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岳岳的音乐评论文章之后,感觉写得很不错,但是由于我是音乐门外汉,所以心中没有底,因此就请我工作单位的一位颇有音乐修养并曾就读于哈佛大学的黑人同事阅读这篇文章。他看了文章之后颇为赞赏。他告诉我说,他刚开始阅读时还以为这是一篇专业音乐介绍文章呢。他如此分析了岳岳对RAP音乐的喜好:许多孩子(包括不少住在城市郊区的白人孩子)对RAP音乐的欣赏只是新奇,觉得很酷,那只是感官上的刺激和认同,比较肤浅,谈不上是真正的欣赏。当然也有一些孩子对这些音乐达到了感情层次上的欣赏,或许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并对那些歌星顶礼膜拜,视为偶像。但是岳岳对RAP音乐的欣赏已经开始上升到理性的层次,这是许多与他同龄的孩子很少能够做到的。
由于得到了“高人”的指点,我对岳岳的音乐爱好和理解能力开始刮目相看了。
那一年圣诞节,儿子为我和妻子做了一个音乐礼物。他在电脑上下载了五六首RAP音乐发展过程中不同时期的代表歌曲以及歌词,然后把它们刻在一张光盘上,同时还自己设计了一张彩色光盘封面。这样,我们在电脑上既可以听到音乐又可以直接看到歌词。尽管我早就领教了RAP音乐歌词的狼藉“名声”,但是当我直接一词一句地看到这些歌词时,还是感到无比震惊(同时我也更能理解岳岳的那位黑人教练为什么对儿子哼唱RAP歌曲表现出相当的关切)。由于我对RAP音乐的起源与社会背景有了一定的认识和了解,因此我还是能够比较理性地“欣赏”这些歌曲。
有了这样的学习,我也开始对美国的各种流行音乐感兴趣,平时也在阅读报刊时注意了解一些RAP音乐和其他流行的歌曲的动态及当红流行歌手的花边新闻,同时还不失时机地主动向儿子请教最新流行音乐的动向。
岳岳对RAP音乐的兴趣有增无减,不久他自己尝试谱写了几首他自认为很时尚的RAP歌词,并把它们放在他自己刚建立的网站上与朋友分享。有一次我听到他在电话里对他的朋友兴奋地大叫:到网上查找英文的中国RAP音乐歌词,结果他的两首自编的歌词排在谷歌搜索的首位。不可否认,当时谷歌搜索网建立运行不久,而且英文版的中国RAP歌曲不多,因此儿子有幸获得如此“崇高”的谷歌搜索排行第一的荣誉。
那年夏天岳岳到南京体育学院与同龄的孩子一起进行了体操训练,其间他多次听到并学会了中国国歌。回来之后他创作了一首《非正式的中国国歌》(Unofficial Chinese National Anthem)。后来当我们中文学校校刊开展庆祝中国赢得了2008年奥运会举办权的学生征文活动时,我请求岳岳把他的那首歌词稍作修改去投稿。我和他一起逐字逐句地把它翻译成中文(其间为了中文措辞的音韵和词语的“清洁”,又作了一些文字上的改动),并在我们中文学校校刊上发表(附录在本文后面)。
当我得知美国最知名的白人RAP歌星埃米纳姆(Eminem)主演的带有自传性质的《八英里》(8 Mile)电影上映时,我从与孩子的言谈中看出他很想去看这部被定为“限制级”的电影(即所谓的R级电影,13岁以下的孩子只有在成年人的陪伴下才能观看),我就主动提出带他一起去看这部电影,他欣喜地接受了我的邀请。虽然这部“限制级”的电影有一些不可避免的男女情色、肮脏言语及暴力行为等内容,但是总体上来说,我个人的观后感还是比较正面的。我和孩子从不同的角度(我想我主要是从理性上)欣赏了这部电影。对我来说,最大的收获是增进了与孩子的交流和沟通,同时并有机会加深了对他所热爱的青少年流行文化的理解和一定的欣赏。
儿子对音乐的无限热情一直贯穿于他的童年到青少年发展过程。他的一大爱好就是在晚上洗澡的时候唱歌。据许多西方心理学家说,在洗澡时喜欢尽情唱歌的人,一般都是自我幸福感程度较高的人。不知不觉中,我也开始对西方流行歌曲产生了更多的兴趣。在我的汽车音响系统上,我设置了几个固定的电台频道,其中包括我最喜爱听的新闻电台和音乐电台。在音乐电台中,有两个经典(classical)音乐电台和两个流行(popular)音乐电台。在上下班的两个小时的开车路上,我开始慢慢地疏远了经典音乐电台。如果感觉办公室一天的工作比较紧张,我上车之后不再想听比较严肃的时政电台时,我的第二选择就是本地的慢摇滚(soft rock)音乐电台了。
【附录】
岳岳的第一首“正式”英文RAP歌词
Support Olympics in China
Now I wanna get something straight in your mind,
Cause I know you'll have questions of every kind,
Why in China should the Olympics be held?
Man, these are the reasons that I have clearly felt.
What people have got the staying power?
China, 5000 years and we ain't sour.
Size, man, we passed the test,
Population?Surely, you jest.
We're the C-H-I-N-E-S-E,
And I don't care about what you're gonna tease.
We are the best at what we do,
Gymnastics, ping-pong, diving and kong-fu,
Chinese kids are the smartest in the schools,
Cause you guys suck and make yourselves fools.
We've got yellow skin, black hair, and black eyes,
And we're strong, agile, though not bigger in size.
Why you're laughing, guys?
It's all the reasons why we're so damn wise.
Now you know Olympics in China make sense,
Come on, you guys are still taking offense?
Support China now, man, or you will regret.
Cause there will be a great Olympics in 2008!
支持中国办奥运
我现在要和你们把话说个清,
因为我知道你们会问个不尽。
为什么2008年奥运到中国?
我现在就和你说个明白。
世界上哪个国家历史最悠久?
中国,五千年来独悠悠。
论大小,我们早就过线了,
说人口,你不是开玩笑。
我们是中-国-人,
我不在乎你们的冷嘲热讽。
我们做什么都不会输,
体操,乒乓,跳水和功夫。
中国学生在校个个智不凡,
你们不开窍,偏偏还要找麻烦。
我们有黄皮肤,黑头发和黑眼睛,
我们坚韧,敏捷,体轻盈。
为什么你们这些家伙还耻笑?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聪明够你瞧。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奥运到中国,
怎么,你们这些家伙还恼不休?
支持中国!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
2008年定会有一次伟大的奥运会!
(爸爸的中文翻译,没有经过岳岳的审定)
回家作业
时间:多年前一个夏季的周末上午。
地点:美国东北部城市郊区的一个华人家庭。初中七年级学生岳岳正在家里客厅的电脑上一边听音乐,一边玩电子游戏,还不时地和朋友在网上发短信。爸爸在餐厅叫了岳岳几声,见没有动静,就走进客厅,看见岳岳坐在电脑前,又叫了他一声,还是没有动静。爸爸满脸愠色,走到岳岳身后,一把拽下岳岳头上戴着的耳机。
爸爸:岳岳,放假都一个星期了,我怎么就看见你天天不是听音乐,就是上网玩游戏,或者和朋友电话聊天,就是没看见你做点回家作业。
岳岳:爸爸,你在说什么呀?现在是夏天,学校放假,我们没有回家作业。你到美国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美国学校假期里是从来没有什么回家作业的。(岳岳又重新戴上耳机,玩起电脑游戏)
爸爸:(怒气冲冲地又重新拽下岳岳的耳机)没有回家作业?好吧,好吧,就算学校没有布置回家作业,那你就不能自己找点什么东西做做?
岳岳: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做的。平时我每天都要有几个小时的体操训练,今天是星期六,没有体操训练,我听听音乐,玩玩电子游戏,和朋友聊聊天,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可以做的啊?对了,我今天下午还要和朋友出去看电影呢……
爸爸:看电影?你准备暑假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这么混过去?听听音乐,玩玩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子游戏?我告诉你,你要是这样下去,暑假过后你的脑子就会越来越笨,你明年秋季就要升到高中九年级了。你知道吗?高中年级课程都要分班的,你要是成绩不好就进不了聪明班,只能进慢班,搞不好还要到“垃圾班”。
岳岳:(满脸疑惑)爸爸,什么叫“垃圾班”?我怎么就没听说过这里的高中有什么“垃圾班”?你知道这里的高中九年级只有数学才分不同班级,你说的“垃圾班”是什么东西?
爸爸:(又好气,又好笑)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我说的气话。过去中国一些学校里就有“垃圾班”,是指那些慢班,就是把那些“笨”的学生,也就是那些学习成绩很差的学生分在一个班,大家就叫它“垃圾班”。因为分在那种班级里的学生基本上都不能毕业,更不要说是考大学了,所以学校对这些班级的教学没有什么要求,马马虎虎过得去就行了。
岳岳:美国学校没有什么聪明班和笨班。爸爸,你知道在我们学校高中九年级只有数学才分班,到十年级我们才有Honor Class(荣誉班)、Curriculum I(课程I)和Curriculum II(课程II)。我们每一个学生的学习兴趣不一样,上Honor班的学生不一定都是聪明的,上Curriculum II的学生也并不都是笨的。大家的学习兴趣不同,选课也就不一样了。不过我也听说有的学生本来不想上Honor班,只是他们的爸爸妈妈非要他们上。还有些学生只是学习上有点慢,那是special needs(特殊教育)学生。
爸爸:好了,好了,爸爸是搞教育的,怎么能不知道这些事情呢。我早就听说这里的高中荣誉班是不容易进去的。如果你的成绩不好,你的老师是不会推荐你进这些快班的。我怕到了那个时候,你真的想进荣誉班也来不及了,我们也帮不上你的忙了。你上学期的考试成绩好像不怎么样吧?
岳岳:(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也不记得了,我想我得到了几个A和A-,可能也有几个B吧。爸爸,现在都放暑假了,谁还去想上学期的考试成绩呢?
爸爸:(火气又上来了)你考试拿到了好几个B,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着急?你看你的朋友Kevin这几年一直是拿全A的,而你呢?
岳岳:Kevin拿到全A我也为他高兴,可是我的成绩有什么不好呢?
爸爸:(嗓门提高了八度)好什么呀?我就没记得这几年你哪次拿到过全A的成绩,上学期你的英文课只拿到了一个B+。对了,我看你就应该在暑假里想办法提高一下你的英语写作能力,你就每天练练英文写作吧,从现在开始你每天给我写一页日记。
岳岳:(瞪大了眼睛)什么?每天写一张纸的日记?我哪有什么东西好写的,我写不出来!(满脸怨气,继续玩电脑游戏)
爸爸:你写不出来,这就说明你根本不想动脑筋。我记得你们学校放假前最后一节英文课的作业是写一篇读书报告,你好像只拿到了一个B。
岳岳:爸爸,那本小说我看得一点劲都没有,而且那时我的体操比赛也很紧张。我根本就不喜欢那本小说,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可写。再说,B也是一个好成绩么。
爸爸:B也是好成绩?好了,好了,说起成绩爸爸又要来气了。好吧,你也不要每天给我写日记了,你就每个周末给我写一点东西。这个周末你就随便拿一本你看过的书写一个读书报告,写好后这个周末我就不再来管你了。
岳岳:爸爸,我平时是喜欢看书的,但是家里那几本我看过的书都没有什么好写的,只有半天时间了,我写不出来。我和朋友都说好了晚上要去看电影呢。(岳岳又开始玩电脑游戏)
爸爸:(走上前去怒气冲冲地把电脑屏幕关掉)岳岳,你听我说,当年我在中学读书时,有一次作文考试,因为紧张,把作文题目的意思理解错了,结果考试不及格。我的爸爸,也就是你爷爷,就让我整个暑假每天写一篇日记,朋友叫我出去玩,我只好假装没有听见,因为写不好日记我是不敢出去的。算了,算了,爸爸不说这些了。你今天就给我随便写点什么东西,写满一张纸就可以了。
岳岳:我还是不知道要写什么呀?我想不出有什么好写的。(又想打开电脑屏幕)
爸爸:(恼羞成怒了,开始吼叫起来)随便你写什么,只要能写出一张纸,你就可以出去玩了。否则,你就不要指望今天下午去看什么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