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没把你拿下,今日就要拿你去见千总大人。”陈连升跟采花大盗这一席话倒让柴大木懵了,不过趁着二人说话的间隙,柴大木早已按耐不住,又一剑刺向大盗心窝,可又被避过,反而被一剑刺破了手臂,手一撒,利剑飞起,直奔墙面而去,直直地刺了进去。
柴大木滚到了一边,采花大盗乘机攻来,想取他性命。
陈连升见势不妙,挺身迎了上去,一脚踢去,活生生挡开了对方刺来的剑,又一拳打去,正中盗贼胸口,盗贼仰身往后倒去,撞在粗壮的立柱上,被撞得险些魂飞魄散,但他此时只想赶紧取了二人性命,所以趁着陈连升站立不稳,紧跟着又挥舞着剑直刺命门而来。
陈连升一扭头看到插在墙上的剑,使出浑身气力拔了出来,反手一挥,正好跟盗贼刺来的剑碰在一起,火花四溅。
两人近身对战,可不容有任何闪失,你来我往,剑碰剑,拳拳到肉。
躺在地上的柴大木已经看花了眼,正当俩人斗得难分难舍之时,他突然怒吼一声:“看剑!”
正全力对付陈连升的盗贼此时根本没料到另一人的存在,被这一声怒喝惊扰便稍稍分了神,这就让陈连升找到了机会,一剑正中盗贼肩胛。
陈连升终于破了盗贼的剑势,想趁机制服盗贼时,却没想盗贼突然奔向柴大木,柴大木被惊得一个激灵,不过瞬间便被陈连升刺来的一剑化险为夷。
柴大木使出浑身气力,一个原地盘旋,像蛇一样紧紧抱住了盗贼的双腿,盗贼甩不掉,举剑便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连升心中一紧,大喝一声,手中的剑便终于稳稳地刺进了盗贼胸口……
“留活口……”柴大木惊呼道,陈连升赶紧收剑,但为时已晚,盗贼露出一丝惨笑,然后抓住锋刃,剑入胸膛,血从嘴角渗出。
陈连升大骇,眼睁睁看着盗贼断气。
柴大木慢慢放开双手,躺在地上,半天没动静。
卓家大院挤满了人,但人声静谧。
揭开死者身上的装饰,此人正是乔装打扮的“卓少爷”。
尹英图赶来,盯着那张脸看了半天,把一些事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但总有些症结无法解开。
“这小子一死,现在是死无对证呀,咱们凭什么说他就是采花大盗?”柴大木当时让陈连升留活口就是此意,尹英图其实也正在思忖这事儿。
陈连升懊恼不已,尹英图看穿了他的心思,反过来安慰道:“这不怪你,你尽力了,我敢断定此人正是朝廷通缉要犯,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能证明他身份的证据。”
“搜仔细点,每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赶紧啦!”柴大木吆喝道,他那些手下已经把卓家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找到任何东西。
尹英图扫视着整个房屋,又自言自语道:“卓家一家人的突然失踪,也跟此人有关吗?”
“大人,有发现!”突然有人喊道,众人的目光都被引了过去。
这是一个非常不显眼的地方,入口就开在床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朱逵、雷方,你们俩下去看看!”柴大木吩咐道,两捕快举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跳入地窖,可刚下去就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尹英图大惊道:“怎么了?”
“有、有死人,好多死人!”朱逵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地窖里堆满了无数具枯骨,那些枯骨胡乱堆在一起,实在是惨不忍睹。
“走,下去看看!”尹英图正要下地窖,却被柴大木拦住:“大哥,你等着,我带几个弟兄下去就成。”
“我也去!”陈连升说,尹英图点头道:“小心!”
陈连升闭上了眼,不忍再看第二眼。
“王八蛋,还真下得了手。”柴大木捂着鼻孔骂道,“赶紧清理一下。”转身看到目瞪口呆的陈连升,微微一笑,问,“怎么,没见过这种场面?”
陈连升确实没见过,其实连柴大木也没见过。
不久之后,无数白骨摆满了大院,但都已零零散散,没成型的。
“这些尸骨可以确信都是卓家一家老小的,半年前卓家老小突然失踪,我们调查了很久,最后不了了之,以为举家迁徙,原来是被灭了门。”尹英图想起卓家曾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看来是被采花大盗给惦记上。他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转身把陈连升拉到一边,口气沉重地说:“你都看见了,施南府每年都会发生不少这种惨案,千头万绪,有些成了无头公案,最后都不了了之,有些虽然明知道凶犯是什么人,就像这次的案件,即使朝廷全国通缉,也要数年才有结果,千总署实在是需要像你这样的人过来效力朝廷啊。”
陈连升没有说话,仍没有接受他的邀请。
“大哥,卓家的案子是不是可以结案了?”柴大木在背后大声问道,尹英图没理会他,又诚挚的对陈连升说:“好好想想,就算是为了施南府百姓的安危吧,千总署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3、
陈连升从卓家离开后,连续几日都做同一个噩梦,每晚都从噩梦中醒来,满头大汗。
崔娃又听见了他的喘息,起身坐起,打了个呵欠,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重新躺下。
陈连升坐在床头,脑子里一片混乱,想起卓家的累累白骨,心头像压着一块石头似的难受,然后慢慢熬到天亮。
“你们快看,那不是小姐吗?”
第二日,陈连升正要出门送酒,不知谁吆喝了一声,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色裙摆、头戴白色帽子的女子正和掌柜一块儿向这边走来。
“咱们小姐好看吧?”崔娃轻轻碰了碰陈连升,陈连升赶紧收回了目光,讪笑着说:“小姐的衣饰还挺奇怪的。”
“那是当然,小姐喜欢穿洋人的衣衫,这可都是少爷从国外带回来的。”崔娃一脸的艳羡,陈连升正要赶车出门,却被田仁义给叫住:“连升,你先等等。”
“老爷好、小姐好!”陈连升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儿,田仁义忙说:“别这么见外,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陈连升跟田仁义一进门,小姐便大大咧咧地问:“你就是上次帮我爹打跑恶霸的那人吧?”
“嫣儿,你就不能矜持点?”田仁义笑着责骂道,又跟陈连升说:“你别介意,我这个女儿就这性子,整日的胡闹,从小被我给惯坏了。”
“爹,您又说我……”田嫣儿撒娇的时候令陈连升好不自在,田仁义无奈地笑了笑,道:“连升,我叫你来,是有件事又要麻烦你。”
陈连升忙说:“您尽管吩咐就是。”
“施南府的尹千总你认识吧?”田仁义问,陈连升一愣,点了点头,却不知他为何问起这个。
田仁义接着说:“我跟千总大人也是有过交集的,昨日千总大人亲自登门拜访,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陈连升似乎猜到了什么。
“千总大人跟我说,想让你去千总署。”田仁义笑着说,“我没看错人,你呆在这儿太委屈你了,能得到千总大人厚爱,这不仅是你的荣幸,也是咱们仁义酒坊的荣幸啊。”
田嫣儿欣喜地问:“你真要去施南府当差了啊?不过当差有没什么好的,还不如……”
“胡说什么!”田仁义打断了她的话,“连升啊,我本想留你,可也不能耽误你的大事,影响你的前途呀。”
“哪里,哪里!”陈连升不好意思地说,“不过老爷,我认真想过了,是真不想过去。”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很多人这辈子做梦都想进施南府呢,你这个人还真有点意思,怎么会想拒绝呢。”田仁义这话令陈连升一时无言以对,“连升,千总大人的话我是传达到了,至于何去何从,最终还是要你自己决定。”
田嫣儿见陈连升左右为难的样子,不禁笑道:“爹,看样子他不想去施南府当差呢,既然他武功这么好,干脆就让他留在酒坊帮忙算啦,要不然那些地痞恶霸又来欺负咱们。”
“哎,我这哪里是赶他走,是巴不得留他下来呢,只不过咱们这酒坊庙太小,而且这施南府的千总大人亲自过来要人,我总不能不识抬举……”田仁义也是左右为难,尹英图虽然没把话完全挑明,但话里行间已经说得够清楚,他不能故意装作不懂,而且也真的认为陈连升整天呆在酒坊送酒不是正事。
陈连升沉吟了许久才说:“老爷,您容我再想想。”
“傻小子,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施南府那么好的去处,要是换做别人都巴不得呢。”田嫣儿又添油加醋了一番,陈连升不卑不亢地说:“小姐见笑了,连升就没吃官饭的命,而且也从未想……”
“好了,懒得跟你说,榆木疙瘩一个。爹,您就任他吧。”田嫣儿打断了他,他转向田仁义求救,田仁义讪笑道:“嫣儿,你这话到底是想留他还是赶他走啊?就别为难连升了,千总大人虽托我说服连升,但这毕竟是连升的私事,我们还是不要横加干涉为好。”
田嫣儿不禁面红耳赤。
陈连升今儿下午出门送酒的路上总是心不在焉,居然错过了地儿,半道上才又折了回去。
“哟,今儿怎么迟了?你瞧你瞧,店里生意好,都急着要酒呢,再这样下去,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店里的掌柜虽然不是责怪,但隐隐有些不快,陈连升满脸歉意地说:“不红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因为一些事儿,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下次可不许再迟到了。”
陈连升正要出门时,没想却又碰巧撞见柴大木跟几个手下进来吃饭,柴大木一见他,立即嬉皮笑脸地说:“哟,这不是连升兄弟吗?真巧,又送酒呢!”
“是、是!”陈连升让开了路,柴大木却说:“今儿的酒送完了吧,走,兄弟,跟我进去喝一杯。”
“这……”陈连升有些为难,柴大木脸一沉,问:“怎么着,不赏脸?”
陈连升只好过去坐下,柴大木大声喊道:“掌柜的,好酒好肉端上来。”接着又转向陈连升,“卓家一案真相大白,你功不可没,今儿柴某就敬你三杯,以表恭喜。”
“何喜之有?”陈连升大为不解,柴大木把酒满上,又说:“我可听千总大人说了,说你过几日便会到施南府报到,这还不是大喜?”
陈连升端着酒杯,不知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柴大木见他面色犹豫,不禁疑惑地问:“怎么,这还不是天大的好事?难不成去施南府还委屈了你?”
“柴捕快,这事,我……”陈连升不知该从何说起,柴大木说:“连升小兄弟,我可跟你说实话,咱们千总大人可不是什么人都瞧得上的,要不是那晚在卓家对付采花大盗见过你的身手,而且你还救了柴某一命,柴某今儿可不会放下身段坐这儿跟你喝酒。”
陈连升极不情愿地喝下酒后才说:“柴捕快,抓捕采花大盗是我事先已经在千总大人面前应下,大丈夫一言既出岂能反悔,至于千总大人的盛情邀约,我暂时还没应下!”
柴大木更加疑惑,不解地问:“我说你小子,你是怀着明白装糊涂呢,到底怎么想的?”
“连升实在是懒散惯了,千总署里规矩多,我怕……”
“这事好办,以后你就跟着我,你看本捕快这日子过得多逍遥快活,该吃饭吃饭,该喝酒喝酒,好不快哉!”柴大木又转向另外一桌的部下,“你看看他们,大家都是好兄弟,只要你应下千总大人,保证跟着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连升多谢柴捕快抬爱,只是连升还有些事尚未解决,要不再宽限几日?”陈连升只好用缓兵之计,柴大木爽朗地说:“好,那我就回去禀告千总大人,再给你宽限几日。”
陈连升此时才觉得真应该好好想想这件事了,他决定趁着不忙时告假几日,先回乡看看老爹和玉莲。
雨后的邬阳关就像一位温柔多情的少女,经阳光一晒,层层薄雾弥漫山间,活脱脱一个人间仙境。
这日一大早,白玉莲便起床生火做饭。
“爹,您咋不吃呀?”白玉莲看老爹愁眉苦脸的样子,便知道他又开始担心陈连升了,老爹自从陈连升离开后,便吃喝不香,夜不能寐。
白玉莲给老爹夹了些菜,可老爹并不动筷,仍叹息道:“连升一晃又走了这么久,也没个音讯,你说他会去哪儿呢?”
“爹,您就放心吧,连升一个人在外惯了,自己会照顾自己。”白玉莲说,话虽如此说,其实她心里也万般思念,只是为了不让老爹更加担心,所以把所有的思念都埋在了心底。
突然,一声巨响,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把正在吃饭的二人惊得大骇,还没明白发生了何事,几个气势汹汹的男子便闯了进来。
“你们要干什么?”白玉莲挡在老爹面前,来者冷笑道:“老东西,你儿子杀了我大哥,老子今儿是来跟你儿子索命的。”
老爹和白玉莲一听这话,更是大骇。
“你……你们……我儿子他不在家!”老爹剧烈的咳嗽起来,颤微微地走上前去,“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儿子欠下的血债,我这把老骨头替他来还。”
男子叫马六,一脸邪气地盯着白玉莲,仿佛全然没听见老爹的话,突然笑嘻嘻地说:“没想到在这穷山沟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嘿嘿,马爷我口福不浅呀。”
惊恐万状的白玉莲一个劲地往后缩,老爹指着门口怒吼道:“你们给我滚,滚!”
马六努了努嘴,身后的鹰犬架住老爹,然后拽出了屋子。孱弱的老爹怒骂着,却根本无济于事。
门被关上,白玉莲被逼的步步后退,但终于无路可退。
马六淫笑着伸出手去想摸她的脸蛋:“姑娘,只要你从了马爷,马爷保证你从今往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白玉莲哭丧道:“求求你,求你不要……不要……”
马六哪管得了这些,听着她的哀求声,突然就扑了过去。
在屋外被人按住的老爹动弹不得,听见白玉莲的惨叫,恨得咬牙切齿,声声哀求,老泪纵横,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马六把白玉莲压在墙上,一张臭哄哄的嘴在她身上乱啃,白玉莲瞅准机会狠狠的一口咬在他脖子上,痛得他杀猪般嚎叫起来。
白玉莲想要逃跑,却被他从背后抓住,然后一耳光打晕了过去。
“你们放了小女吧,求求你们放了小女吧。”老爹听见屋内没了动静,连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