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宇拿着病历薄看了一眼凌兰的病房,从那些小丫头护士的嘴里,倒是听来了一些八卦。
比如,那一天行色匆匆赶来看望凌兰的男子就是凌冷琼,那位新晋的天才钢琴家的确是一个优秀到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男人。
据那些护士小姐们八卦说这位年轻俊杰的环球巡演才结束没有多久又有了许多通告,她们非常好奇为什么凌冷琼先生会特意跑来看望凌兰。但是从名字来看他们的关系其实并不难猜,虽然凌兰的名字是姓萧的,但是看起来萧凌兰之中的凌也不会是碰巧。
两个人的年龄相差又不大,很可能是什么亲戚,譬如表堂兄妹,这是鉴于他们长相并不是太相似木宇才会如此猜测。
大概是名人的生活真的太辛苦,就连自己这么娇弱的家人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能久留。那些小丫头们看到凌冷琼的样子,花痴得不得了。
木宇也承认,那个男人的确长得很英俊,又因为长年浸淫在音乐中,别有一番出尘的气质,对于小女生的吸引力可谓是致命的。而凌家,倒也是很有名的家族。大概普通人不是很清楚,但是凌家在音乐界可是相当出名的音乐世家。
这凌家一门里,不知出了多少伟大的音乐家。估计,那萧先生所说的凌兰的母亲,大概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音乐家吧。
不过,看上去,他们一家人大抵也有些名流世家的通病——亲情淡薄。
“一个小女孩都能伤得这么重,这里面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嘛。而且她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坏女孩,她如果还不能恢复记忆的话,大概某些不好的名声就要伴随她很长一段时间了。”木宇脑海里回放着凌兰清醒时的美丽模样,还是觉得这个病人漂亮得过火,怪不得她刚入院的时候有那么多的男医生都辗转到这里想要这个主治医师的位置了。就算是现在,也还能听到护士小姐们谈论凌兰的样子,语气里是满满的羡慕。
木宇摇摇头,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事情,作为医生,他的工作可不是为了八卦。
然后,木宇便毫不留恋的从凌兰的病房前走过。
凌兰在病房里花费了很久才慢慢接受了自己从神约大陆穿越到这个地球世界的事实。而且,她似乎发现了这个世界对于她本身力量的排斥,也就是说,在这里是无法修炼的!
这个发现让凌兰惊惧不已,不能修炼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能让她安然过完这一生?在这样的陌生的地方,她很难生出什么安全感。更何况,记忆里面,这个女孩子的生活并不怎么好。
刚醒的时候她呼吸到的空气就让她很难受,原以为只是一时的邪气罢了,但是却没有想过,就是这个世界本身就已经糟糕透了。
就是这样,她才难以修炼。
凌兰闭着眼睛,决定她就算不能修炼出真气,也不能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练体总不会被这个世界的法则排斥了。
霓虹灯渐渐亮起,越临越近的夜幕中,公路之上一辆辆车在飞驰,时间流逝在凌兰吃力的下床动作中,而在她努力的这段时间里,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停在了医院的车库里。
车门缓缓打开,率先下来了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
昏暗的地下停车库里亮起了刺眼的光芒。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搭在男子的肩上,白金色的头发滑出车门,嫩白的肌肤苍白到似乎可以反射所有的光。身着OL装束的女子从车门内姿态优雅地走了出来,精致的脸犹如上帝的杰作,那一双深棕色的眸子里折射出清澄的光芒。
“夫人,小姐在V10号病房。”男子体贴的关上车门,为这个少妇指引前路。
“现在她怎么样?”少妇眼神略带焦虑的看向天花板,温柔的声音像是秋日私语。
“萧先生传来消息说已经清醒过来了,医生要求小姐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静休养。”
“……我们上去。”少妇淡淡的吩咐道。
一行人低调的向着凌兰的病房而去。
凌兰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现在的她就连下床都艰难无比,但是继续在床上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性格。身体受的伤,疼痛虽然清晰,因为并不是重伤所以在可忍受的范围。而且就算身体再痛,也还是比不上心里的痛。
所以,她还能坚持。
当然,像凌兰这样无人陪伴的下床走动如果被木宇看到,他绝对会大发雷霆。
“扣扣”两声礼貌性的敲门声响起,门便被打开了。
凌兰在床边侧首看着进门的两个人:女子白金色的头发似乎带着阳光般的高贵典雅,皮肤很白很细腻,着装得体,无处不散发着女性之美。男子黑色的西装剪裁合体,头发一丝不苟,戴着眼镜,有很重的书卷气,还带着近乎谦卑的恭敬。
“Orchid(兰花),受了严重的伤可不能这样乱来。”少妇亲昵的叫着凌兰,优雅的走到凌兰的身边,要将凌兰扶回床上。
虽然她的中文在凌兰听来并不是很好,但是美妇人的声音却动听极了,像是和风一般令人舒适。
想着现在的她还是顺从一点为好,而且凌兰感觉自己现在也到了极限了,便在少妇的搀扶下躺回了床上。她偏过头看着这位美丽的少妇,听着少妇略显蹩脚的中文话,想起来她就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前养母史蒂芬妮·爱尔兰。
躺回床上,凌兰看着史蒂芬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乎看穿了现在的凌兰的窘迫,史蒂芬妮微笑道:“我知道你的嗓子现在坏了,好好保养,不要再伤着嗓子了,对于歌唱家嗓子是很重要的。”
史蒂芬妮温柔的抚摸过凌兰包裹着纱布的额头,让管家贝尔曼倒了一杯水,扶着凌兰,让她喝水。
“还有,女孩子出去玩一定要小心,浑身狼狈这不好。”
史蒂芬妮的温柔总是带着距离感,游离在外。这种游离还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施舍感,凌兰有些不适应陌生人的温和,也更敏感于她的施舍,她们实在相去太远,就算是她的记忆里面是叫着这个女子“母亲”的,但陌生感还是一分不少。
这种情况,让凌兰有些奇怪,因为这种陌生感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来自于她自己,更有这个身体的本能排斥。就算关系不融洽,好歹也一起生活了很多年,这样的排斥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陌生,来自史蒂芬妮疏理温和的客气,还有高高在上的俯视。她的态度虽然不是很明显,甚至一般人看上去还会觉得她相当的温柔有礼,可凌兰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没有落下,这样的伪装,估计史蒂芬妮自己也不是做得用心。
由心里带来的陌生感,以及现在并不熟悉的陌生环境还有不能说话的苦恼让凌兰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根本使不出来。凌兰也只得在心底里苦笑一声。
而按理来说,一家人之间并不应该这么陌生,就算是前养母,记忆里面似乎也有相处的时光,凌兰初来乍到,自然也不明白这之中有什么缘由,更不能因此而露出马脚了。不过,他们之间的生疏倒也是一件好事,她就不用时刻担心自己是不是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
想到了史蒂芬妮因为她受伤而放弃了一场重要的音乐会,凌兰就更不明白这样的一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如果生疏得像陌生人,就不必为对方做到这种程度,可史蒂芬妮偏偏为她放弃了,明明他们感情并不是很好。
可惜她与这个女孩的身体记忆融合的还不够,不然就能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凌兰暗自可惜着。
这一神色恰好落到了史蒂芬妮的眼中,史蒂芬妮以为凌兰在为她可惜这一场音乐会,不由得温柔笑道:“这一场音乐会也不是特别重要,奥地利中音乐大师还是有的,顶替我的人也不会让观众失望而归。更多的,其实是我们这些人在台上的交流罢了,你明白,到了我们这样的层次,已经没有什么技巧上的问题了,只有这样的大师级音乐会上我们之间相互印证所得。不过我也并没有特别需要这种机会,毕竟这一场音乐会的重点是器乐,而我是声乐,放弃它也并不那么可惜。”
听闻史蒂芬妮的话,凌兰回神。凌兰穿越之前就算得上是一位艺术方面的大师了,她精通的虽然不是乐理,但也清楚这样的交流会对他们而言有多重要。
史蒂芬妮的安慰并没有起多大作用,凌兰即使知道对音乐大师而言交流的重要性她也不会对史蒂芬妮出现什么感激不尽的想法,她毕竟不是一个小女孩了。
不过样子还是做一做的。
凌兰眼中闪过愧疚的神色后迅速地低头,她现在精力十分不足,已经有些神思恍惚了,如果时间长了,露出破绽被史蒂芬妮看出什么不对就不妙了。但是现在她还没有办法说出赶人走的话来。
好在史蒂芬妮实在是一个感觉十分敏锐的女人,看出了凌兰的不适,及时出声道:“Orchid,你先休息,我回家给你带一点东西,虽然你马上要考试了,但我想还是不要去了,最好在出院之后回家休息。我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的孩子受了这样的苦还要去考试,我相信Orchid应付考试是没有问题的,但最好不要在恢复期进行这样无趣的脑力活动。你在医院的时候我也没有多的时间陪伴,先带一点书给你,看看书对你而言也有好处。”
凌兰无力地点点头,史蒂芬妮当她答应了,便又带着人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一行人来了又走,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情,但史蒂芬妮的所作所言都让凌兰有一种“她应该对此而感激”的感受,这让她有些奇怪这家人的相处方式了。如果说一直是这种施恩的态度相处,难怪这身体会对史蒂芬妮如此的排斥。
陌生的世界让她不适应,肮脏的空气让她不舒服,奇奇怪怪的亲友关系让她不理解,还有很多很多的不适应。但她还是可以应付的,毕竟融合了身体与记忆,她对这个世界的语言沟通没有什么障碍,唯一的漏洞,也会让她在日后不断的融合中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新的世界,也是新的开始。凌兰看着窗外,不知道这一次,自己的人生又会走向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