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道:‘即便魔尊无心,琼华亦愿意长久地等下去。’”小花仙神色黯了黯,默了一阵才继续道,“姐姐也知道自己同千溯魔尊并不相称,可感情不是一句身份悬殊可以抹消的……姐姐她……”
小花仙小脸上的凄楚可怜显而易见,我等着她微微哽咽之后继而道:“姐姐她,等了魔尊几千年,一点怨言也无,奉上琼华花株,只为偿还魔尊当初的恩情。这么多年,魔尊真的不能来见姐姐一面么?”
我站在原地,回味着小花仙语气中浅淡的谴责之意,半晌未能开口。
小花仙霎时也反应过来失言,低下头偷偷地抹了一把泪:“这些都是小莲自己说的,跟琼华姐姐没关系,我只是看不过姐姐如此可怜痴痴等待,尊上……尊上莫要介意。”
我静了一瞬后道:“我不开心是真,却也不至于会因为这等事开罪于你。”顿一顿,没能忍住,“只不过你能为你琼华姐姐说话,我自也要为我家哥哥说句话。我哥哥万年前护琼华灵脉,得让其存活,琼华后通灵化人,记着这份恩情是真。不过魔界本就实力为尊,我踢了小青虫,收罗天材地宝给千溯调养身子,是我自己的主意,却不是哥哥自己来讨你这个人情的,故欠下这人情的也是我。千溯天劫过后身子一直不好,却因为放不下魔族事端不能闭关,强撑之下便极易疲惫,我素来都不会让他独身出离镜宫,即便是他肯,我也放心不下的。心中有牵挂之人是你琼华姐姐,却独独指望着让我哥哥主动来走一趟,这么可是合情合理?我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你若是觉着千溯大驾不好请动,我亦受你们一份恩情。你们若是觉着何时方便了,便同我传个音,我必当二话不说,亲自来接你姐姐到我离镜宫住上一阵,如何?”
小花仙泪痕两道,怯弱地呆住了。
木槿常道,作为一介上古魔尊,高冷一些是必须的,主要的表现是说话得少一点。
我方才略激动,一个不察就说了一大堆,不但没了高冷,就连气度也没了,竟小心眼地同一小花仙辩论起来,看模样似乎也将她吓着了,反应过来后稍有尴尬地在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一抹笑,语气软下来些:“我嘛……其实也早想要个温柔些的嫂子了,琼华仙子若是能主动点,我必当会帮衬着撮合撮合的。”
琼华岛外,海波之上,折清正同瑶池碧龙说着话。见我出岛,偏首过来,不晓为何对我轻轻一笑,衬着碧波万顷,入画三分。
我踏着虚空走下,站在他身边时,心中莫名有些紧张,眸光略略飘忽,将手中的琼花莲递给了他。
小青虫安静地趴在一边,小声咦了一声。
折清也似是有些出乎意料,迟疑望了我一阵。
我干咳一声,僵着递出去的手:“折清夫君,好歹给点面子嘛……”
折清这才收下莲,面容之上浮着些许礼貌客套的笑意,却一言不发。
我见之淡定的模样,不由再干咳一声,推销道:“琼华莲为疗伤圣品,亦能平心静气,调养心境……”
“尊上是赠予我,不是让我带回去给千溯魔尊么?”
我睨了一眼趴在水面上的小青虫,恍觉原来那素来话少的小青虫原来也是大嘴巴,遂诚恳点头道:“自然。”
我来天之涯,不过是为了给折清赔个礼,讨讨他的欢心。再者,小花仙也道千溯已经不需要琼华莲调养。
终有些光亮渗透入折清的眼底,熠熠生辉。
“采花送人,不是该男子来做么?”折清含笑如是道。
我想了想:“咱们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踏着瑶池碧龙往回的路上,我偶尔自眼角余光偷觑折清的侧脸,却见他眼底眉梢时时携着三分挥之不去的笑意,像是的确欢喜了。
我搁下一颗攥紧忐忑的心,亦欢喜。
翌日,回往离镜宫之时已是日落西沉。
我带回来了些新鲜的莲蓬,想给千溯尝尝鲜,问了门侍小丝,才知道千溯已经睡下。
我在殿外瞅了瞅,还是推门进去了,小丝在我身后合上门,轻声道:“近日主上诸多烦事缠身,有些疲乏,既然千洛尊上来了,还望多劝劝主上注意身子。明晨我会晚些来唤主上的。”
我点点头,应道:“好。”
因为千溯早已睡下,殿中并无灯火,我就着那份熟悉,轻车熟路地摸到千溯的床,爬了上去,自然而然滚到他的身侧。
半开的窗口泄进来些昏黄的灯光,亦能映照若水空灵的月光。
千溯怕热,素来不喜欢挂上床帐,也好叫我在那冥冥的光泽之间瞧清了他的面容。
如此凝望良久,不由凑上去在他下巴亲了亲,接着自己兀自无声地笑笑,低了头,又缩到他怀中准备睡觉。
隔一阵后,千溯翻了个身。
手臂带过,施施然将我抱住,声音懒懒的,似是将睡未睡之际的慵懒:“发生什么好事了,心情这样好?”
我抬头,奇道:“你未睡着么?”
我每回自己爬到千溯寝宫睡觉的时候,都不会将他吵醒的,千溯道我的气息他早已熟知,自然也不会因此戒备地醒来。
千溯寻了个舒服的睡姿,将下颌抵在我头上,继而懒散道:“你前天不是传音说给人伤了心么?我听闻你今日回来,想你该是会到我这儿哭诉一阵的,便等着了。怎么,你那夫君又不同你闹了?”
我讪笑:“他没同我闹,是我自己吃醋了。”
“会为他说话了,便是处得挺好了嘛。”千溯语气悠悠。
我接着讪笑:“昨儿个和好了。”
千溯忽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低声:“难怪。”
我下意识接口:“难怪什么?”
“难怪你走了趟莲海,回来却丝毫不见提琼华莲的事。你讨人欢喜的手段,长久以来也就那么单调的一种,难得折清他恰好吃这一套,那琼花莲,可是给他了?”
我若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半是自得:“嗯嗯,正是。”
有微凉的手指捏住我的耳垂,并不算用力,且意味深长地捏了捏。
我若鸡啄米般连连点着的头,若有所感知地一止,头却因给千溯下颌抵着了,抬起不得,自然也瞧不清当下他是个怎样的神情。
千溯缓缓道:“洛儿,你还是小时候招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