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嬷嬷极尽炫耀,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臂,让袖子滑下来,故意展示给秦夫子看她手腕上那一层摞一层,一直戴到大臂处的层层金镯子,一边微微动弹着戴了三四十个金戒指的手指,还歪着脑袋,故意让头上的金钗环和头面发出叮当作响声。
她的一举一动,都旨在叫秦夫子看清楚,自己是有多不差钱儿。
这么搞了几下,马嬷嬷觉得自己要累死了。秦夫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秦夫子心里快要憋死了,但是,她偏偏又什么都不能说,因为这么做的,只是一个贺家的奴仆,却不是贺家,虽然她很清楚,这个仆人带着这么多金子上门打她的脸,肯定是有主人在后面支持授意,但奴仆就是奴仆,从未听说过谁家奴仆偶尔做出格事,便要主人背黑锅的。
如果她真的跟马嬷嬷计较,吃亏的还是自己,当初主动提出想要收买马嬷嬷的,可是她啊!她的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最重要的,却是贺家的态度。贺家表明了绝对不可能让她再进贺家教导姑娘们,那么,穆贵妃的委托怎么办?
果不其然,马嬷嬷接下来就说道:“我们贺家不准备请马嬷嬷上门教女孩子。我们那儿,容不下您这样的大佛。呵呵。”
一阵阵的心焦涌上秦夫子心头,她本来中午为了去贺家,就没有吃饭,饿的有点些头昏,气急攻心下,眼前一黑,竟然失去了知觉。
马家哥哥早就目瞪口呆的在院子里看着这出闹剧,现在见到大妹昏倒了,赶紧冲了过来,唤道:“大花!”
“原来名动京城的马嬷嬷,居然叫做大花。”马嬷嬷见她昏倒了,心里很不高兴,甚至怀疑秦夫子是假昏,这才到什么程度啊。她想了想,无比艰难的掏了掏袖口,从里面掏出一只自己来前要求带上的东西,抛了出去,恰好砸在秦夫子身上。
秦夫子的哥哥见妹子昏了,那仗势欺人的贺家奴婢还要砸她,不由得急了,道:“你做什么?”
“给她点儿药钱,看看病。”马嬷嬷抛出去的,是一只银镯。虽然是银镯,跟上午秦夫子从手腕上取下来的鎏金银镯不同,可是她的银镯是开口镯,两头各镶一颗珍珠,和那只鎏金银镯的价值差不多。
马嬷嬷见那秦夫子闭着眼睛没动静,也没了再炫耀的心情,回身上车,不一会儿,秦家院子里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马嬷嬷一回到车上,就揉着膀子,直喊疼,但她的心情也是真愉悦。
看她眉眼带笑,贺青浣道:“嬷嬷,怎么样?“
才问出来,系统的通知就到了。
【当当当,宿主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呦,总计收入积分八十二分。】
这一回,可谓是大丰收,贺青浣做了好几年的任务,还是头一次收到这么多积分。
虽然心里挺爽的,可是马嬷嬷还是道:“小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这件事,老奴晚上要和老爷禀报。”
今天这事儿可谓是劳师动众,她开了库房,将里面的金首饰拿出来这么多,还带着小姐跑到秦家闹了这么一出,动静很大。
贺青浣吐了吐舌头:“嬷嬷,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儿,就不用和爹讲了吧。”
马嬷嬷却是不依,晚上还是和贺年平说了。
贺年平却一点没有怪罪贺青浣的意思,贺青浣在屋里等着父亲找上门教训她,等来等去,却没听贺年平提起这件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贺年平却是有自己的打算。秦夫子不想跟宫里沾上关系,难道他们贺家就想么?这件事怎么处理都是难办,婉拒她,谁知她会不会怀恨在心,而答应她,分明是给家里添麻烦,反倒不如叫贺青浣这么孩子气的闹一次,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出去。
秦夫子这一昏,可把她家里人给吓坏了。
她兄嫂一家身无长处,现在一家人都靠着秦夫子讨生活,如果秦夫子不在了,家里攒下的那点钱,坐吃山空,又能支撑多少年?早晚要回去乡下继续种田。想到以前给人当佃农的苦日子,她兄嫂心里就一阵发苦,又是给秦夫子请郎中,又是恨极了贺家。
他们请来的郎中给秦夫子诊脉,问起秦夫子是怎么回事,秦夫子的哥哥竹筒倒豆子一般,不但说了妹妹是被气倒的,还格外着重描述一番贺家的“威风”,好搬弄一番是非,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描述一遍。
第二天早上秦夫子醒过来的时候,他们整条街都知道了这件事。
秦夫子精神不济,躺在床上不下地,为了哄她开心,她嫂子坐在床头一边喂她喝药,一边说好听话:“大妹,你别怕,那贺家的名声,算是臭了!咱们所有街坊邻居都知道他们仗势欺负你,以后贺家人出了门儿,走到哪儿都有人戳着他们脊梁骨骂。”
听了这话,秦夫子呼的一下坐起来,道:“嫂子,你胡说什么?”
她嫂子露出惊愕的表情,自己说错什么了么?
秦夫子只觉得脑门儿上青筋乱跳,这下恐怕要惹大麻烦了。忍着心口的绞痛,秦夫子问了她嫂子跟外面人都说了什么,又和谁说了。
她嫂子讪讪的,也感觉怕是不好,一五一十的回答了秦夫子。
秦夫子听完,不顾身体还没好,立刻挣扎着起床,脸色沉得似乎能滴黑水。她要立刻去街上辟谣。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辟谣的总是没传谣的多。饶是秦夫子亲自出面儿,还是没人信。
她歪歪斜斜强走到外面,给那与她看病的夫子赔笑,说昨天是她嫂子多嘴,她是陈年病发,跟贺家很不想干,而且贺家还怜悯她,专门给了东西做诊资。
说着,她掏出怀里那只两头镶珍珠的开口镯给大夫看。
“呵呵,秦夫子,你好好回去养病吧。”大夫却是不信的,只觉得是贺家势大,秦夫子被迫这么说的。看她面白如纸,分明身体还虚弱得很,更觉得她可怜。更何况,这镯子的事儿,昨天秦夫子的哥嫂也说了,这镯子是被贺家的刁奴砸在秦夫子身上的。
秦夫子越是辟谣,越是没人信,贺家的恶名,头天还只在他们这条街流传,第二天就长了脚一样,传到各家内院去。
京城才多大,谢颖春也听见消息,她快出嫁了,忙的恨不得长出八只手,家里下人等闲不跟她闲磨牙,犹豫一下,却是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她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贺年平在翰林院做编修,身边的同仁们多是没什么前途的书生,里面不乏寒门子弟,没有路子,就意味着没有升迁途径,每天撞钟一样到衙门点卯做事儿,闲起来就爱磕牙,听见关于贺家的传闻,一个个看贺年平的眼神儿都不同了。
但贺年平这样风姿,又这样身世,在翰林院还是有一二好友的。
这天晚上,便有人请了贺年平出去喝酒,为他散心解闷。贺年品听到邀请,却是一笑:“不了,家中还有小儿、小女,无人照料。”
“这有何难,把孩子叫出来就是。”请他的,同为世家子,一是京城王家子弟,另两位分别姓荀、姜。
姜家那人名叫姜越,更是道:“我们去饕餮楼,那儿清净,闲杂人等进不得,就是有小公子、小小姐们在,也没人惊扰。不如这样,我把家里犬子、劣女也叫出来,他们小孩儿一处,咱们大人一处。”
听到这姜家人说了饕餮楼的名号,贺年平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