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和四月有很多相似之处,只是旷野中的火苗在熄灭后被风旋成白色的纸蝶,冬至的祭奠也不仅仅是对于逝者的缅怀。它与春天也相隔甚远,冬至的饺子夏至面留在记忆中,以至于午间的一份米饭像一粒粒雪花的冻结。
久远的记忆是单薄的,也没人问及冬至后的心境如何回暖,站在湖边,和不远处的残荷相比,一场雪后最早吐出芬芳的还是那株红梅,如雪野上一朵朵跳跃的火焰。走在乡村路上,思绪却回到那年的北方,银装素裹下的城市和街道行人寥寥,而公园里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送走晚秋也送走了你,故事里的风霜落在告别的肩上,荷塘继续做着夏天的梦,被打碎的残叶遥望彼岸的风景,那一场离别跨越整个秋天,比任何时候都漫长。
自从那年离开故乡,没有人陪我这一程的笑闹相伴,从秋天走到岁尾,共望星河的夜晚,只见月圆了又缺。旧时的祈愿在后来成真,只有时间数尽的花开花谢在冷暖时独自兜转。其实时间打不垮信念中的顽强,故事里的风霜在今天开成霜花,我们彼此在天涯的两端执掌各自的天下,用目光追随行走的路程。
曾经惧怕在告别之后改变前行的方向,从此属于生命另一种风景,我只遵守红尘的约定,把独守的异乡描摹成遥望的画面。在冷暖的界域相望,这场欲来的雪压低了天幕,红色的羽绒服飘过古老的小桥,站在朱红的小亭下,我们想起未曾见面的岁月经历的往事。那年腊月为故园内一株梅红应约而来,远远的身影在走入视野的瞬间便有温暖的涌起,才相信你是我徜徉一生的风景。雪,落在眉梢润了眼角,远处的梅枝上点燃冬天的火焰,澄澈的眼神在相视中袒露无伪的真诚,一粒雪花晶莹可爱,凝望那天同有的画面。
谁也不是红尘的弃儿,人生能抗拒寒冷的侵袭,也就承受得住阳光的照耀。相遇的时光有过太多的诗意,放飞纸鸢的线如今紧紧握在手里。青春的骊歌奏响后,总会有告别的身影拉长回首的距离,你沿着江南蜿蜒的小巷走向堆砌的城堡,伸出的手从此不愿缩回。石板铺成的路面延伸在目光的尽头,等巷口踏响的脚步重逢在夜晚的灯火。把青春和终老的心愿一起交到宽厚的手掌,在霸道的拥抱中,所有细碎的语言都是怨怼后的讨宠。
多年前嫁娶的场面改编成相思的戏码,那个红衣长发女子打点属于未来的江山,并不觉得分离的亏欠就能淡忘相许的诺言。红灯笼挂在灰色屋檐下,竟然没有落下沉淀的灰尘,从冬天到来的那一刻起,你用拒寒的冬衣守护内心的温暖,也在独行的雪地避开俗世的惊扰。无论是遇见的起始和告别的秋天,纷纷黄叶和飘落的雪夜覆盖不了走过的痕迹。
奢望在冬至后并肩赏梅,在没有你城市的夜晚,每一盏灯火都是家的象征,故乡的城市有小小的院落,也有夏天湖面上粉红的荷亭亭玉立。一场苦霜之后,岁末回家的路上便有梅花来引路,几句深藏在心底的约定在念起的时候,红晕就染在梅朵上。四季寒凉中,天涯不再是相隔的屏障,尽管在任性的骄纵时埋怨过离开后的孤寂,却还是在回转的路口等待风尘满身的爱人。
牵手的呢喃像一部影视里常见的情节,极喜欢那条梅红色的围巾,在白雪皑皑的世界衬映一树老梅,点燃冬天的火焰。红尘的挣扎中,初雪般的笑靥定格在相遇的画面,一身梅骨支撑着孤冷的岁月。素洁的心不染尘埃,无论风雪恣意横行,你如梅花独放忘却了一季寂寥,给荒芜和苍茫点亮惊心醒目的艳。
其实,人就应该这样活着,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活得轰轰烈烈,寂寞的毒自己来解。岁月的路上走过青春和少年,中年的风景绝不是日暮乡关何处是的迷茫,当一根白发背叛了青春,很多含笑的眼泪还能滋润面容的苍老。回忆卷土重来,在繁华中收心,平凡的你终究低眉在世俗的烟火中,那些气宇轩昂和鲜衣怒马在时间面前慢慢收起,所有喧嚣都归于平常,放下一颗逐利的心。
在冬天里回归,游子的脚步从寒风浅雪里一步步走近,走进那盏挂着灯笼的小巷。所幸的是秋冬转角处我们殊途同归,如同北风下的梅树,散发清冽之气,抖落肩上的碎雪。
风雪肆虐的季节中,有这样一个风雪归人从秋水渡船上走来,为四月的约定依靠彼此单薄而孤傲的灵魂,即使壮志未酬,都会在生命轮回的季节中,走过千山暮雪,相伴素年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