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堆满积压的成品,全部都是优质产品,无奈市场疲软滞销。刘国浩忧心忡忡地坐在办公桌前,再这样下去,这间厂逃不了关门大吉的厄运,倾家荡产不堪设想呀。他满脸胡子,大鹰勾鼻,双眼透出一缕缕的忧伤,额头布满皱纹头发向后梳去,西服肩膀处打着补丁。他咬咬嘴唇,点着一支香烟,猛抽了一口。昨天和外商巴斯洛夫洽谈生意,巴斯洛夫知道他工厂的窘境,把订货价压到低得连成本都保不住,只好以失败告终。
“刘老板,出事了。”车间主任石昌气喘吁吁冲进办公室,“那个新来的叫项燕的员工被摩托车撞着了,她下班回宿舍横过马路,没想到……”“项燕现在怎么样?”刘国浩掐灭燃掉半截的香烟,打断石昌的话。“肇事的摩托佬逃走了,她现在还躺在马路上不省人事,不过我已经报警了,等交警来处理。”石昌扶正鼻梁上挂着的高度近视眼镜,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救人要紧,尽快把她送医院去。”刘国浩呼地站起身,跑去出事地点,“石昌呀石昌,你这个书呆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太令我失望了。”石昌紧跟着刘国浩:“唉,我身上只有一百几十块钱,送她去医院这点钱有什么用?有些医院是认钱不认人的。”项燕躺在斑马线上,脸青鼻肿头破血流,刘国浩推开围观的人群,俯身往她鼻孔上一探,还好,没有停止呼吸。石昌拦停一辆出租的士,刘国浩抱起项燕上车。“司机,求求你快点,这个女孩生命垂危。”刘国浩心急如焚,如果项燕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她家人交待。司机点点头,的士向医院奔去。项燕十九岁,初中毕业后独自一人南下打工,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流水线员工。
交了六千多元的医药费,项燕被推上手术台。手术室外的的条凳上,刘国浩和石昌并肩而坐,等待手术结果。“刘老板,我真佩服你,像你这样的老板太少了,再说现在厂里又不景气。”石昌打了个呵欠。夜深了,医院里静悄悄的,每个角落都散发着药水味。“人命关天,我岂能无动于衷,有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项燕给我打工,我没有理由见死不救。”刘国浩双手环抱胸前,心里祈求项燕平安。
手术室的大门被推开了,身穿白大褂的主刀医生边取口罩边走出来。“医生,病人现在怎么样?”刘国浩跑上前去问。“现在病人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是病人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主刀医生手指着刘国浩,“你是病人的父亲吧。”刘国浩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病人是我厂里的一个打工妹。”“老板,你真是好人,像你这样的老板很少见。”主刀医生脸扭向一边,径直大步离去。石昌头伏在膝盖子,和周公约会去了,有节奏的打起鼾睡声。刘国浩长长叹了口气。作为一个有上百名员工的老板,他也不容易哟,特别是在目前产品滞销的困难时期,各项开支一分不少,如果不是早几年嫌钱的话,他的工厂已经关门大吉了。他脱下身上的纯棉西服,轻轻地盖在石昌身上,惟恐石昌着凉感冒了。天快亮了,刘国浩离开医院回家,得给项燕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项燕伤及脑颅,幸好及时送到医院抢救才从鬼门关拉回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脑海浮现遭遇车祸时那惊心的场景,泪水禁不住汩汩涌出。刘国浩坐在床边的木凳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项燕,没事的,别怕呀,医药费由厂里给你报销,工资一分不少发给你。等你伤愈后,你喜欢什么时候上班都可以,我随时欢迎你。”他用匙羹舀起鸡汤送到项燕嘴边,“来趁热把鸡汤喝掉。”项燕坐起身子张开嘴巴,又甜又香的鸡汤咽进去。孤身一人远离家乡谋生却遭此横祸,一股悲凉的滋味袭上心里,好在得到刘国浩的打救。她泪如泉涌嗫嚅道:“刘老板,多谢你救我一命……”“没什么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为我打工,我就要对你负责。”刘国浩拭去项燕脸上的泪水,“别哭了,我最怕看到女孩哭,心里难受得很不是滋味。”项燕停止流泪,心里豁然开朗,我出院后,一定努力干活,以报答刘老板救我的大恩大德。
产品销路不断萎缩,工厂入不敷出被迫停产,刘国浩心里凉了半截,商场如战场,我回天乏力死定了,他斟满一杯烈性白酒,仰起头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借酒消愁愁更愁,他心乱如麻,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这时,一辆轿车驶进厂区,车里走下的是巴斯洛夫,虎背熊腰蓝眼睛黄头发。石昌带他找到刘国浩。“巴斯洛夫先生,稀客稀客,有失远迎,待会去为你接风洗尘。”刘国浩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巴斯洛夫坐下。“用不着铺张浪费。”巴斯洛夫用生硬的普通话说,“我从报纸上看到你救了一个打工妹的报道,很受感动,连眼泪都流下来。我决定按照你提出的价格,促销你厂里的产品,你有什么意见?”“好!”刘国浩激动得脸颊抽搐了几下。
“好人有好报,刘老板是好人,我们厂怎么会死火呢?”石昌举起双手,差点没有跳起来。
不远处,歌舞厅传出欢快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