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弹吉他的呢?陆若谦自己似乎也记不清了。新搬的家有一个大大的阳台此刻他正对着渐沉的夕阳,一点点拂落吉他上的灰尘。
大概也是某个黄昏吧,他努力的回想着。那时好像正是为新年晚会筹划的阶段,他们校乐团在举行演奏排练。
当时的他是钢琴手,一袭黑色的燕尾服加上温瑞如玉的气质让他捕获了大多数女生的注意,一首行云流水的钢琴曲更是让人欲罢不能。即使是这样,他依旧不是最受人瞩目的一个。
在流光溢彩的霞光照耀下,某个少年的吉他声成功的唤起了大家的瞩目。叶铭寒就那样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贯的清冷孤独,只是眉间轻锁的忧郁和着那一声吉他,竟成了一道风景。似乎是被这样的场景感染,虽然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忍心打扰这如诗的画面,直到这一曲完结。
陆若谦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而在人群里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就在远处安安静静的站着,目光柔和的看着那个此刻被迷妹包围的少年。他猜想,她大概是喜欢吉他的吧。
自从那次爬山回来,陆若谦就开始在意那个猫一样的女子。哪怕是夏熈儿习惯了躲避喧嚣,却也免不了被其他人熟识。她是个出众的角色,不光因为靠前的排名,还包括那个因她疏离的性格而被冠上的‘冷美人’的称呼。
从身边的人那里,陆若谦逐渐拼凑出一张有关她的拼图,除了优异,冷淡,就只剩下她拒绝追求者时是如何如何不留情面。只是,传言也只是传言。
陆若谦还记得那次和宋晗煦的对话,宋晗煦捧着一大捧爆米花,一面不顾形象的大嚼特嚼,一面含糊不清的发着声。
“谦哥你是不是不大喜欢熈儿啊?”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因为怎么见你和她说过话啊?”又塞了一捧爆米花进嘴,“我知道,熈儿这个性格很难被别人喜欢,总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可实际上,她是个很好的人。”
陆若谦颇有兴致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啊?”
“因为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啊。”宋晗煦像是陷在了回忆里,作为吃货的她似乎都忘记了向嘴里续货。
“熈儿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她很爱笑,也很热情,但是就是因为对谁都掏心掏肺的好,让她经历了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欺骗。”
宋晗煦稍稍停顿了一下:“从那之后,她就变得这样,冷冷的了。”
见陆若谦依旧沉默,宋晗煦掏了把爆米花扔进嘴里,又吃了起来,可能这样的沉默打搅了她的胃口,于是叹了口气,又继续讲述着:“可能是她家庭环境比较特殊,熈儿喜欢把难过的事情咽在肚子里,不想让她的朋友为她担心。也因为经历了欺骗,所以她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总是一副孤孤单单的样子。其实越是这样,越说明她缺乏安全感。”
“但是,”宋晗煦又明媚起来,“熈儿对朋友依旧是很好很好的,她可能对你漠不关心,或者偶尔会讽刺挖苦谁两句,但是私下里,她却会为你的事担心,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解决。”
她张开双臂,像是想给天空一个拥抱:“所以我喜欢熈儿,是喜欢里的那个最喜欢。”
似乎,这样的场景让陆若谦也为之动容,夏熈儿,真的有那么好么?
之后,他们的交流也越来越多了,陆若谦也发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她也会爱心泛滥,像个小女儿一样,抱住那些小猫咪小奶狗不撒手,也会因为光线不好而对照片反复的拍来删去。嗯,她毒舌,不是一般的毒舌,每次大家劝不住发疯的杨曦晨时,总会从她那飘来一句:“去吧,我会替你收尸。”虽然对什么事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但是却会在宋晗煦离家出走那次一处一处的搜寻,先是狠狠地责怪她的任性,却又会把她抱在怀里,替她擦去眼泪。她也会在陆若谦比赛失利的时候及时送上安慰···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呢。
所以,那个一直埋头于书山的陆大学霸也会为她暂时停下手里的笔,去参加每一次占用时间,却有她的活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坚强太让人心疼,陆若谦逐渐从对她的欣赏变成了关怀。
陆若谦也是喜欢夏熈儿的,和宋晗煦一样,是喜欢里的那个最喜欢。
看到她来欣赏叶铭寒的吉他,陆若谦也着实是吃了一惊,不过不得不承认,叶铭寒的吉他,以及他弹吉他时的样子,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包括他这个男生,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那时的陆若谦可能有些迟钝,他以为夏熈儿是喜欢吉他的。于是他放弃了钢琴的十级考试,开始学起了吉他。
和叶铭寒不同,他没有旅人孤独的沧桑感,只是他的吉他却也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后来他们出游,陆若谦总是会带着吉他,和着自然的风景,弹上一小段吉他。他以为这样会得到夏熈儿的注意,或者说,他喜欢夏熈儿像欣赏叶铭寒一样欣赏他的吉他。
可是,那样的神情却从来没在夏熈儿的脸上出现过。夏熈儿的确喜欢吉他,但是是因为喜欢了叶铭寒,才会连带着喜欢他擅长的吉他,只是当时的陆若谦不懂。
后来,随着对夏熈儿越来越多的了解和观察,陆若谦不得不承认自己发现了这个秘密。只是他以为,只要她不说,他就还有机会。他不想放弃,因为她是那个喜欢里的最喜欢。她虽然在等,可是一厢情愿的等待,终究是会累的。他在等她累,等她疲惫了,也许就会回头了。
只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这种等待似乎要比他想象的更为漫长。夏熈儿太执着了,这样下去,他都怕自己没有信心等下去。
拿起多年不弹的吉他,陆若谦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喜欢还未被时光消耗殆尽,他依旧记得这把吉他上拨弄过的音符。拉开罐装的啤酒,努力的喝上那么一大口,重新弹起吉他,有些倦怠的眉眼,此刻多了些旅人的风尘,那首曲子就那么响着,从黄昏,到月初生,从那时的喜欢,到现在的等待,悠悠的浅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