿卓觉得诸葛叶嘉已经可以应付了。
除了一科看起来很没用，却很重要的科目。
“老实说，你的体育成绩怎么样啊？”诸鸿卓疑道。
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体育成绩到底是好还是坏，然而想要升读高中，就必须要体育科合格，关于这方面，他倒是有点儿担心。
“不怎么样啊！”她回答倒是理所当然的，诸鸿卓已经很熟悉她的家了，马上就从书柜中找出她的成绩表，查看那一直没有仔细看过的体育科成绩。
她不过是仅仅合格。
“以前的体育考试都考什么的啊？”诸鸿卓连忙追问，上次期中考没能让她一下子升为优才，大概就是因为体育科成绩不太好。
“高一的时候考体能比较多，也有玩跳绳和跳舞的，高二的时候就开始考棒球跟足球，上次期中考是考手球跟垒球的。”对于这样的“历史”资料，她都记得很清楚。
“那你为什么考不好？”诸鸿卓想很认真地问她关于体育的问题，只不过她是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只会傻笑道：“不知道，大概是反应慢。”
“那，这次要考什么？”诸鸿卓无奈地问道，他就知道这笨蛋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什么地方。
她侧了侧头，道：“篮球。”
“你应该不会打吧？”诸鸿卓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事实，但看着诸葛叶嘉不肯定地点点头，他也有点儿不肯定起来，特别是看过她跑步。
如果她忍住一道气来跑一百米，大概会在十秒内完成。
跑步比较快的人，即使不会传球和控球，也是一个很好的快攻手。
其实对于篮球，她自己也有点儿不肯定，兴文曾经夸过她跑得很快，如果打篮球应该会打得不错，然而，之前的几课篮球课里面，她几乎连球都没有碰到过，就算能够碰到球，马上又会被女生们吱吱喳喳地抢走，说到底，她的反应不够快，总是在别人来到之前来不及反应。
她也实在有点儿担心体育科的成绩会因此而被拉低。
结果，她主动去找一个高手来教她，相信这样会比较好一点。
“没关系，反正我找了高中部的单翰学来教我打篮球，只要撑过期末考就好了。”诸葛叶嘉看起来颇有信心的，诸鸿卓有点儿惊讶，追问道：“篮球队队长单翰学吗？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就在场边见到他打篮球便上去问啊！”她回答得很理所当然，诸鸿卓却觉得疑点处处，谁会来帮这个丑八怪的忙啊？特别是有篮球神童之称的篮球队队长单翰学，他是全国高中赛里面的最佳快攻手，只要前场没有人，就没有人能够追得上他了。
连田径队都没有办法挖角，因为单翰学很喜欢篮球，家里有钱的他就要求父亲在家里建一个地下室球场，有时候会招待好朋友回去打球赛。加上单翰学是优才，这样来讲，诸葛叶嘉是没有可能跟他有交会的空间。
除非她跟以前一样，就像向诸鸿卓示爱的情况一样。
有点儿不是味儿地问道：“他打篮球很厉害吗？”
“不知道，”诸葛叶嘉回答得很直接简单，在她的世界里面从来没有篮球的存在，所以她一点儿都不知道对方有多厉害，她只是想找个人帮帮忙而已，“可是他是篮球队队长，应该不错吧？”
“我是你的补习老师，应该由我来帮你补习吧？”诸鸿卓忽然有点儿不知所措，好像是因为自己的“补习老师”的地位慢慢被抢走了，看得诸葛叶嘉有点儿担心，她连忙道：“你当然是我的补习老师啊！可是我总不能让你来来回回跑来跑去那么辛苦吧？”
听到这里，诸鸿卓总算舒服了一点，但是总觉得自己的位置总有一天会不保。
忽然，一怔，诸鸿卓自己也有点儿搞不懂，明明一个星期之后就可以完全摆脱这丑八怪，为什么自己还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是不是也有点儿在意这个善良的丑八怪呢？
他摇了摇头，把心里面不正常的想法全都扔开，道：“没关系，反正一个星期之后我就可以完全不理你了，你自己自生自灭吧！”
诸葛叶嘉听了不但没有生气，而且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诸鸿卓轻轻地哼了一声，看来这个诸葛叶嘉愈来愈不把自己放在眼内了，又或者这样说，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生气过。
只有那一次他把她唤作丑八怪，然后还大骂她一顿，说她把自己的好学考题藏起来。
不过之后她就发了疯似的努力读书，想要证明什么。
“就算你变了优才，我也不会喜欢你的，你明白吗？”为了怕她还不懂，他连忙补充一句：“因为你是丑八怪。”
“我知道，丑八怪本来就不宜恋爱。”她点点头，声音也平平的，听不出是喜是忧，垂下头来努力计算高二的数学，让人看不懂她的表情。
诸鸿卓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不宜恋爱……”他喃喃说着这四个字，也许这句话会伤她太深，不过如果还给她一个希望的话，将来得到的绝望可能会更大，他似乎很相信自己永远不会喜欢丑八怪一样，这大概是因为，兴文前些天来跟他说了一句话：“有没有发现诸葛叶嘉变漂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