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浩东苦笑一声,说:“这晋昌是献《石头记》手稿受到嘉庆的宠幸,他和《石头记》,也就是后来的《红楼梦》扯上关系,是因为一个人——程伟元。程伟元本是江苏苏州人,出身于诗书之家,能文善画。乾隆五十五年前,暂居北京。他见当时北京无论是当朝官员,还是民间富家子弟争相传抄一部名为《石头记》的小说。但由于《石头记》抄本多为八十回本,其后半部分佚失许多,成为憾事。程伟元便灵机一动,认为找到了结交达官显贵们的敲门砖。他便广泛收集曹雪芹《石头记》原著前八十回抄本,并陆续购得后四十回续稿的残抄本,约请好友高鹗共同修补,“细加厘剔,截长补短,抄成全部”,成一百二十回本《红楼梦》。也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所谓一百二十回本的《红楼梦》全书。该书于乾隆五十六年由萃之书屋以活字版印行,后称“程甲本”。第二年,迫于《石头记》内隐含大量影射清廷由盛转衰的伏笔,程伟元在“程甲本”的基础上进行修订,对前八十回作了大量的修改,又出版了“程乙本”。据我推断,程伟元修改《石头记》或许是受到晋昌的授意,晋昌身为满清皇室中人,定是十分了解《石头记》中的‘草蛇灰线,伏延千里’的所指。据考证,《石头记》并非曹雪芹原著,曹雪芹在《石头记》中写到‘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说明《石头记》是被曹雪芹重新修订的作品,在原著上融入曹氏家族由盛转衰的脉络罢了,非为曹雪芹本人原创。其内部大量涉及所谓四大家族奢华生活的描写,应为暗指康熙朝的纳兰明珠、鳌拜等辅政大臣奢靡的生活,以曹雪芹少年时就家败人亡是描写不出来的。按乾隆皇帝的分析“盖明珠家事也”,我个人认为还是有其痕迹可循的。后四十回虽为高鹗所续写,但若没有原著残卷作为蓝本,也是无法完成的。我读过多种清末的《石头记》续书,均不及高鹗所续。虽然高鹗续书有诸多违背曹雪芹所修订的前八十回原意,但是究其原委是不得已而为之,其文学功力不可诋毁。而程伟元作为一位北漂的文人,他为跻身上层,攀附权贵,而广为结交在京的高级官员,与晋昌过从甚密也是情理之中。在嘉庆五年,晋昌奉命出任盛京将军,便邀请程伟元到盛京做了他的幕僚,其中原委可见一斑。程伟元到了盛京,在晋昌的支持下任教于沈阳书院。同时,他还在小南门里创办了‘程记书坊’,这是沈阳最早的书店。当然了,这个书店里,最畅销的书当属《红楼梦》了。除了支持程伟元,对于缪公恩等人发起和组织的“芝兰诗社”的活动,晋昌也非常支持。这一时期,算是沈阳的文化大发展时期。晋昌任职盛京将军三年而被免,其中或是另有隐情。官场的玄机即使在当代也是波谲云诡的,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你猜测是因藏宝一事,也在情理之中。或因其庇佑的程伟元出版的《红楼梦》影射清廷也未为可知。因为此事过于隐秘,即使办事不力,也不宜声张,免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徐望表示赞同。他分析说:“程伟元的身世和整理出版《石头记》的初衷值得我们深思,其中或许隐藏着深层次的东西,或许将来我们会揭开谜底,那是历史学家的事儿啦。我们假设是晋昌奉嘉庆之命将高丽国库藏宝解送盛京,并按圣意将其封存在北陵后山。但他却被革职查办,说明其间一定出现了问题。这个问题虽然严重,但不宜声张。这君臣二人是心知肚明,所以晋昌被革职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徐望说完注视着马浩东。
马浩东缓缓说道:“或许晋昌的被免另有文章,是出于暂时隐匿于市井,转移下清廷相关人等的视线。将高丽国库转移并封存于北陵后山,此等机密事宜不便外泄。晋昌在道光年间又重新起用,其中必有深意。如此一来,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关于北陵的史料,我知道一个人。他叫金毓璋,是满清皇室后裔,也是关外三陵的守陵人。这些事儿的前因后果,即使再隐秘,也会有知情人。而这个知情人非他莫属。”
徐望连忙追问金毓璋的信息。马浩东笑道:“别急嘛,他家就住在沈河区百家里1号。你去找他吧,就说是我推荐的。”
徐望不敢怠慢,立刻驱车前往金毓璋的住处。
位于沈阳市沈河区北站附近的百家里住宅区,是一处呈四象排布的老宅。内圆外方,边长64米,四面各有一门洞,门洞右手边有一自来水井。门洞内两侧是住宅,其纵横排布却按八卦格局。由于居民们私搭乱建,内部相连通的通道均已封死,早已看不出当初的原始走向。老宅外围也陆续建起了住宅,将百家里老宅围了起来。百家里老宅内约略居住近百户人家,分布在4个门洞的两边,中心地带为一处祠堂,祠堂外由一围高墙所护佑,而祠堂内西北和东南处分设一处炉灶和水井,作为阴阳眼。由于祠堂荒废已久,内里所供奉的神像斑驳不堪,无从查考。在百家里老宅的西侧原有一座庙宇,内里供着何方神圣已不可考。
徐望打听到这百家里1号就在百家里老宅北侧门洞左手边。当他来到这家院门外时,见一个20多岁的男青年在逗弄挂在树杈下的鸟笼内的鹪鹩。徐望问道:“请问这是金毓璋先生的家吗?”
这人听罢,说:“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徐望见这个年轻人竟然就是金毓璋,便惊喜地说:“金先生您好!我是来向您请教来啦。”
金毓璋见徐望一身戎装,便客气地将徐望让到屋内。他给徐望沏了一壶茶后,问道:“请问您有何事不明啊?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徐望从公文包中小心翼翼地将字帖拿了出来,递给金毓璋。
金毓璋看到这张泛黄的字帖后,说:“这张手谕不同于圣旨,应为当时涉及皇室利益的最高机密,执行这一密令的臣子阅后当立即销毁。但这张手谕却保存得如此完好,其中必有隐情。”
徐望问道:“您了解这一密令吗?或者相关的情况也可以的。”
金毓璋说:“作为新政府的官员登门造访,我应知无不言。但是这事关我族不传之秘,按其内容,我也只能作以下解读。这一要务实际上已完成,涉及的藏宝已安顿就绪。这道手谕存放至今,据推断应是执行圣命的官员出于自保心理而擅作主张的。”金毓璋说到这里便停下来,微笑着看着徐望。
徐望明白今天的走访已画上句号,不会再有什么新的收获。便起身告别。
离开百家里后,徐望又折返到东北大学向马浩东说明了走访金毓璋的经过,并向他再三致谢。由于这一手谕的唯一性令其价值不可估量,徐望还是决定将其交给省博物馆收藏。但不久后,悲剧一幕幕上演了。
徐望接管东北大学后,就在东北大学图书馆临时办公。当手谕一事过去一周后,他接到沈阳军管会的秘密文件——沈阳军管会特科负责人韩枫死于北陵后山,但死因不明。
徐望奉命参与这一事件的调查工作。
据徐望了解,韩枫被发现时,是在北陵后山正北方的一棵松树下。他衣着整齐,身旁2米处有一枝手枪。经法医现场勘查,初步判定韩枫是窒息而死。
沈阳军管处的特科负责人韩枫40多岁,是一位曾深入敌后潜伏多年的地工。沈阳解放初期,他从国民党保密局沈阳站情报处的一名少校副官被召回恢复身份,负责清除国民党潜伏沈阳的特工人员。据韩枫的助手李勇回忆,韩枫出现异常状况是接触国民党保密局沈阳站的绝密档案柜中的那份蜡封的密档后,他估计或许是韩枫亲手打开这一密档,让它重见天日遭到的天谴。当然,李勇的推断被徐望当场否决。
徐望感到些许迷茫。这份事关国家宝藏的字帖被国民党保密局列为绝密档案,他们为什么逃离沈阳时不带走呢?难道是故意遗留下来,还是?他不敢再猜想下去。
当徐望再一次看到法医的验尸报告,不禁为韩枫是窒息死亡的结论感到吃惊。他拨通了法医张峰的电话。
在电话里,法医张峰无可置疑的语气让徐望不得不面对现实。不过张峰告诉他,韩枫的颈部和胸部似乎遭到捆绑,肋骨断裂3根,内脏遭受挤压而破裂。这种捆绑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是他从医以来头一次遇见。