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了多年前的一次出差,一同坐火车返京的一个女记者,小小的个子,眉目清秀。车到廊坊,凌晨时分,这个女记者的大学同学在电话里知道她将坐这趟车路过此地,于是赶到车站见她一面。凌晨时分,天刚蒙蒙亮,朦胧中车一停,女记者走下车,就见月台上一个年轻人冲向车前,与刚下车的她拥抱在一起。是那种鲁莽的冲撞而来的拥抱,简直把小小的她抡起来,转一个圈儿。而此时,与年轻人同来的另一个女伴,显然她也是这位女记者的同窗,就站在他的身后,目睹着这一切。可以想见,这里面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三个人。而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并不需要男女主角多么漂亮、潇洒,只要有真情在,就足够了。
于是想到我,我想我是不会带着自己的女友,去会见当年的情人的,更不会感情冲动地拥抱成一团。尽管,我想,这个女记者是很喜欢这一切的,也许,她又会多了一篇日记或诗。这也就是我与另一些感情充沛的人的区别。我更喜欢平淡,含蓄地表达,没有机会,宁可错过,不表达。
(2003年10月)
大哲不官,大哲不商
“大哲不官,大哲不商”。这是因为,凡在思想文化领域有所建树,为后世所景仰的哲人,在当世往往无权势、受排挤。他是活得并不舒坦的人,这样他才有时间领悟人类的共同命运,在悲苦中寻求生命的真谛。
真正的智慧往往是在痛苦、挫折、困顿中产生的,从老子、孔子到庄子,从苏东坡、欧阳修、范仲淹到曹雪芹,莫不如此。他们即使做了官也做不大,而且往往遭贬谪、受谗言。
官场的规则是现世的、钻营的、势利的,它不会产生哲人。产生哲人的土壤是困顿和磨难。一般人都希望在现世生活得好,有权势、受追捧,锦衣玉食,这种世俗追求只能导致他们向着官、商方向发展。
因此,古今中外,历来的哲人是少数,是凤毛麟角。指望着在现世活得滋润就不可能在后世为人景仰,追求精神永恒和人类文明之火,那么在现世则必须历经苦难、寂寞、修行、失落之火的焚烧。
(2014年2月)
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
看到一则消息:李娜澳网夺冠后回到湖北家乡,当地领导和群众满怀热情欢迎冠军凯旋,领导还赠送给李娜80万元奖金。何等热情,何等真诚!李娜衣锦还乡,还有大笔奖金,面对父老乡亲,她应该高兴,应该笑面如花。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娜始终没露一个笑脸,即使从省领导手中接过奖金的那一刻,也是木口木面,一脸的不情愿。这情形不仅令欢迎她的人们十分扫兴,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也让网上的各路坛主博友骂声一片。有的说她不懂事,有的说她太傲气。
本人当时对她的态度也很不以为然,得了冠军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怎么连一点起码的礼貌都不顾及?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也许只有经历了巨大的屈辱和巨大的心理落差,才会做出这样不顾礼貌的反应。
我想,一定是过往在与当地某些官员的交往中,她有过极不愉快的经历。当初,在她尚未取得足够耀眼的成绩、尚需理解帮助的时候,也许遭受了冷遇、甚至是排挤。也就是说,当她急需“雪中送炭”的时候,没有人向她伸出援手,哪怕只是理解、鼓励和关切的话语。于是,她只能孤军奋战,打落牙齿肚里吞。当她经过孤军奋战,凭借自己的努力取得辉煌成绩之后,那些当初对她冷眼相对的人,现在全都换了一副面孔,纷纷为她“锦上添花”来了。这一切反差太大,让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姑娘完全不能适应,于是,她便用当年别人对她的冷眼来对待如今人们对她的笑脸。
其实,如果她再成熟些,把“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都看作是人情常态,就没有必要大惊小怪了。世事本来就是如此,人家凭什么对一个没有多少经验和成绩的运动员倾力相帮?就如同投资者不会对一个毫无把握的项目投资,道理是一样的。有天才的运动员多着呢,能出成绩的毕竟是少数。如果你理解了“雪中送炭者少”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也应该理解“锦上添花者多”也是正常的。要以理解的宽容的心态对待哪怕是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一个有修养的人应该有这样的认识,这样的胸怀。可惜,李娜个性太直,或者是她没有世俗经验,或者是她有那么一点儿傲气,所以就有了这样的表情,搞得大家都不痛快,还可能因此结下怨恨。
我能理解李娜的心情,这是因为本人也曾遇到过类似的经历:当我在一个重要问题上需要别人伸出援手的时候,哪怕过去曾经是同事,熟人,从没有芥蒂,仍然被拒绝了。我当时的心情,就像李娜在孤立无援时的心情一样。然而,人家毕竟还有衣锦还乡,被“锦上添花”的时刻,而我却只能体会乞望“雪中送炭”被拒绝的尴尬,想等到别人“锦上添花”不太可能了,于是,“心里拔凉拔凉的”。当然,我不会像李娜那样把一切写在脸上,即使面对别人的冷漠和轻视,我还会笑脸相对。毕竟我已活过了近一个甲子,什么事儿还搞不明白?
(2014年3月)
人在迷途
那天,我想去北京马甸邮币卡市场逛逛。两年前我曾坐地铁去过那儿,但出了站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这次我想少走点儿路,于是在网上搜搜,看有没有到那儿的公交车。网上交通指引告诉我,先坐地铁到积水潭,然后倒公交车,下车后只需走640多米就可以到了。
满以为这次轻车熟路很快就可到达,没想到却迷了路,转了很大一个弯子,还是没找到地方。
下了车以后,我按照两年前的记忆,把目的地定位在公交车站的西北方向,于是一路寻去。我路过一所小学,又绕过几处居民区,以为邮币卡市场就在前面,可始终就是见不到那个市场的影子。于是,我再向西,再向北,一直转到新街口,还是没找到。其间问了几个路人,有的说不知道,有的说“远着呢!”
我在一处公交站牌的地图前,对着地图研究了半天,结果还是一头雾水。我心里纳闷儿,上次来,明明就在这个地方,怎么这次来,方圆几百米的一个大市场,怎么凭空就不见了呢?结果,我在那一带转啊转,绕了好几个圈子,最后又走回到下公交车的地方,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又回到原地。真是“大白天遇到鬼打墙”,这640米的距离,我已经走了将近它的十倍。
当我再次来到那个叫“大同路”的地方,觉得这里似曾相识,却又像从来没到过。再次问一个路人:“请问,附近有一个邮币卡市场吗?怎么走?”那个人说:“你说的那个市场不在这条街,这里是德外大街的西边,要过了天桥,到大街的东边。”
他的这几句话让我茅塞顿开。原来,我按照以前的印象,把地理坐标搞错了,我以为德外大街就是上次我下地铁后走的那条街,其实,上次我走的是鼓楼外大街,离这里差了一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